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冤
上QQ阅读APP看本书,新人免费读10天
设备和账号都新为新人

第9章 挂蜂崖

徐鹏辉拍拍我的肩膀:“你认识吉雅赛音兄弟?”

“何止是认识呢?”我擦去眼泪,“我们是好兄弟呢!申冤,警官,你们一定要替他们申冤!如果要用得到我的话,我愿意赴汤蹈火的。”

孟扶桑安慰我:“放心,我们一定会查清楚的,替他们兄弟两人申冤!”接着,他又讲起他们的故事来。

挂蜂崖,因有挂蜂而得名,挂蜂是蜜蜂的一种,产蜜量高。

这个地方位于江的东岸,山势陡峭,是人迹罕至的地方,山脚有浓密的原始森林,山的半坡有映山红。

即便这里有着许多蜂蜜,也很少有人敢涉足于此采蜜,因为这地方有黑熊出没,来吃蜂蜜,山半腰丛林里还有野猪等危险动物。

飘来这一次来就是为了猎熊而来,他腰间别着一把腰刀,背上背着一把猎枪和一些干粮。

已经来两三天了,但飘来还是没有发现一丝一毫黑熊活动的踪迹。

孟扶桑和徐鹏辉找到飘来的时候,他在一棵古老的映山红树下休息。

这地方已经快到山的顶部了,因此植被没有那么浓密,零星地散落着一些映山红树,此时那些干枯的野草还未醒来,正是映山红花开的季节,那红得似火的映山红花展现出旺盛的生命力。

没有什么遮拦,孟扶桑和徐鹏辉翻过一个山坳的时候,飘来就看到他们了,他们两个人四处望了一眼,也看到了坐在树下休息的飘来。

飘来看到有人来,心里竟然产生了几分欢喜,已经有好几天没有见到人了,在这样一个地方真是无比孤独。

孟扶桑和徐鹏辉气喘吁吁地朝飘来所在的树下走来。

“你是飘来?”徐鹏辉递过来一支烟。

飘来点点头:“两位找我有事?”

徐鹏辉说:“我是警察,这次来找你,主要是想跟你了解一下吉雅赛音和吉日格勒的事情,你是他们的父亲吧。”

飘来知道是警察后,就没那么高兴了,低声道:“他们都已经死了,你们又来了解些什么事情呢?”

“他们两个的事情我很抱歉,因为他们说不清楚是什么人带他们去贩毒,导致我们无法追查证据,法律是不和我们讲情面的,海洛因确实在他们身上搜到的。”

“我知道,法不容情。”飘来语气更低沉了,“但是,警官,生命不容易。你看就这棵千年的映山红树,长在这片万年的土地上,这些绚丽的红花,开在这棵千年大树的枝丫上,我们的生命就像这些花朵一样短暂,你摘去它,就没有了,不该被人任意剥夺。”

“我完全赞同,老哥,我是抓住吉雅赛音和吉日格勒的警察,他们被枪毙了,我良心不安,所以现在我想来查清楚这件事情,希望你能给我们提供一些线索。”

“当时我已经不在打工的地方了,警官,如果我在就不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了,两个娃才跟我出去一年多时间,对外面的了解还是太少了。”

“那具体的地点你记得吗?”

“当然记得。”飘来告诉了徐鹏辉和孟扶桑打工的地点,还有那个楼盘的名字。

“那个工头何建强呢?是哪里人?”

“就是我们沙麻柳市,渡船县的。警官,他会为此事付出什么代价呢?”

“这不太清楚,要看他所带走的钱有多少才能定,不过这不是什么重罪,可能就是付钱给你,缴纳罚款之类的处理。”

“这处罚太轻了。”

“是有些轻,不过也没办法。”

“谢谢你!”徐鹏辉说,“老孟在缅甸那边见过他们一次,也许还会记得起来那个带他们去贩毒的人,我们打算去那边碰碰运气。你来这里是要打什么猎物呢?”

“野猪。”飘来深深吸了一口烟,“不过这几天运气不好,什么都没有遇到。”

“那我们就不打扰你了,祝你好运。”两人要到地址之后,就离开了飘来,离开了挂蜂崖。

孟扶桑说:“这真是一个不错的地方。”

徐鹏辉有些担忧:“一个人到这里猎杀野猪,太危险了。”

“如果不是生活所迫,谁又愿意来冒这险呢?”

飘来看着两人离开,心里暗道:“黑熊啊,快点现身吧,千万别让他们先把何建强抓起来。”

这仇,要记在何建强头上,飘来是这样想的,自己这样信任他,把儿子交给他,他却做出这样的事情来。但是,飘来去何建强家附近打探了几次,何建强一直都没有回来,甚至过年都不回家。

村里人说他几乎不会回家,都在外面各个工地干活。但是,全国各地那么多工地,去哪里找这么一个人呢?

这次来猎熊,飘来是为了得到一些钱作为寻找何建强的花销。

山头的风大,一刻不停。远远望去,层层叠叠的山峰延绵不绝,近处远处的山峰由清晰变得模糊,像一幅水墨画。

飘来叹了口气,离开了那株古老的映山红,继续搜寻黑熊的痕迹。

他觉得两个警察的到来或许能带给他一丝好运,但是没有。这一天又是一无所获,飘来回到了自己寻找到的一个栖身之所,那是一座小悬崖下面形成的一个岩洞,飘来找了些干草铺在地面上凑合着休息过夜。

