第19章 陈氏
陈氏果然会做脸面。
许兰时本以为自己会跪到次日，没曾想才刚过了晚膳，陈氏就派身边的李妈妈来了。
李妈妈笑得慈祥温和，一面上前扶起许兰时，一面命身边跟着的两个小丫鬟拉起请春二人：“夫人说了，二姑娘才回来，还是得好好歇息才是。虽说家祠里要拜的先人多，可日后在家时候还长，今日拜不完、明日还能拜，叫二姑娘不急于这一时。”
说的都是好话，许兰时虽然厌恶跟陈氏那般的笑面虎打交道，但还是被迫低头，做一副乖巧模样，轻声道：“母亲仁慈待下，兰时都不知该怎么报答了。今日若没有母亲在前拦上一拦，兰时怕是……”
李妈妈已从陈氏吩咐中知道这位二姑娘大变了性子，却还是被许兰时这般滴水不漏的话给吓了一跳。
这话放在从前，是决计不会从她嘴里听见的。
李妈妈这才收了轻视的心，握住许兰时的手，作势推心置腹道：“我们夫人私下在房里也同我说姑娘可怜，她说姑娘自己个儿孤零零地进了宫里，哪有不招人欺负算计的。只是老爷他是一家之主，难免多为整个家着想，这才忽略了姑娘的感受。”
她领着许兰时往外走去。
外边的院子里早已亮起了灯，还有一个丫头提着灯笼在外等着，见她们来了忙将灯笼往人脚下照，亦步亦趋跟着。
李妈妈牵着许兰时步步走着：“老爷也是关心则乱，这才失了态，姑娘别被吓着了。”
许兰时见她这副样子，垂眸示弱道：“哪里呢，父亲是为整个家好，我那会儿也是冲动了。”
她旋即叹了口气：“虽说我只去了宫里半年，可宫里规矩大、不比家里，是再不能像从前那样遇事不说话、轻轻揭过的。我只好逼着自己学会说着吉祥话讨人欢心，这才得了些皇后娘娘与大公主的欢心。在宫里这半年，兰时是没有一刻不想家的。”
李妈妈眉眼一挑，听明白了，许兰时这是绕着弯地说自己为何变得巧言善辩，不比从前胆小怯懦。
但许妈妈显然更在意后边那句话。
她得了皇后与大公主的喜欢。
李妈妈的笑登时更浓了几分，可许兰时却觉得她动作更警戒了，就连眼神中也带着试探的意味。
李妈妈原先进的小路，这回又带着许兰时转了出来，解释道：“老奴年纪大了，险些忘记夫人那儿还留着姑娘的膳食呢。如今姑娘回了家，总算是可安心了。家中规矩不比宫里大，夫人说了，若是姑娘觉着端着不舒坦，那便随心所欲些，不必拘谨。”
许兰时刚要接话，可李妈妈到底是忍不住，试探道：“说起皇后娘娘与大公主，老奴前些年曾跟着老爷夫人入宫参过宴，倒是在底下见了一面。那会大公主还没出嫁，本应是好好玩耍的年纪，可浑身气度却不比参宴的贵妇人少一分。真真儿是天家女儿，瞧着就是不一样。”
许兰时接了话：“母亲仁慈，可兰时如今已有双八年纪，若再如从前一样闷不做声的，怕也叫母亲替兰时愁呢。兰时总是想，若自己个儿能有大公主一星半点的气度，怕是就事事顺意了。大公主如今已经出嫁，也会时常带着小侯爷去凤仪宫与皇后娘娘说说话儿。她虽不在宫里常住，可别说宫里边那些见风使舵的，就是皇上贴身的公公也都对大公主敬重得很。”
“二姑娘来了！”
七拐八绕地，李妈妈带着许兰时进了一座灯火通明的院子。正说着话，有位穿着橘色比甲的女子便从屋里迎了出来。
她笑着自李妈妈手中扶过许兰时，朝李妈妈道：“妈妈辛苦，夫人说哪都离不了您，一直念叨着后头的账还得妈妈帮着算一算呢。”
李妈妈哎哟一声，向许兰时笑道：“这是夫人身边新提拔的桑枝，从前的辛夷年岁到了，夫人便发话放出去替她寻了个好人家。桑枝从前是在外边伺候的，二姑娘想必见得不多，没什么印象。”
“桑枝你带着姑娘进去吧，我去后边捣鼓算盘去。”
李妈妈叫了个提灯小丫头跟着自己，就往连廊走去了。
许兰时见状点头笑了笑，桑枝是个活泼性子，领着她一面入内一面说着：“我从前是单在小厨房里管着茶水糕点的，素日不往主子们跟前凑，二姑娘没见过我。”
不往主子跟前凑都能踢开别人，成了陈氏身边的大丫头，这个桑枝也是个狠角色。
对于像陈氏这里一屋子的狠角色，许兰时很想转头就走。但现在她身后有请春与待夏，总归比刚刚有底气多了。
她有些雄赳赳气昂昂地踏入屋内，却见里头不止陈氏一个，还有许复也在。桌案上摆着碎肉粥与几道小菜，似乎正是留给许兰时一人吃的。
陈氏笑眯眯地朝许兰时招了招手，又指着桌案旁的椅子：“二姑娘来了，先用膳吧。这天都擦黑了，想必二姑娘也饿坏了。咱们改日再找个大晴的天儿，带上几炷香一起去祠堂拜去。”
从始至终，在陈氏嘴里许兰时都不是罚跪的，而是刚回家去祠堂拜先人的。整个主母院里统一口径，跟军训过似的。
许复的脸色还是不太好看。
准确来说，是看到许兰时的那刻才不好看的。
桑枝拿了木勺，将碎肉粥盛在小碗里，轻轻放到了桌案旁：“二姑娘瞧瞧还有没有什么想吃的，奴婢这就去厨房让他们做。”
陈氏点头应和，许复却不这么想：“还要挑？！旁人都吃得，怎么就她吃不得。”
桑枝忙低头认错，许复嘴却不停，又朝许兰时怒道：“我原先不想留你晚膳，是你母亲非要给你留。就这样不仅不谢你母亲倒还敢挑，你这个不孝女！”
许兰时拳头硬了，自己一句话没说，又被骂了。
这个便宜爹好像那个超雄。
许兰时：有个超雄老爹怎么办？在线等，挺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