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同桌的你（三）
经过了这次意外之后，我对于她平日里的状态更加上心了。一是担心这种事情再次发生，二来，则是可以为自己关心她找了一个恰到好处的理由。
这期间，我们的生活仍然是按部就班进行。
让全班同学都叫苦不堪的月考如约而至，对此，我倒是已经习以为常了。
在最后一门科目的考场上，我写完了试卷之后，一边转着手中的笔，一边看着窗外发呆。
收卷铃声响起，大家都像解脱了一般，如释重负地离开了考场。
回到教室座位之后，我看到坐在我身边的宋颜柯看起来有些心事重重，于是用欢快地语气说：“今天下午合唱团排练呢，我们等下提前过去吧。”
她咬了咬下唇，若有所思，过了几分钟才反应过来：“对哦。”
我用手指轻轻地点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这个症状还是和从前一样，每次当你心里有事的时候，你就会忘了接下来要做的事。”
看她依旧保持沉默的样子，我继续说：“等会可以请宋颜柯同学先听一听我唱得怎么样吗？如果有错的地方，还请指正。”
“好啊。”她终于看向我，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站在钢琴旁边，她坐在我的前方，看着乐谱听着我的演唱。末了，她一边鼓掌一边说：“你唱得很好啊，没想到你还是有那么一点点唱歌天赋的嘛。”
“我可是练习了很久的。”我告诉她，“必须十分努力才能让自己看起来毫不费力。”
她即兴弹奏了一段音乐，看着我说：“怎么不是呢。”
我们看着彼此，默契地笑了。
负责排练的徐老师在到了教室后，便先从每个声部选择了几位同学站到众人的前面，听他们清唱自己所在声部的旋律。
那些同学都完成得比较好。
随后，宋颜柯弹起了伴奏，我们看着老师的指挥手势，开始正式合唱这首歌曲。
当我真正身临其境地演唱这首歌曲时，我才感受到了多声部合唱对我的心灵所带来的震撼。
一曲结束，老师对大家的表现先是给予了肯定：“我没有想到第二次排练，所有同学就已经能够正确地唱完整首歌曲了，这一点值得表扬。”
接着，她指出了其中的不足之处：“我希望接下来，大家对自己的音色再把握得更好一些。”
他走到负责唱主旋律的女高声部前，为她们讲解如何演唱能够使得整首歌更好听：“在高音部分，我希望大家能够更多地运用气息来演唱，而不是全靠嗓音喊上去，像这样……”他范唱了音域较高的那几句，随后继续说：“这样唱声音才会听起来更加柔和。”
由于提前完成了任务，今天的排练也提前结束。唱完这首歌曲，我感觉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有些情绪似乎被释放了。
到了教室，我看见楚沅澧一个人坐在位置上看着课外书，见我走进来，他连忙问道：“我说，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宋颜柯露出了不解的表情，于是开口问他：“考虑什么啊？”
他解释：“就是这学期的运动会不是就要开始了吗，我想让他和我一起报名参加篮球赛。”
“这不是听起来还不错嘛，”她说，随后看了看我，“那……你要去吗？”
我无奈地叹息一声，终于开口回答：“行，我和你去。”
我看着他喜形于色的模样，忍不住说：“不过，我可不能保证一定能赢啊。”
楚沅澧拍了拍我的肩膀，又看了看站在一旁的宋颜柯，跟我说：“我明白，那……我就先不打扰你们了，再见。”
“到时候，我一定过去为你们加油的。”宋颜柯说。
“那我先提前谢谢你了。”
“对了，那个……”她有些犹豫地开口，“就是……我同学他们邀请我这周末去欢乐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啊？”
“还是算了吧，你的同学我也不认识，万一他们不喜欢有外人在呢？”
