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御史之死
刘阿七擦擦嘴角边的酒水,道:“我就是喝酒呛到了。”
见高错自顾自的喝酒吃菜,那人指着高错问道:“你呢?”
刘阿七赶紧说道:“他一直不曾言语。”
“哼!!”
那人瞪了高错一眼,刚要起身走时,高错忽然开口道:“你们都说高六郎杀兄弑父,可曾分析过,他临阵倒戈的原因是什么?”
此话一出,那一桌人都下意识的走过来,众人面面相觑,然后摇摇头。
“不曾想过。”
“这哪知道……”
高错小酌一口,道:“只知其相,不知其里,岂不是人云亦云,背后嚼舌?”
“都在这酒肆里,你们嚼舌嚼的,我们却笑不得?”
众人愣了一下,那说话者却笑了一下,眉毛拧在一起,故作神秘的说道:“我当然知道原因!”
他凑近高错,继续说道:“那高六郎其实是为了报仇!他母亲出生低贱,被高家主母所害,他从小在高家遭受虐待,早就对父兄恨之入骨。”
“这些年来,他一直装疯卖傻,其实已经练就了非凡的武艺,为的就是报仇雪恨这一天!”
高错微微一愣,这才正眼看向那人,道:“我们岂知这不是你瞎编的?”
“高六郎是我朋友,他的事情我比谁都清楚!”那人拍了下胸脯。
高错瞳孔微缩,脑海里快速搜索着记忆。
不。
这人他不认识。
准确的说,是原主不认识。
而偏偏他说的这些信息都是准确的,那就排除了瞎编的可能。
只可能是有知情者把这些事告诉了他,然后让他刻意散播出去。
正如赵寅所说,高错的名声已经比屎还臭了,这些言论传出去,能在舆论上给高错博得一些同情。
无论怎么看都是在帮助高错。
是谁呢?
既知道这些事,又愿意对高错相助……高错一时思索不出个结果,便道:“酒肆本就是谈天说地的地方,寻常人管不到你们说什么,但你刚才说圣心难测,又多次提及皇帝……”
“你表弟在禁军,难道没给你说过雄鹰吗?”
“这里可是帝都!”
闻言,那人脸色一变,所有人顿时噤若寒蝉。
下一刻,那人对高错拱拱手,脸上的得意之色消失,走回自己那一桌。
“多谢这位兄弟提醒,是我酒吃多了。”
这人在散播对高错有益的言论,高错自然不会害他。
高错提醒他,是要他注意方式。
你议论别人没谁管你,但言语里一旦涉及到皇帝,那很可能连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那人自然想得明白,靠嘴皮子赚点碎银,没必要把命搭上。
“主子,还是你厉害,几句话就把他吓到了。”
刘阿七竖起大拇指,给高错添着酒,问道:“明日我除了去找宅子,还有别的事要做吗?”
“宅子找好后,就换回原来的衣服去杨家门外乞讨。”
“主子是要我盯着杨家?”
“你很机灵,那就不用我多说了,谁最异常就多盯着谁。”
刘阿七点点头,压低声音道:“难怪主子要我找东城的宅子,那杨家就在东城。主子,杨家是和你有什么过节吗?”
高错突然看向刘阿七,目光凛冽。
刘阿七吓得一哆嗦。
“阿七,你要觉得不妥,随时可以走。”
“但我吩咐你的事,不要多问。”
“是!!”
……
往后连着三天,刘阿七都在盯着杨家,高错则每日去不同的酒肆打探消息,剩下的时间便在长绥闲逛。
原主记忆里最多的部分就是高家和长绥城,但高错还是想亲自走走看看,这样才能把一些有用的细节记在心里。
长绥城并不大,和作为陪都的燕川城比起来要小得多,唯一的特点就是冷酷、没有色彩,街上时常可见巡逻的甲士和官吏,高耸的城墙将很多建筑都笼罩在阴影之中。
就连皇城也是黑色的,老百姓时常猜想,恐怕连天泽殿内那张龙椅也是黑的。
在这座城里看不到顶尖的建设,也定义不了大川的经济与民生,只能感受到浓厚的政治与军事的气息。
高错在酒肆内听到人议论最多的就是两件事,第一件就是高家谋反,第二件则是一桩御史被杀的案子。
这位叫何正的御史弹劾户部侍郎徐亦知,内容是徐侍郎将大川贸易互换给夜丹国的粟米都换成了劣质和发霉变质的,而把原本要给夜丹的好粟米偷偷卖给了彩衣会。
何正诉控徐亦知三大罪:
其一,滥用职权谋私利;
其二,严重影响到大川与夜丹的邦交。
其三,资敌。
这三条罪名可谓一个比一个重。
夜丹在大川北部,是近数十年来在漠北中崛起的一个外族帝国。大川和姜魏是死敌,常年互打,于是都想与夜丹交好。得罪了夜丹,那就等于是坏了大川的军事与外交。
资敌,则是把好粟米卖给了彩衣会。
彩衣会是大川南方的一块很小的割据势力,地方虽然小,但渗透能力极强,不但在大川,就连在姜魏的渗透也很深,算是大川和姜魏共同的敌人。
就是因为这一条,徐亦知被打进了死牢,还没审判结束,他便在狱中自杀。
御史何正是胜利者,他扳倒了一个位高权重的侍郎,为大川帝国的腐败敲响了警钟,迎来的却不是嘉奖,而是生命的终结。
他死在了自己的床上。
这桩案子的话题度比高家谋反更高,几乎每间酒肆都有人在议论,老百姓有各种猜测。
有说何正是被彩衣会杀死的,也有说是被徐侍郎背后的势力所杀,还有人说何正得罪的人太多,是他的仇家借这个机会除掉了他,总之是众说纷纭。
除了杨家,高错对别的事都不感兴趣,奈何走哪哪都在说。
他早早回到新租的宅子,练了一会儿刀后,刘阿七也回来了。
“杨家一门忠烈,战死的不少,如今杨老爷子已卧病不起数年,其子杨振川和杨保川分别镇守雍凉关和青峡关,家中事宜由孙子杨庆谋操持。”
“这杨庆谋风评不错,没什么恶习,虽说武艺不及父辈,但有当家做主的风范。”
“不过这两日我见杨庆谋经常出去,且每次都是一副匆忙的样子,我偷偷跟着他,发现他每次都是去见不同的人。”
“这些人大多数都是官员……”
“先喝口水。”高错递给刘阿七一杯水。
刘阿七继续说道:“杨庆谋身边有侍卫跟着,我不敢靠得太近,不知道他和那些官员们谈论什么。最近都城人都在说御史被杀的案子,估计杨庆谋和他们也是在聊此事。主子,你说那御史究竟是怎么死……”
御史二字高错已听的耳朵起茧了,立即打断道:“御史的事就不用说了。”
“好,好,那目前就没什么可说的了。”
刘阿七又喝了一口水,忽是想到了什么,又道:“对了,杨庆谋还去了一趟那御史的坟前祭拜,我打听得知,杨庆谋和那御史乃是挚友。”
高错眉头一挑,脑中瞬间冒出数种可能。
他轻咳一声,平静的说道:“你再展开说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