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成年人的感情
老郑接过图雅留下的信和钱，又听宋羽转述完几句话，整个人像是被点了穴，愣在原地，嘴张了张，硬是憋不出一个字。
他捏着信封，手指微微发颤，慢慢转过身，走进里间，“吱呀”一声关上门。
宋羽一个人杵在外间，里间传来一阵窸窸窣窣，老郑在拆信，纸揉得沙沙响。
紧接着，屋里死寂一片，静得让人发慌。
不一会儿，又隐约飘出一阵低低的抽泣声，那声音闷得像从胸口硬挤出来的，压抑得喘不过气。
过了老半天，里间的门才“吱呀”又开了。
老郑走了出来，眼圈红得像抹了辣椒水，手里攥着那封信，纸都揉得皱成一团。
他抬头看着宋羽，嗓子哑得像砂纸磨过：“她……她是不是今儿就走？几点的火车？”
宋羽犹豫了一下，还是摇了摇头：“图雅姐…她不让我告诉您。”
老郑苦笑一声，像在自言自语，又像在跟宋羽念叨，“她这是多此一举。她以为…她以为我不知道吗？好几次回老家，都是我…都是我给她买的票。我知道，她老家…她老家那一趟车，都是晚上九点多的。她这是…她这是何必呢…也不让我…也不让我去送送她…”
他低下头，又看着手里那个鼓鼓囊囊的信封，手指轻轻摩挲着，“还…还把钱还给我…她现在…她现在多难啊…还带着个孩子…这日子…唉！”
宋羽站在旁边，看着老郑那张满是皱纹的脸，落寞又心疼的神情像针似的扎进他心里，勾起一股说不出的感动。
成年人之间的感情，没那么简单，不是“爱情”俩字就能打包的。
那里面掺了太多东西——生活的苦，命里的坎，互相的挂念，闷声的付出，还有那些说不出口的憋屈，更有……一份埋在心底、不求回报的懂和疼。
图雅对老郑，不也是这样？
她不告而别，是怕老郑为难。
她把钱还回来，是不想让他再扛包袱。
她做的这些事儿，都是在用自己的法子，护着这份感情，护着这个给她暖过心的男人。
这，也许就是成年人之间，最真、最揪心的情吧。
华夏艺术学院作曲系的男生宿舍里，一声怒吼震得窗玻璃嗡嗡直颤。
“我操他姥姥的！这帮孙子！啥狗屁审美！懂个屁的音乐！”乔大鹏那粗得能炸房顶的嗓门跟炮仗似的炸开，他那一身肥肉抖得像发了疯的野猪，气得眼珠子都红了。
《倚天剑和屠龙刀》剧组挑的，居然是二组程子健的《爱将要送给心上人》！
这消息像一闷棍砸在乔大鹏脑门上，砸得他眼前一黑。
他死活想不通，宋羽的《爱江山更爱美人》咋看都是顶尖货，词好曲牛，图雅唱的更是绝美，那帮剧组的王八羔子咋就跟瞎了聋了似的，没选这首！
“大鹏，消消气，消消气！”
“就是，跟那帮不懂音乐的孙子生啥气？”舍友们七嘴八舌劝着。
戴眼镜的老秦斜眼瞅他，话里带刺：“我当初就说了，让你别吹牛逼，还非拽上人老宋……”
他挤眉弄眼地接下去：“不过大鹏，你真要穿裤衩子去操场跑啊？”
几个舍友呼啦围过来，嘴上劝着，可那幸灾乐祸的味儿藏都藏不住。
老秦那句像刀子直戳乔大鹏心窝子，扎得他脸“唰”一下涨成猪肝色。
他支支吾吾，憋了半天愣是挤不出一个字。
跑？不跑？
这他妈也太丢份了！
正左右为难，冷不丁一个瘦高个推门晃进来，就是南门外按住他的那仨“打手”之一。
这孙子一进屋，眼珠子带着贱笑上下打量乔大鹏，阴阳怪气地开口：“哟，这不是大鹏哥嘛！咋着，听说剧组选了二组的歌，你不太服气啊？”