“你不算是外人……”她脱口而出，随即又补充说，“呃……我的意思是，他们俩你都认识，一个是上次跟和你们打篮球的那个男生，还有一个是我之前那个班的班长，你都见过的。”
“可是，这还是不太好吧。”
就在这时，她刚刚提到的那位同学恰好出现在教室门口，那位男生率先开口说：“宋颜柯，怎么样啊，这周六可以吗？”
“我没问题啊，不过……”
还没等她说完，那位男生就已经接过了话：“那就好。”他看了看站在宋颜柯身边的我，继续说：“那个，他要不也一起来吧？”
我感到有些惊讶，刚准备说些什么，他就已经开口：“那就这么定了，哎，你是叫宋良玄吧。”
“是。”
“记得别迟到。”末了，他又补充一句，“我叫莫湘资，上次和你打过比赛的。”
“我知道。”我说，“宋颜柯之前跟我介绍过你们。”
他没有再说什么，只是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
我看着宋颜柯，她莞尔一笑：“你看，这下你拒绝不了了。”
“那我们到时候一起出门？”我问她，得到了她肯定的答复。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我的心情确实已经好了起来，也开始期待周末的到来了。
周六的清晨，我醒得很早。洗漱完毕之后，我给宋颜柯打了一通电话，过了好一会电话才接通，她的呢喃软语在我的耳边响起：“这才七点多呢，你怎么这么早就叫我起床了？”
听到她的声音，我笑着回答：“也不算早了吧，而且不是定好的九点到那边吗，现在这个点起床也刚刚好。”
“嗯……”她慢悠悠地说着，“我知道啦……这就起来……”
“那好，”我告诉她，“我做好了早餐，你等下要不要过来一起吃点？”
“嗯……好。”
通话结束后过了片刻，我听到敲门声，便匆匆跑过去开门。
一开门，我便看见她睡眼惺忪的样子，她的头发松松垮垮地垂在脑后，衣服倒是换上了这个季节的常见搭配服饰。
我带着她走到餐桌前坐下，她终于清醒了不少，将起盘子里的黄油抹在刚刚烤好的吐司上，一小口一小口地吃了起来。
“不合你的胃口吗？”我递给她一杯豆浆，她接过去喝了一口，回答说：“没有啊，只不过我吃东西向来这么慢。”
我走到她身后，看了看她有些凌乱的头发，对她说：“要不我帮你弄一下你的头发吧。”
“啊？”她的声音明显带着些不可思议的情绪，“你什么时候会梳头发了呀？”
“我不会啊。”我在她身边坐下，回答道，“但是我看你平时也就是束个高马尾，应该也不是很难吧？”
“那你弄吧。”她喝下一口豆浆，这样说道。
我去洗漱间的柜子里拿来了一把牛角梳，一只手拿着梳子自上而下地梳理着她的头发，另一只手一边打理。
待她的头发全部理顺后，我小心翼翼地用发圈绑好，随后又接过她手中的发卡，别在了她一侧的头发上。
她终于站了起来，我带她去了镜子前，她不施粉黛，却依旧是靡颜腻理。
“我们走吧。”她转过身看着我说，“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了。”
我们一起打车到达了欢乐谷的大门口，时针恰好指向九点整。
宋颜柯环顾了四周，不见莫湘资他们的身影，便看着我说：“没想到是他们迟到了。”
我和她到一旁的休息处坐下，她打了电话，之后对我说：“他们在路上了，马上就到。”
今天的天气很好，温度不至于太高，风和日丽，碧空如洗。我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过，忽然觉得这个世界有这么多人。
没过多久，莫湘资与那位女生便匆匆忙忙地赶到了我们面前。
宋颜柯看见他们已经到来，就走过去说：“展月，你们怎么这么晚才到啊？”
“还不是都怪这个家伙睡过头了，我给他打电话的时候他才刚醒呢，起床后又磨磨蹭蹭了半天才出门，我在他们家楼下等了快一个小时他才下来。”展月没好气地看着那位男生说道，“莫湘资，别忘了你之前说过的，今天的消费可全都记在你账上。”
