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脑子里装的是你
中午，沐惊凡自然是要去徐淮的花店练舞。韩书宴提前把大部分作业完成，紧跟着她去。
他也可以会会……这个让沐惊凡心神不宁的徐淮了……
徐淮……
二人中午匆匆吃了两口，就着急忙慌地往徐淮的花店赶去。韩书宴更是草草写完部分作业，就为了陪沐惊凡。
说实话，有韩书宴作陪，沐惊凡心里也有底了些。
大中午的，花店都收了摊。花城里阔大的青石巷路没几个人，二人一直往尽头处拐角的小巷子里去……
明明是晴空万里，风和日丽的时刻……这小巷子却避开了光照，显得昏暗阴凉。
沐惊凡暗中拽住韩书宴的衣角，硬着头皮往里头去，好像踏上了通往冥府的黄泉路。
推开花店的门，仍然是肆无忌惮生长的大片玫瑰。一股森森阴凉之气扑面而来，沐惊凡情不自禁打了个寒颤。
她走进去，带着韩书宴轻车熟路地往里面走。
二人一直往里头的台子那儿去……
徐淮正在侍弄桌缝里生长出来的玫瑰花，那脸上的表情，是沐惊凡从未见过的温柔。
徐淮伸出手指，轻轻抚摸玫瑰花的边沿，嘴角微微勾起，那双眸子缱绻却又冷艳……
沐惊凡站在一旁没有打扰她片刻的欢愉。
韩书宴偶尔打量着四周，偶尔打量着徐淮。总之，他的眸子里只有冷漠，没有友善。
徐淮微微抬眸，指尖撩起发丝，“来了？还以为你不敢来。”她微微侧头，看向不好接触的韩书宴，冷讽道：“还找个人做伴？”
沐惊凡没有笑，而是一板一眼地说：“不是要练舞吗？现在就开始吧。”
徐淮站起身来，马丁靴敲打着地面，寂静的花店发出清脆的响声。她走近沐惊凡，扭头看着韩书宴，“你的小男友么？”
沐惊凡微微皱眉，语气不善，“别乱说。”
徐淮只是冷笑，“哼……跟我来。”徐淮双手插在兜里，拎着两个人往里面走去，一路上的玫瑰花像极了送葬的祭品。
徐淮打开一扇门，里面是一个偌大的舞厅。她打开灯，里面很空旷：光洁的木制地板，一面墙镜。
徐淮在门口脱了鞋和外套，不管身后人走了进去。沐惊凡和韩书宴面面相觑，还是跟着徐淮一样进去了。
沐惊凡的舞蹈服有裙摆，但是徐淮的更像是瑜伽服。沐惊凡向韩书宴点点头，他在一旁落座。
沐惊凡走近徐淮，徐淮带上黑色的鸭舌帽，挡住了那双眼睛。她打开音响，“先找一遍感觉。”
“哦。”沐惊凡点点头，和徐淮摆好姿势。二人的双手十指相扣，放在胸前。沐惊凡看不见徐淮的神情，闭上眼睛感受音乐传递的情感。
韩书宴则是拿出一本书在一页页地翻，偶尔会看看沐惊凡和徐淮的排练。徐淮虽然不好接触，但是舞蹈功底是很不错的。沐惊凡和她搭起来，也毫不费力。
跳了好几遍，徐淮才关掉音乐，“今天就练到这。”
沐惊凡点点头，额头出了细细的薄汗，“嗯……徐淮，我觉得最后一个动作有些吃力，要不改一下？”
徐淮只是冷淡地问：“你的想法？”
“改成这个……”沐惊凡边说边抓起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腰上，两个人呈相拥状态。沐惊凡闭着眼睛，靠着她的帽沿。
徐淮的手指微微一颤，帽檐下的她眼神颤动，生出了几点晶莹。她忍住眼中的酸涩，感受着那股莫名其妙的气息……
熟悉……太熟悉了……
时间仿佛暂停，空间就此定格。徐淮清楚地感觉到心脏的跳动，血脉喷张。她多想抬头，抚摸她的脸，带着泪意问：“阿簌，是你吗？”
可是，她不能……
沐惊凡不是阿簌……
她不能让别人知道阿簌的存在，还有她的软肋……
沐惊凡渐渐松开了她，问：“怎么样？”
徐淮点点头，“嗯。”然后，她压低了帽檐，匆匆往外走。砰的一声关上了门，沐惊凡和韩书宴站在一起不知所措。
沐惊凡看着韩书宴，不解问：“她……怎么了？”
韩书宴摇摇头，拿起书包，“你把衣服换好我们就走。”沐惊凡点点头，去了换衣间……
徐淮坐在台子前低头整理了好久，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台子里肆意生长的野玫瑰……阿簌，阿簌……
