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半信半疑
炎帝姜榆罔正在为各个部落明争暗斗而不服管束之时，他最信赖得力干将共工给他带来了意想不到的“礼物”。当然，这个“礼物”并非那些奇珍异宝，也不是什么“长生不老药”，而是他一直深藏心底最大的一块“心病”。毫无疑问，这“心病”自然便是功高盖主、武艺超群的姜黎贪（也就是后来被黄帝姬轩辕问斩并污名的蚩尤）。
“大帝，我已将阴阳寨惨案的在场嫌犯巫姑、姬师、姬茗三人掳获，现关押在昆山之台，静候大帝发落。”共工依然一副毕恭毕敬的样子，在炎帝面前显得格外小心翼翼，丝毫看不出平时那种专横粗暴的性格来。
“听闻此案伤亡重大，盐物尽失，全寨无一生还，巴人上百人也仅剩三人，你不觉得这很不符合逻辑吗？”炎帝并非昏庸，应该也是早有疑惑，而且从他的语气中可以推测，或许心中早已拿定了主意。
共工试探的目的已经达到，这与他当初所预想的相差无二，接下来，就需要循序渐进，一步步引蛇出洞了。“大帝明鉴，我等也是这样想的，这天有天条，地有地规，你看需不需向天庭仙族禀报并寻求助我一臂之力呢？”
“这本是地族之事，怎能一点小事就劳驾上仙，你又不是不知仙族早有交待，凡不在天地存亡之时，尚不可介入和打扰各族。所以，我看还是不必了吧。”
炎帝表态得非常果断，没有一点拖泥带水，然后看了看一旁的火神祝融，若有所思地说。“火神，此案你怎么看？”
“这……这个嘛，依我看确实不是常人所为，阴阳寨人首分离，巴人巫族几乎全毒，就算是我也没有如此本领能够轻易做到这点。”祝融有些不知所措，没想到炎帝会询问自己的意见。他作为火神，原本就是火爆脾气的急性子，所以，实话实说也符合他的性格。
炎帝笑着点了点头，似乎对祝融的回答很是满意。接着，他将目光转向另一边的句芒、风伯、雨师、蓐收、后土，这也是他最为得意的几位干将，他们分别是是木神、风神、雨神、谷神、土神。
“那么，你们认为这是哪个部落所为呢？内部势力，外部势力，还是内外勾结？”
句芒、风伯、雨师、蓐收、后土这几名干将要是平时冲锋陷阵起来，从没有过丝毫犹豫，对自己内行的技艺也掌握于心，但只是一提到谋略思考和案情分析，就显得有些力不从心了。其实，神人比起常人而言，只不过多了一些看似超过常人的独有技能，他们同样也有自己的局限性，有所长必有所短，正如有矛便有盾，相辅相成，又相生相克，所有一切都呈现出螺旋式循环状态，这是宇宙星系和自然万物亘古不变的真理法则。
共工见他们不敢谏言，反而觉得这倒是自己表现的机会来了。“大帝问得好，可谓一语中的。私以为，就像祝融兄弟所言，能够做到这点的神人不多，从现场作案手法到掌握力度，恰到好处，又偏偏只留下三个活口，这既不符合出事双方可能存在火拼的可能，也不贴近谋财害命的基本逻辑……
说到这里，共工故意停顿了一会儿，端起一碗自己带来泡好的歙州红茶（今黄山祁门红茶），不紧不慢地抿上一小口，发出极其享受般的“啧啧”之声。
“水神兄弟，说得在理，你就不要卖关子了，众兄弟都是粗鲁之辈，历来没有你老谋深算，不妨直言，好让大家洗耳恭听。”祝融终于耐不住性子，终于说出大家此时的心里话。不过，他想还是事先洗掉自己的嫌疑吧。“当然，你不会认为我有这个能耐吧。虽然，我们之间常闹些不愉快，但都是鸡毛蒜皮的小事，你不会真的记仇吧。”
“火神兄弟，你可是想多了，只怕你还不够这个资格。”共工早就会料到他会这样说，不忘顺势贬低了平时总喜欢与自己过不去的祝融。
顿时，祝融尴尬极了，脸红一块黑一块的，非常难看，但在炎帝和众神面前，又不好作声反驳。正是，方寸之间显乾坤，饶人之处且饶人。或许因为如此，后来炎黄联合后，祝融最终还是利用黄帝后人之手灭了共工。
共工没有注意到这些，依然我行我素，他连正眼看都没有看一下神情难堪的祝融，继续卖弄着自己的谋略大计。“大帝，你看这碗茶，非红即绿，非浑即清，我想你应该知道这是什么回事吧。”
