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爱是什么
宋羽松开了稍微平静些的乔大鹏，看着不远处那辆桑塔纳，眼神冷得像冰碴子。
昨天看见于薇薇坐这辆车回来的场景，像一根刺扎在他心上，说不上有多疼，但就是膈应得慌。
他深吸一口气，把这股子酸涩劲儿强压下去。
他这实际心理年龄三十多岁的人，对这事儿看得很透。
于薇薇的选择，无非是人之常情，谁不想过好日子？
他理解，却不代表他能忍。
特别是想到樊晓军和樊国安叔侄俩那副嘴脸，宋羽心里那股火就“蹭”地一下蹿了起来。
从留校名额被顶，到被发配到“养老”的三组，再到录音室被百般刁难……桩桩件件，他都记得门儿清。
这口气，他咽不下！
但他心里跟明镜似的，现在不是凭着一股子劲儿乱来的时候。
冲上去跟樊晓军干一架？除了把自己和乔大鹏搭进去，啥也改变不了。
他现在就像一只刚出壳的小鸟，翅膀还没硬，就想飞，那不得摔死？
想要报仇，就得拿出真本事，让别人觉得你有真能耐，让那些瞧不起他的人都高攀不起！
至于于薇薇，以后肯定让她后悔！
被人踩在脚底下的这份屈辱，这笔账，他早晚得一笔一笔算清楚！
这时候于薇薇还没回过神儿来呢，宋羽咋过来了？
她最近一直想跟宋羽挑明呢，可一直没找着机会。
看见宋羽过来，她一开始是害怕，怕他们真打起来，可这会儿心里头更多的是有点儿尴尬！
可听到宋羽说自己坐樊晓军车回学校他早就瞧见了，她也没那么尴尬了，早知道了对谁都好！
乔大鹏看宋羽都不在乎，一下子没了发力点，他一时间不知道咋整？
他又看向于薇薇，恨铁不成钢地朝她喊：“薇薇，你和老宋好了都三年了，他对你多好你不知道吗？你咋看上樊晓军这狗东西了？”
“你丫的才是狗呢。”樊晓军回骂道。
于薇薇毕竟有点理亏，闷着头也不回话！
这时候那仨同学也站到了樊晓军跟前，问：“军哥，要不要干他们丫的？”
樊晓军看刚才宋羽那样子，不像要干架，他压低声音跟那仨同学说：“估计打不起来，你们搁那边儿等等，要真有事儿你们再过来也不迟！”
说完那仨同学走开了几米。
乔大鹏接着冲于薇薇嚷嚷：“薇薇，樊晓军家里是有几个臭钱，可他算个屁呀？仗着家里有关系加上送钱学了个编导，酒囊饭袋一个。你知道老宋多有才华不？他刚写了一首歌，投稿了《倚天剑和屠龙刀》，百分百能选上。他这水平以后给你写歌，你早晚能当大明星！”
樊晓军一听直接乐了，“啥？宋羽写了首歌投稿《倚天剑和屠龙刀》了？哦……原来三组投稿的作品是宋羽写的？哈哈哈！”
“你笑你妈了个臭逼！”乔大鹏怒骂道。
“胖子，你知道不？我们二组的投稿是我找我们宝岛来的成子健总监写的歌，而且这歌给了薇薇唱。”
“啊？薇薇你唱的歌也投稿《倚天剑和屠龙刀》了？”乔大鹏看向于薇薇！
于薇薇没吭声，算是认了。
她心里开始琢磨，听说三组前几天因为录音室闹腾呢，说要投稿啥的，没想到是宋羽写的歌，这她倒是头一回听说！
宋羽现在才知道，原来樊晓军这纯爱战士为了追于薇薇，直接把投稿的歌给她唱了！
真他娘的下血本呀！
他心里更明白为啥于薇薇会这么快变心了？
这年头，有几个人能挡得住“高薪工作”、“明星梦”这些？
更何况，对方还是个开着桑塔纳的“公司太子爷”。
那边，乔大鹏还没消停，依旧冲着樊晓军嚷嚷：“樊晓军，你个傻叉儿！别以为你找几个宝岛来的写歌就能赢！老宋这首歌配上图雅姐的嗓子，天作之合！你们等着输吧！”
樊晓军被他吵得心烦，忍不住冷笑：“胖子，你丫是真疯了还是酒没醒？一个从内地乡下来的鲁省土鳖，加一个过气的民族歌手，也敢跟我们宝岛来的总监比？”
“我呸！”乔大鹏啐了一口，“你丫懂个鸡毛！老宋的才华，你们这些人拍马都赶不上！”
“行啊，胖子，既然你这么有信心，不妨咱俩打个赌？”樊晓军嘴角一勾，笑得有点儿坏。
“赌？赌啥？”乔大鹏这会儿酒劲又上来了，脑子都快成浆糊了，可听到“赌”字，还是本能地来了精神。
樊晓军也不生气，慢悠悠地说：“就赌《倚天剑和屠龙刀》的片尾曲，要是三组的歌选上了，我就穿裤衩子在学校操场跑一圈！要是薇薇的选上了，你也一样，敢不敢？”
“这……”乔大鹏有点儿犹豫了，穿着裤衩子跑圈，这赌注可不小……
