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似水年华

傍晚常有老街坊来乘凉。穿旗袍的退休语文老师总坐在藤椅里织毛线，说当年就看出这两个孩子不对劲:“一个盯着诗集看，一个盯着看诗集的看。”

卖糖画的张伯每次都要给阿宁浇只蝴蝶，说和她妈妈年轻时一模一样。

阿宁在整理旧书时发现更多秘密。普鲁斯特的追忆里夹着褪色的电影票根，日期是她十八岁生日那天。包法利夫人封底藏着半页未寄出的信，钢笔字被水渍晕染得糊，仍能辨认出“巷口的合欢树开花了”。梅雨季来临时，林深重感冒烧得昏沉。

阿宁熬枇杷膏时发现灶台刻着歪扭的小字是十年前的日期和”她今天换了鹅黄发带”。

砂锅咕嘟咕嘟冒着泡，水汽把玻璃窗蒙成毛月亮。

深夜守着他输液时，阿宁翻开了那本追忆似水年华。夹层突然滑出张拍立得，画面里穿校服的自己正在打瞌睡，鼻尖沾着墨水，发间别着朵小小的玉兰。

背面写着：2009.4.17，日光倾城。雨停那日，林深在阁楼找到阿宁。

她正对着一箱旧物出神，怀里抱着母亲生前的织锦缎旗袍。樟脑丸的气息里，玻璃珠、成绩单、诗集残页如时光的鳞片闪闪发亮。

“要试试吗?“林深抖开旗袍，袖口内绣着“平安“二字针脚细密。阿宁突然想起，亲临终前擦着这件衣服呢喃：“我们阿宁穿肯定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