“各位，真是抱歉，今天确实是我的错，”他略带歉意地说，“你们今天就尽情地游玩，一切费用都由我来承担。”
我们一行人一边走着，一边讨论等下去玩哪些项目。
到了小吃街附近，莫湘资给我们一人买了一杯冷饮，他指着那家店的招牌说：“我跟你们说，这个品牌只有我们城市才有，所以在假期，会有很多外地游客特意赶过来只为了喝上一口呢。”
我表示不理解：“那这些店为什么不开到其他地方去呢？”
“这你就不懂了吧。”展月站在他的身边，解释给我听，“这个品牌主打的就是饥饿营销，这样才能吸引更多顾客来我们这里啊。”
“不过味道确实还不错。”宋颜柯突然说了一句。
“那当然了，我多年的消费经验还是很有用的。”莫湘资有些得意地说。
“宋颜柯，你们打算先去玩哪个项目啊？”展月问她。
她喝了一口手中的饮料，回答道：“那个……过山车、海盗船之类的我就不去了，我上次从海盗船上下来就吐了。”她扫视了我们几个人，见我们面面相觑，又补充：“是真的。”
我们几个人一齐笑了，莫湘资安慰她说：“没事，能理解，那我们玩的时候，你就看着好了。”
他们俩去买了几个项目的票，我跟他们说：“我和宋颜柯买一样的项目就好了。”
他们俩相视一笑，看着我说：“明白了。”
我拿着票去找了站在原地等我的宋颜柯，摇了摇手中仅有的几张票，对她说：“你想选择先去哪个项目呢？”
她从我的手中抽了一张，随后念出了上面的字：“什么嘛，居然是摩天轮。”
他们两位选择了先游玩其他项目，我和宋颜柯则进入了摩天轮的座舱，这个透明的、小小的空间载着我们缓缓上升。
我看着玻璃外的景色，湛蓝色的天空、远处的高楼大厦、从空中突然路过的飞机、流经这座城市的河流，许多景色尽收眼底。
宋颜柯却从始至终都一直正襟危坐，一语不发。
“你怎么了？”我看着她有些异常的模样，语气柔和地问，“是不是低血糖又犯了？”
她摇了摇头，过了几十秒后才回答：“我……恐高……”
“那你要不要试着闭上眼，”我提议，“不往底下看应该会好很多吧。”
她用双手抓着我的胳膊，闭上了眼睛，害怕的情绪慢慢消退了。
“既然你恐高，为什么还要上来啊？”我看着她，摸了摸她的头发，“没事的，过一会我们马上就可以下去了。”
“我以为我现在比以前好多了呢，结果到了这么高的地方还是那么害怕……”她说，“真是让你见笑了。”
已经过了最高点，我们所在的座舱正在缓缓下降。我告诉她：“你要是这么说的话，那我不知道已经见笑过多少次了呢。”
她没再说话，只是紧紧地抓着我的手。
很快，我牵着她回到了地面。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看她似乎还有些惊魂未定，我带她在这个游乐场里面逛了逛。
我们肩并肩走着，她突然问：“月考成绩是不是明天公布啊？”
“当然不是啦，你怎么出来玩还想着考试成绩呢？”我忍不住笑了。
她一脸认真地告诉我：“我昨天晚上梦到我考了倒数第一，所以才想起来这件事的。希望这个梦不要成真吧。”
“他们都说，梦与现实往往是相反的，”我安慰她说，“所以肯定不会成真的。”
“那借你吉言了。”
……
这天，我仿佛看见了多年以前的那些时光，那些人、那些事如同电影胶片一般，一个场景接着一个场景，在我的脑海中放映着。
我看着那些其乐融融的家庭，羡慕之情油然而生。
对比之下，我只能过着独自一人的生活。我看了看宋颜柯，她的身高还不及我的肩膀，还好有她走在我的身边，让我不至于看起来太过孤单。
“宋颜柯，”我轻轻地念出她的名字，“谢谢你在我的身边。”
她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心事，于是握住了我的手。
冰凉的触感从手心蔓延，但是我的心里却涌入一丝暖意。我将她的手放入自己的口袋中，对她说：“既然你主动牵了我的手，那就不能再随便放开了。”
她低眉垂眼，沉默不语。
十指相扣，我能感觉到，她的手已经不再冰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