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面试（2）
“Excuse me Johnny，please”
随着唱片拿出来，昂热扬声呼唤咖啡店的侍者，示意要他把咖啡机和唱片一起收走，腾出诺大的桌面。
“请帮我换这首曲子吧，Modern Jazz的风格，有电子元素，是你们老板会喜欢的。或许他会在接下来的一个月里经常播放呢。”昂热笑着嘱咐名叫强尼的侍者。
“好的。”强尼恭敬地后退。这是他第七次招待这位老板的好朋友，但仍会被老人的一些特质震撼。比如今天他就第一次知道了这么大年纪的老人也会爱听现代爵士，难道老先生最该听的不是冷爵士和硬博普才对么？
强尼也是个文艺青年，精心蓄了小长发络腮胡，平时对音乐也颇有些自己的理解。
施耐德低声向赵孟华解释：“校长是这家店的常客，和这里的老板是朋友，有时从学院出来市里，途径路过就会进来喝一杯咖啡。最近老板似乎是找了校长借唱片，所以今天借机一起捎来。”
“哦哦。”赵孟华点头。
不过……怎么面试还要放一首专属bgm么？赵孟华心里不解。
昂热重新看向赵孟华。
在强尼去更换音乐之前，他还有时间问几个问题。
“虽然我们省略了自我介绍什么的环节，但我还是有几个问题想和你确认一下。”昂热说。
“好的校长。”
“首先，你确实也来自那所叫做‘仕兰’的高级中学，是即将毕业的高三年级生。”
“是的。”
“你是从初中开始就意识到了自己的特别，比如体育课上明显优于同级学生的弹跳和爆发力。但你选择了低调，然后自己上网搜索答案？”
“是的。”
“有一天你利用黑客技术发现了一个网站——猎人网站，在那里面你觉得自己仿佛嗅到了同类的味道。继而你顺藤摸瓜，用了整整三年的时间修补自己对龙族世界的情报链？”
“是的。”
“后来，你注意到同校高你一届的明星学长楚子航留学去了一所叫做卡塞尔的学院。那所学院世界树的校徽标志让你虎躯一震，于是你警觉地发现了这是你长久以来暗自调查的焦点汇集之地，因此决定效仿楚子航、于高三时申请入学，继而来到了我们的面前？”
“是……是的。”
昂热的问题一个接一个，但都是在重复赵孟华之前的答案。在来之前他们通过一个电话，以上问题的第一次问答就发生在那通电话里。
赵孟华当然也知道电话里的陈述不可能让昂热放心，所以他针对这些问题准备了更详细的解释和说辞。可昂热现在总在他“是的”二字话音未落时就问出下一句，根本没给他解释更多的机会。
昂热只是微笑地注视着他，他也只好报以坚定不移的眼神。
不能躲闪，因为不坦荡的神情等于把“我在撒谎”写满脸——他的老板夏弥三天前刚刚教过他。
当然这一点他本来也知道。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赵孟华有种奇怪的错觉，校长似乎并不关系这些事情的真伪！？
昂热看起来的确不太关心，他只是在问答重复一遍后点点头耸耸肩，若有所思。
“哦……是这样……”昂热慢条斯理地说。
于是沉默忽然到来。
施耐德也没有讲话，他正看着不远处强尼回到柜台，捣鼓着唱机。
昂热旋即又摆了些东西在桌上。
赵孟华一愣。
A4纸？素描铅笔？
又是莫名其妙的道具。这到底是要干嘛？
没有人给他解释。
昂热拿出这些东西后就笑眯眯地看着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
下一秒赵孟华恍然大悟，昂热在等店里的音响。
刚刚店里放映的那首歌结束，下一首曲子就来自昂热带来的那张唱片，需要改用店里的唱机播放。
可等这张也听完之后呢？
赵孟华有点犹豫，该不该问点什么？
或许说一句“Would you like me to elaborate on any part of my answer？”？以此来主动补充一下自己那些自己看了都觉得可疑的答案？
又或许来一句“By the way， I read about your school’s Sailing competition online！ Could you share more about how students usually get involved？”？这是他面试预案中的一句——万一冷场，可以把话题向学院那边引一引，以表达他对卡塞尔学院强烈的兴趣和就读意愿——
但他没有暖场的机会了，因为犹豫时昂热已经给他送上了下一道“考题”。
也是本次面试最关键的“考题”。
店里的唱机预热完毕，开始播放唱片——
可这旋律怎么……听起来怪怪的？
昂热的声音突然变得好远——
“Take it easy Enjoy it”
下一秒他忽然明白了昂热的用意！
这张唱片里……隐含了龙文的旋律！
仿佛无形的威压忽然劈头罩在周身，赵孟华本能地想要站起来，他有些惊惶地四顾，偶然看向了窗户的方向——
那里……窗外……忽然拔地而起一座白雪盖顶的山岳！
山岳顶端趴着黑色的巨龙，双翼垂下落在山脚，脓腥的鲜血染红了整座冰峰！
这是……旧日宏大辽阔的屠龙景象！黑色的皇帝被杀死在他的王座上，渺小却成群的人类欢呼着钉下尖利的铁锥，誓要把旧王彻底埋葬，迎接新时代的到来！
难以言说的冲动在赵孟华心里蔓延。
他需要一个宣泄！
他终于知道昂热为什么要拿出纸和笔了，这是面前他最直接能够拿到的东西！
赵孟华猛地抓起那只铅笔——
又不知多久过去。
远天像是哪位油画美术生打翻了调色盘，晕染了层层缕缕的橘红与烟紫，云絮也熔成一道道鎏金的火线。
赵孟华趴在桌子上枕着胳膊，睡的正甜。
考试结束了，昂热正在批改成绩。几张A4纸在他手里翻来覆去很多遍，昂热饶有兴趣地历数着赵孟华的试卷。
旁边的施耐德沉默不语。
校长在给新生评级的时候需要专注，赵孟华的答案他刚才也看了，有一说一……是一张很完美的答卷。
卡塞尔学院的3E考试本质上就是一次龙文共鸣下的临摹复刻。学院会用音乐作掩盖，把龙文藏在低音区的副旋律中。而参加考试的学生把龙文描画的越清晰准确，就能证明血统越高。
校长执意要给赵孟华提前准备一次3E测试，施耐德拗不过，只得陪同前来。现在他有点知道校长为什么这么着急了。
不愧是藏龙卧虎之地仕兰中学毕业的又一名学生，赵孟华完美地给出了满分作答。他在几张A4纸上的涂抹写画看似纷乱无章，但其实笔法轻重有别——在刻画龙文咒文的地方，赵孟华的笔迹又粗又重，正确突出了所有的龙文脉络。
大概率是A了，施耐德想。
不过最终还是要看校长的意见。
“所以校长您怎么看？”直到昂热轻轻放下试卷时，施耐德才轻声问道。
昂热短暂地思考了一瞬。
“我想……你觉得S级怎么样？”
回答他的是施耐德无比惊讶的眼神——
“为什么？凭什么？”他第一时间提出了质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