炎帝听共工这样说，不由得眉头紧皱，牛角立马卷了起来，像极了弯曲的双螺旋。起初，他还以为共工会直接了当地说出答案，没想到对方竟耍起了小聪明，将揭晓答案的机会抛给了自己。由此可见，共工不愿意承担有可能误会引起的责任，也进一步说明了他对那个怀疑对象的无比忌讳。
“黄帝姬轩辕？‘战神’姜黎贪？还是他们两个联手？”话都说到这份上了，炎帝不再顾虑什么，干脆指名道姓，只求找到这个隐藏在背后的黑手。因为这个人对他来说，同样显得极其重要，就凭现在的所做所为，其手段简直太可怕了，弄不好哪天就会轮到自己头上。有这样的想法太正常不过了，几乎在场的每个人都是这么想的，不管是预感还是担心，大家从没有如此过达成一致。
这就是说，除了黄帝，黎贪，也可能是两者合一，但可能肯定的是，之外不可出现第三者了。当前，黎贪依然是炎帝他们阵营中的一员，而且还是不可或缺的最重要的支柱，一旦估计出错，后怕不堪设想，此时相对于大敌当前的黄帝来说，无疑黎贪俨然变成了内外因素的最大变量，甚至可以视为最大的潜在威胁。这时，炎帝不由得联想起曾经的种种过往，特别是近期他的传令兵到达黎贪的东夷石城冒然被杀的情景，仿佛一切矛头都不约而同指向了自己最为看重的干将黎贪。
需要说明的是，这内外因素不但包含着神权和人权的抗争与和平，还联系到整个蓝星乃至自然宇宙的秩序维护和规则制定。那么，对外的炎黄帝王之争，内在的各个部落间矛盾冲突，都在这个变量当中变得次要了，这便是博弈游戏中的主次分明和矛盾转移。说白了，除了阳谋的仙族之外，各族部落之间，人与人之间，历史就像一盘围棋，对于对峙双方来说，都容不得下错一颗棋子，否则将会全盘皆输。
因此，可以预见的是，下一步棋便是“相互试探，合纵联横”，然后接下来“明修栈道，暗渡陈仓”了。那么，谁又是走好下一步棋的第一颗“棋子”呢，这时，炎帝突然想到了黄帝的妹妹，也就是黎贪的内人——妖婆，当然，在这当中起到推波助澜作用的，还包含着许多看似不合理实际上又很合情的变量情节……
东夷九黎部落都城东夷石城，黎贪正召集卑危和刑天、遁神银灵子、星神夸父等属下得力干将商议大事，主要议题是讨论如何借炎帝之手顺势拿下共工之台。因为有了这个天下第一大商品交易中心的加持，石宕会组织就可以迅速渗入各地，再以丰厚商品财力影响并左右当地权势，聚天下英才而用之，为寻找地心之门和创建不朽自由帝国打下夯实的基础。
“共工性情暴躁，居功自傲，多与人结怨，以后必深受其害。倘若我们以食盐紧缺为理由与之发生冲突，这有点说不过去，毕竟我们还是一个炎帝阵营的。”卑危坐在大殿有些冰凉的石椅上，不由打了一个长长的呵欠。一连数日，他日夜绘制《山海图》，明显感到力不从心，实在是太困了。
“大首领，你也清楚，我从东瀛来中土有些时日了，一路收获颇丰，特别是非常感谢得到了你细心的关照，并承蒙你的信任，且视为知己。毕竟，我们路途相隔遥远，处境迥异，不能及时相通相交，甚是遗憾。”接着，卑危话锋一转，转弯抹角地道起了客套，其醉翁之意不在酒。
黎贪见状，知道此时这个邪马台使者不可久留，他不想介入得太深，反而给自己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台使，这几天辛苦你了，我们都是同盟关系了，相互之间有什么想法不妨直说。”
“其实，这几日我们交往密切，可谓无所不谈，应说的都说了，不应说的也说了，我想凭借大首领的个人能力和这些跟随你旗下的各部落族兄，已能足够应付一切危机了。”卑危喝了一口芬芳碧绿的歙州毛峰（今黄山毛峰），顿感清香扑鼻，精神气爽，不免又多说了几句。“我以为，凡胸怀格局之天下能成大事者，切不可逞匹夫之勇。可谓天意居半，人谋居半，面对千年之大变局，往往需要谨小慎微，深藏不露，明哲保身，更要越挫越勇，百折不挠之精神。”
“你是说我们兄弟都是一介武夫，对谋略一窍不通，那还请台使能够指点一二。”遁神银灵子和星神夸父见卑危如此一说，感觉这话中有话，但又禁不住当着黎贪的面发怒，只好故作请教，其实心里很是不服。他们自以为，我们这些与生俱来的神人，可谓武艺通天，怎还比不上区区一个东瀛域外的小小巫师，竟能得到“战神”黎贪如此之敬重。