夜晚的山风声音更大,在这样一个无人地的方更是令人感觉毛骨悚然,没有强大的内心的话是断然不敢在这儿过夜的。

飘来的内心被复仇的火焰武装得坚不可摧,这一点小风小浪让他波澜不惊。

几个树根在岩洞口熊熊燃烧,周围没有草木,是一个安全的燃火地点。飘来坐在火边,身边放着一个葫芦,里面装的是当地的自烤苞谷酒,飘来会来上两口。

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这是他的父亲布日固德从小就交给他的为人准则,他看着那火光闪闪,闪闪的火光中,飘来仿佛又看到了和妻子孩子一起生活的场景。

他看到了妻子诞下两个孩子从接生婆手里接过他们,脸上那种幸福的表情,他看到两个孩子躺在床上还不能翻身却能对着他笑的样子,他记得两个娃娃开始会爬会走路给他带来的惊喜,也记得两个娃娃会叫他一声爹……

那个时候,是多么美好啊,可惜,他们一个个都离自己远去了。飘来眼睛里有泪水在打转,他忍住了没有让它们流出来,他抬头看了一眼澄澈的夜空,夜空万里无云,银河横跨天空。

又过了三天,飘来终于找到了黑熊的踪迹,从熊留下的粪便来看,还比较新鲜,应该就在附近活动。

飘来变得谨慎起来,因为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搏斗,如果失手,那就会被熊活活拍死。

飘来取下枪来,往枪管里填埋了火药和弹头,开始根据草被闯过的痕迹和熊留下的粪便追踪而去,他的心怦怦狂跳,再有经验的猎人面对一头熊时,也不敢掉以轻心。

第五天早晨,飘来终于嗅到了熊的气息。他在一道山梁上看到了一坨熊非常新鲜的粪便,这告诉他,熊离这里不远了,也有可能熊也嗅到飘来的气味了,空气顿时变得紧张起来。

唰的一声,飘来听到了一阵声音,他转过身朝响声传来处望去,有一个黑色身影正朝着他这儿跑来。

飘来端起猎枪,对着那黑熊,黑熊越来越近,飘来感觉心都要从脖子里跳出来了,熊咆哮着,那咆哮声让人不寒而栗,感觉有千百斤的力量要朝自己袭来一样。

一百米,五十米,三十米,二十米……

砰!猎枪响了,就在熊的前肢离地,举起手掌朝飘来扑来的时候,飘来扣动了扳机,巨大的后坐力把他弹坐到地上。

那黑熊倒在离飘来不足五米的地方,撕心裂肺地嚎叫了一阵,渐渐没了气息,一摊鲜血浸入了脚下的土地。

飘来起身跪在熊的面前,嘴里念叨了一阵子,最后他说:“这罪,我会赔的。”

黑熊的身躯重大,飘来无法拖动,他砍了一根木头做撬棍,依着山势把黑熊的尸体滚到了江边。布日固德已经借了一条柴油机船在江边等了两天了,他把船开到一个缓坡下面,父子俩把黑熊尸体翻上了船,立刻驾驶着船往下游开去。

下游十来公里的地方有一个镇子,许多搞非法买卖的人都在那里。

布日固德把船停靠在离镇子两公里的地方,飘来走路到镇上,走进了一条小巷道,一棵巨大的榕树下,摆着两张桌子,几个光着膀子的男人在打麻将。

飘来来到一张麻将桌前:“昌哥,我有大货,感不感兴趣?”

那个叫作昌哥的男人留着一撮小胡子,他抬起头来:“飘来?好久没见到你了,怎么又来搞这行了?”

“最近手头有点紧。”

“这次又有什么好东西?”

飘来警惕地看了周围一眼。

“放心,这里都是自家兄弟,不用怕。”

飘来小声道:“熊。”

昌哥手中的一只“中”落到牌桌上,他急忙跟桌上其他几个人说:“不好意思各位兄弟,我先去忙一下,阿光,你过来打一下。”在一旁看着的男人接替了昌哥的座位。

昌哥起来勾搭着飘来的肩膀:“老弟,可真有你的,来说说要多少?”

飘来伸出一个手指。

昌哥皱起眉头:“老弟,我知道这东西难搞,可是买主也难找啊,这样,我给你八千,行不行?不能再多了,再说了,我把这东西搞出去是冒风险的。”

飘来咬咬牙:“行。”

昌哥回到住处,开着车到了老九停船的地方,付了钱,拉着篷布的小卡车上下来了几个伙计合力把熊抬上了卡车。

飘来和父亲拿到钱,架着船回到家里,看着船尾激起的浪花重重,飘来充满心事,他从这条江上漂来,这条江养育了他,这次他要离开好长一段时间了。

他的岳父老洪在他家等候多时,两人听了飘来的猎熊经过都啧啧称赞。

布日固德随便做了几个菜来下酒。

老洪吸着水烟锅,语气不紧不慢:“这次出去你要小心,不要让人知道,就说你出去打工了,遇到何建强那个人,一定要耐心,不能冲动。另外做事要干净利落,要不是我年纪大了,我会跟你一道去给我两个外孙报仇。”

“爹,我知道了,熊都被我杀了,难道还怕个何建强不成?这次我要把他的心挖出来看看,到底是什么颜色!”

白发苍苍的老洪放下手中的水烟锅,从兜里掏出三千块钱来:“这是我平时卖猪卖牛攒下来的一些钱,你拿着去吧。”

“我刚刚赚了八千块了。”

“出门用到钱的时候多,你要去的地方是大城市,和我们这穷旮旯比不得,你收下吧,不要推辞了。”

布日固德也拿出两千积蓄来,交到飘来手中:“我们有恩必报,有仇也必报。”

饭后,飘来把一把锋利无比的腰刀藏到行李之中。

凌晨三点,飘来就起来出发。他要走四个小时的山路,到一条公路旁边等着去县城的班车。

月光皎洁,江水拍岸。

飘来背着一个行李包走出院子,他在那株老树下停留了片刻,快步走上了一条上山的小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