乔大鹏一见这货，气得眼珠子差点瞪爆，破口就骂：“服你妈个头！樊晓军那孙子呢？让他滚过来！老子倒要问问，他是不是给剧组塞钱了！”
瘦高个还是那副贱样，不急不躁：“军哥说了，今晚在操场边小卖铺等你。电视剧第一集播完，你就可以开演了！”
乔大鹏被噎得哑口无言，脸憋得更红，像个炸开的西红柿。
“咋着，乔大鹏，你不会说话不算数吧？当初可是你自个儿说的，剧组没选宋羽的歌，你就……嘿嘿嘿……”瘦高个笑得更贱，步步紧逼。
乔大鹏被逼到墙角，退无可退，脖子一梗，硬挤出一声吼：“放屁！老子说话算话！谁说我不跑？不就操场跑一圈吗！有啥大不了！让樊晓军等着，老子到点就去！”
他吼得中气十足，可声音抖得跟筛子似的，底气早就漏了一地。
瘦高个见他没怂，晃着身子出了门，留下一屋子死寂。
“操……”宋羽靠着床头，心里一酸，几步上前一把拽住乔大鹏胳膊：“大鹏，别去了！这事儿是我跟樊晓军的，你掺和啥？我去找那孙子说！”
乔大鹏猛地转身瞪着他，胖脸涨得通红，像憋了一肚子火要炸开：“老宋，你啥意思？”他甩开宋羽的手，“这赌约是我自个儿跟那孙子定的，跟你有啥关系？别瞎管！”
宋羽盯着乔大鹏那倔得跟驴一样的眼神，心里更酸了，像针扎似的疼。
这胖子，从留校名额没了那天就没消停，面试时抢宣传页给他，录歌跑前跑后一声不吭，南门外替他出头跟樊晓军干架……
可现在，就因为自己这事儿，他输了个赌约，还得穿裤衩跑操场给人看笑话！
“大鹏，这赌约是冲我来的，樊晓军那王八羔子想看我出丑，你干嘛替我扛？我不能让你丢这人，我去找他！”
“找个屁！”乔大鹏喘着粗气，“宋羽，你当我乔大鹏是啥人？说话不算话？老子应了这赌约，就去操场跑！你甭管了！”
宋羽急了，又上前拽他胳膊，“你别犟了……”
俩人你拉我扯，屋里几个舍友靠墙瞅着热闹，谁也没吭声。
就在这当口，一组的歌手孙成磊推门进来，手里捏着张纸条，看见这架势愣了下：“宋羽，这是于薇薇让我给你的。”
说完递过去，转身就走了。
宋羽捏着纸条，低头一看，上头几行字：“今晚八点，梧桐树下老地方等你。”
他盯着那行字，心里一沉。
三年的感情要结束了，她还特意选了这地？
心里有点酸，可想想，三年不是三天，还是得去一趟。
他咬咬牙，把纸条塞兜里。
今天怕是于薇薇这辈子最痛快的一天了。
下班前，成子健对她说：“薇薇，明天周六得加班，做造型选衣服，电视剧播完就上节目，先电台后电视台，歌要是更火还得跑商演...”
她耳朵嗡嗡响，满脑子都是“忙”“红”，心跳得跟擂鼓似的。
忙点怕啥？她心里乐疯了。
从小到大，她就梦着站台上，灯光一打，底下人山人海，全喊她名字。
那滋味，值了！
她咧嘴笑，掏出樊晓军送的化妆品，对着镜子描眉抹脸，涂半天总算像样。
镜子里那张脸，白得晃眼。
她美滋滋想：我要成大明星了！
她喘口气，脑子里又闪过宋羽。
三年的初恋，总得讲清楚。
她掏心掏肺想，宋羽长得帅也有才，可没路子，三组也都快散了，能给她啥？
她得往前冲，趁这风头飞起来。
看了眼时间马上八点了。
“画个句号吧！”
她咬咬牙，眼神透着股狠劲，抓起包就走，步子踩得跟鼓点似的，脑子里全是唱片、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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