这下可好，就像捅了马蜂窝一样，现场气氛顿时变得异常紧张起来，一度剑拔弩张，卑危见他们将手中的兵器都亮出来了，一时大惊失色，吓得双脚不听使唤。他们皆异于常人，不会按世事常规出牌，惹恼了可没什么好果子吃的。
“我看你这厮是不想活了，这几天来说话一直阴阳怪气，就知道弄神作鬼，真是主客不分，吃饱了撑着，自个太看得起自个了，你也不想自己算是什么东西，还不滚回你的邪马台去，倒操心起我们的事来了。”刑天更是来气了，身上的铠甲啪啪作响。他一边说着，一边举起手中的刑天斧，看样子就要劈过去将他剁成肉泥的情景。
“来的都是客嘛，台使是我们尊贵的客人，我们是合作很好的盟友，你们不得无礼，这是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轮到黎贪出场了，他装作愤怒的样子来，大声训斥着下属将领。“你们都给退下，还不快快给台使赔礼道歉。”
卑危哪见过这阵仗，一时惊得他魂飞魄散，要不是黎贪及时制止，后果不堪设想。他身为东瀛邪马台大巫师，事事总会算计别人，可不知这只是黎贪和属下干将们早就提前安排好的一出戏。一方唱红脸，一方唱白脸，他们的目的很清楚，就是趁卑危临走之前，榨干他身上所有可以利用的东西，以防他有什么保留的。
“没事，他们就是性急了点，台使不必过于担心，你有什么话尽管说来。我知道，你不远千里来到东夷，历经苦难，难免有思乡之情，届时我们聚散终有时再见亦有期嘛。”
黎贪说得情真意切，表现出一脸的虔诚，让卑危这个老狐狸见了也有些激动不已。虽然他心里对黎贪那个雄心勃勃的千年计划不太完全认同，但出自同样的理想，仍然充满了敬佩和憧憬。他想，凭黎贪的智慧和能力，天下已难寻对手，现在既然有这样一棵大树可以依靠，又为什么不能相互利用呢。看对方在不在乎你，可以说明你是否还有价值，这也是普天下最基本的真理之一。
“我想，自己不日即将暂别各位英雄，在此不妨多言几句，如有不妥，请莫见外便是。”卑危看了看这几个作揖行礼见好就收的猛将，马上将眼光迅速转向了黎贪。
“敢问大首领，你当前迫切的需求是什么，未来最大的威胁又是什么？”
“这还用说，当前我们最紧迫需要共工之台，这是一个必须拿下最关键的战略支点。另外，我们未来最大的敌人可能是黄帝，也就是我的内兄姬轩辕。虽然他目前相对炎帝姜榆罔而言，力量看似弱小，但此人不可藐视，无神人之相，却有神人之德，历来注重修身养性，正己以正四方，勤于学习，发展经济，施行政教，敦睦人伦，使鳏寡孤独皆有所养，人与自然和谐相处，天下大治。如此之人，日后必成大患。”
黎贪分析得头头是道，令卑危不禁刮目相看。自从他摆脱前世记忆魔咒后，早已脱胎换骨，不是以前那个唯唯诺诺、头脑简单的人机复合体了。不得不说，这其中也有他的一份功劳，所以黎贪应该怀有感恩之情。
“确实如此，我也早已耳闻黄帝素以德治理部落，设‘九德之臣’，教养百姓九行，有土德之瑞。他仁爱百姓，以德化民，赢得民众拥戴。他‘修德振兵’，以宽厚仁和，至海纳百川，成为世人景仰的‘厚德’楷模。”
“黄山决生死，妖婆定输赢，命有定数，业有规循，神人一梦，好自为之。”卑危接着说，只是没有忘记天机不可泄露的巫族古训，只能隐讳地道之一二，凡事不可说透道破，一切皆在于个人领悟。这就是“黄山”预言。
很明显，这是一句隐语。如果没有预知能力的人，根本不知道其中隐藏的真正含义，当然，也就更谈不上窥一斑而见全豹，观滴水可知沧海。比如黄山到底指的是哪座山，是上古《山海图》中的黄山也就是如今黄帝领地的黄山（（即今GS省临洮县东山）呢，还是未来之黄山（即上古天子都）；至于妖婆，就比较好理解一些，但依然如雾如纱，令人难以捉摸，因为只有深刻理解，才有可能找到破解之法，否则只能当作一种臆想，或者故作玄虚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