正当宋羽要开口拦着的时候，没成想乔大鹏的混劲儿又上来了，高声嚷嚷：“你少他妈的激老子，谁不敢谁孙子，赌就赌！”
“明儿晚上电视剧播完第一集，老子操场那边等你丫的！”
“孙子，明儿你就等着现眼吧！”乔大鹏也不服气地拿手指头指着樊晓军。
樊晓军笑得更欢了，就跟这赌注他赢定了似的。
宋羽心中有几个问题想得到确切答案，目光紧锁樊晓军，沉声问道：“樊晓军，我面试之后被分到三组，这事儿，是不是你在背后搞鬼？”
樊晓军闻言，嘴角勾起轻蔑的笑意，毫不掩饰：“一开始看你报名，我还想着让我叔直接把你名字划了呢。后来我叔说三组马上就要解散了，到时候你跟着一起卷铺盖滚蛋，岂不更爽？把你放到三组，是我和我叔一起的主意，咋地，你不服气？”
宋羽眼神一寒，继续追问：“我们组想用录音室，也是你在从中作梗吧？”
樊晓军嗤笑一声，语气中带着鄙夷：“你们组也配用录音室？自己心里没点逼数吗？这几天是投稿的黄金期，凭什么让你们这些废物占用？你们能写出啥好东西？”
得到樊晓军的亲口承认，宋羽心中了然，这对爷俩果然是把自己当成了眼中钉，肉中刺。
他心中冷笑一声，暗道：等着瞧吧！
他懒得再跟樊晓军逞口舌之快，这种人，多说一句都是浪费时间。
于薇薇站在一旁，神色复杂。
她原本以为，宋羽会因为自己和樊晓军在一块儿而气得跳脚，会冲上来跟樊晓军干架。
可宋羽的平静，却让她有些看不透了。
他好像变了，变得比以前更冷静，也更……陌生了。
这种变化，让她心里有点儿异样，说不清是不得劲儿，还是不踏实。
这场闹剧，终究是没打起来，宿舍也快到关门的点儿了，双方都撤了摊子。
于薇薇知道自己算是彻底和宋羽掰了，就上了樊晓军的车。
宋羽架着醉醺醺的乔大鹏，一步一步往学校走。
夜色下的校园，少了白天的喧嚣，多了几分静谧。
路灯将两人身影拉得很长，在地面上交叠、分离，像是两颗不安的心。
“老宋，咱……咱去那边坐会儿。”乔大鹏指着操场边的看台，舌头都大了，“我这……这酒劲儿还没过，吹吹风……醒醒酒……”
两人跌跌撞撞地走到看台边，一屁股坐下。
晚风拂过，带着丝丝凉意，乔大鹏的酒意似乎清醒了几分。
他猛地转过头，盯着宋羽，眼神里满是不解和困惑：“老宋，我真不明白……你咋就……就这么算了？于薇薇……她可是你女朋友啊！她……她跟了樊晓军，你……你就这么忍了？”
宋羽望着远处的黑暗，没有说话。
“你……你是不是个男人啊？”乔大鹏越说越激动，声音都劈了，“要是我……我女朋友让人给……给撬了，我非……非打断那孙子的腿！”
“打架有用吗？”宋羽终于开口，声音很轻，像是在问乔大鹏，又像是在问自己，“打赢了，人能回来？打输了，除了多添一身伤，还能怎么样？”
“再说这样的女人不值得咱俩为她打架！”
“可……可这口气，你咽得下去？”
宋羽眼神一坚定：“咽下去？想得美！”
九十年代的华夏，纯爱还是很多人的信仰。
“背叛爱情”对这个年代单纯的学生群体来说，是不能忍的。
“可……可也不能就这么算了啊！”乔大鹏还是不甘心，“当初你俩……多好啊！你俩刚恋爱那会儿，你……你让我帮你给于薇薇送东西……我……我还没事逗你俩……”
他越说越激动，仿佛又回到了当年那个无忧无虑的时光。
“那时候……你俩，天天一块儿……你弹琴她唱歌，吃饭，看电影……多让人羡慕啊！我们……我们都说，你俩……是金童玉女，天生一对……”乔大鹏的眼神迷离，像是在回忆一段美好的往事，“咋……咋毕业了，就……就成这样了呢？”
他想不通，真的想不通。
在他心里，爱情就应该是纯粹的、美好的、永恒的，怎么能说变就变呢？
宋羽就沉默着不说话。
乔大鹏看着宋羽继续问道：“昨天晚上骑车回去的路上，我问你爱情是啥，你没回答。现在，你能不能告诉我，爱情……到底是个啥玩意儿？”
宋羽沉默了许久，像是被这个问题问住了。
他缓缓抬起头，目光穿过操场上空的黑暗，望向远方。
终于，他开口了，声音低沉而有力：
“爱情？”他顿了顿，像是在品味这两个字，“爱情：是两个强者之间的风花雪月，不是两个弱者之间的苦大仇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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