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彼端
晨雾漫过大学城时，林夏在窗台发现了那盆青铜银杏。泥土里插着褪色的外卖单，背面用星砂写着：“浇水指南：晨露七滴，夜雨三勺，谎言需掺半勺真相。“
顾言的白衬衫出现在宿舍楼下。他仰头时，第二颗纽扣闪过幽蓝微光，像极了轮回井底的星砂。“同学，你订的咖啡。“他举起印着“时光“logo的纸杯，拉花是未完成的六道轮回盘。
温瑾的诊疗室藏在实验楼B座地下室。当林夏推开贴满符咒的铁门时，穿白大褂的女人正在研磨翡翠碎末。“第1803号咨询者。“心理医生转动着右眼植入的青铜浑天仪，“这次想遗忘什么？前世，今生，还是你袖子里藏的降魔杵？“
震颤来自地底。周子墨的外卖车撞开消防栓，水流在空中凝成古战场沙盘。“林小姐，您点的三万六千份悔恨到了。“他摘下裂痕蔓延的头盔，露出半张青铜化的脸，“陆先生托我捎句话——银杏苗的根须缠住了第九层封印。“
真正的异变始于暴雨夜。林夏给盆栽浇水时，星砂溶液渗入地板，在寝室中央长出一口青铜井。井底传来苏璃的婴啼，井壁浮现三百个正在梳头的自己。“姐姐...“井水倒映出少女虚影，“你说要给我编银杏花冠的。“
顾言破门而入时，林夏的指甲已经青铜化。他扯断纽扣链缠住她手腕，星砂渗入血管逼出三枚带符文的银针：“温瑾在你记忆里埋了定位器！陆深的机械残骸正在重组，他们要重启轮回！“
生物实验室里，陆深的头颅浸泡在培养液中。机械脊椎连接着青铜树残根，树杈间悬挂着温瑾们无意识抽搐的躯体。“只差最后一块拼图。“头颅的电子眼红光闪烁，“林同学，借你胎记一用。“
周子墨的青铜剑刺穿培养舱。当带电的营养液淹没实验室时，林夏看见震撼真相——所有轮回者的脑神经都被复制成银杏叶脉，钉在巨大的因果茧房穹顶。
“这不是重生，是更精致的囚笼。“顾言用燃烧的纽扣灼烧茧丝，火光照出茧外无数沉睡的“林夏“们，“我们在初代巫女制造的模拟轮回里！“
苏璃的虚影突然实体化。少女的襁褓变成汉服，机械触须从袖口钻出：“妈妈给过你机会。“她心口的锁芯开始虹吸星砂，“既然不愿当钥匙，就做养料吧。“
最绝望的时刻，井底传来婴儿啼哭。真正的苏璃本体正在融化，青铜棺从井底升起的刹那，所有温瑾突然集体诵经。翡翠粉末在空气中组成林青槐的残影：“阿夏，真正的轮回井在你锁骨之下。“
林夏捏碎胎记的瞬间，青铜树从她脊椎破体而出。树冠刺穿因果茧房，露出外面浩瀚的星砂海——每一粒砂都是轮回者的执念。
“原来第九层是我的骨髓。“她触摸着树身上三万六千道刻痕，每道都对应顾言的一次死亡。白衬衫青年正在树下拼凑纽扣，星砂从指缝漏成银河：“要终结轮回，需要守井人永堕虚无。“
周子墨的外卖车在星砂海沉没。他最后掷出的青铜剑钉住温瑾的咽喉：“差评...消除了...“温瑾笑着咽下翡翠碎末，右眼浑天仪投射出逃生坐标。
陆深的机械残躯爬上树梢。当他将心脏齿轮嵌入树冠时，年轮里浮出初代工匠的遗言：“阿槐，我把自己铸成钥匙，换你下一世平凡喜乐。“
苏璃的婴孩本体突然绽放。她爬向青铜树时，每步都长出新的年轮：“姐姐，这次让我当钥匙。“星砂从她七窍涌出，修补着溃散的因果茧房。
林夏在强光中抱住顾言。当树苗重新缩回胎记时，她听见母亲跨越时空的叹息：“傻丫头，哪有什么往生门，不过是有情人携手跃入因果洪流...“
七年后的雨夜，林夏在孤儿院发现沉睡的苏璃。女孩腕间系着青铜铃，画册里全是咖啡店素描。“要听故事吗？“她将银杏胸针别在女孩领口，“从前有棵会做梦的青铜树...“
顾言的咖啡店开在街角。每当星砂雨落下时，吧台的老唱片机会自动播放往生咒。穿白大褂的常客总在第三杯拿铁后呢喃：“我好像做过三百世心理医生...“而送外卖的小哥头盔上，永远别着朵青铜焊成的樱花。
打烊时分，林夏擦拭着因果墙上的新画作。画中穿汉服的少女在青铜树下起舞，枝头挂着机械怀表和生锈手术刀。当最后粒星砂落入收银机时，门铃与婴儿啼哭同时响起——苏璃抱着女婴站在雨中，孩子锁骨有枚银杏胎记。
“她叫青槐。“少女将哭闹的婴儿塞进林夏怀抱，“说是要喝卡布奇诺。“雷光划过橱窗，映出顾言纽扣里流转的星砂银河，以及女婴瞳孔中一闪而逝的青铜色光芒。
晨雾在咖啡店橱窗凝成霜花时，林夏发现收银机里躺着一枚带血的手术刀片。刀柄刻着“温瑾“的编号正在蠕动，像条银色的寄生虫。
“第三千次校准开始。“温瑾的声音从老唱片机里渗出。心理医生的全息投影正在擦拭翡翠眼球，身后悬浮着十二具林夏的青铜棺，“这次你选哪种死法？“
顾言突然打翻浓缩咖啡壶。沸腾的液体在吧台蔓延，勾勒出青铜树三维地图：“根须延伸到大学城地下，苏璃的婴儿床就在树心。“他扯开领口，第二颗纽扣已变成血红色，“陆深用星砂模拟了十万次生长模型，今晚根系会刺穿...“
爆炸声打断低语。周子墨撞碎落地窗滚进来，青铜头盔裂口钻出银杏枝条：“他们在拆孤儿院！“他扔出的监控平板里，穿白大褂的温瑾们正用激光切割苏璃的休眠舱。
林夏锁骨胎记突然灼烧。当她撕开高领毛衣时，镜面墙映出骇人画面——三百个自己正在不同时空割破胎记，星砂喷涌成青铜树根缠绕地球。
“这才是真正的年轮。“温瑾的全息投影突然实体化，机械触须刺入顾言脊椎，“你以为他为什么永远带着那颗纽扣？“扯出的记忆纤维里，浮现顾言将婴儿苏璃抛入井中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