沐惊凡和韩书宴并排走到徐淮面前，“徐淮，要去上课了，一起吗？”
徐淮仍然看着那些玫瑰花，冷声说：“离开。”
沐惊凡对她的脾气也算是有些了解，和韩书宴就那么出去了。沐惊凡一路上偶尔会看看风景，再偶尔看看韩书宴。
“韩书宴。”
“嗯？”
“你有没有觉得徐淮今天不对劲啊。”
“我不了解她，不知道。但是，她今天的反应确实异于常人。”
“嗯……”沐惊凡点点头，看着自己的步伐和韩书宴的脚步。她微微勾唇，侧头偷偷看着韩书宴。
韩书宴自然是感觉到她的目光，他有些不自在，问：“看我干什么？”
沐惊凡俏皮道：“你猜。”
“不猜。”
“哦。”沐惊凡撇撇嘴，不理会他了。韩书宴微微勾唇，暗中加快了脚步。沐惊凡走得有些吃力，“喂！还早呢！走那么快干什么？”
韩书宴停下脚步，沐惊凡一脑门撞在了他厚实的背部。
沐惊凡揉揉脑门，疼得直叫，“嗷！”
韩书宴带着一双探究的眼神，仿佛要把沐惊凡盯出一个洞来，“沐惊凡，你不会是……同性恋吧？”
沐惊凡脑子直接发懵，口齿不清说：“啊？不是……别乱说！”
韩书宴双手环胸，若有所思，“那你怎么对徐淮那么耐烦，对我们就没什么好脾气。”
沐惊凡欲哭无泪，气得拍拍韩书宴的手臂，“这……不是，韩书宴，你怎么想的？你脑子里装了些什么啊？我怎么可能会对徐淮心怀不轨呢？”
韩书宴一本正经地说：“你。”
沐惊凡没反应过来，“啊？什么？”
韩书宴没有再理会她，只有心里面抑制不住地重复着一句不可说的话：“我脑子里装的是你。”
最后的一周里，学校里都忙的不可开交。老师们忙着筹备组织，学生们忙着排练学习……
尤其是谢云潇，由于姣好的外表和身材被各个老师叫来叫去。每一次回来，都是累趴在桌子上的。沐惊凡总是会笑她，“我的大忙人又从哪儿回来？”
谢云潇气喘吁吁，不停地摆手，“啊哟……我真是服了，这群老师不把我当人看吗？找我做点专业性的东西就算了，现在是连跑腿的事儿也要我去。”
沐惊凡点点头，眼角弯弯，“老师多喜欢你啊！”
谢云潇不理解，双手摊开，“他一个电话不好吗？非要把我折磨得死去活来。”
不知道是哪个调皮捣蛋的人来了一句，“跑步可不就是你的专业吗？”
沐惊凡和周围的同学都忍不住笑了起来，“哈哈哈……”
元旦汇演的前一天，同学们都被叫过去排练。晚自习的时候，教室里灯火阑珊。这一天的天气很凉，风吹在脸上不痛，却像贴着冰块一般。
大家匆匆跑到演播大厅里，温暖的气息扑面而来，这才松了口气，蜷着的身子渐渐舒展开来。沐惊凡和徐淮走进演播大厅，一下子吸引了许多人的目光，虽然是简单的舞蹈服，却仿佛是惊鸿。
徐淮和沐惊凡都有很好的舞台表演经验，所以她们的彩排非常的顺利。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徐淮并没有那么的投入自己的情感，和之前练习的时候不一样。
甚至，徐淮有点儿讨厌在这么多人面前，和她有舞蹈上的亲密动作。
等二人彩排完了，沐惊凡小声问：“徐淮，你今天不舒服吗？”
徐淮僵硬的像个机器人一样，她侧头不解地看着沐惊凡，眼里有些疏离。
沐惊凡就这么关心地看着她，明明是一双勾人的眼睛，眼神却偏偏灵动得像不谙世事的仙子。
像……像极了……
不是眼睛像，是那双眼神，那个感觉……像极了。
徐淮被她看得心里直颤动，她可以明显地感觉到自己心跳加快……
她表面上波澜不惊地转回头，心里却乱成一团，像是一潭死水在翻江倒海，一发不可收拾。
沐惊凡见她不理会，也没有多问。沐惊凡看着台上的表演，仔细听着主持人报幕。
可是，徐淮却低着头不知所措……
彩排结束，同学们都一窝蜂地站起来，大厅里回荡着大家说话的声音。徐淮只觉得很喧嚣，拿起书包就往外去。
刚走两步，她咬牙回去把沐惊凡一块拉了出去。沐惊凡不知所以然，脚步有些跌跌撞撞，“诶！怎么了？慢点！”
徐淮拉着沐惊凡一起大步走着，连一口气也不喘。沐惊凡被她带得有点儿累，喘着气问：“徐淮，怎么了吗？”
徐淮的脸色越来越冷，步子越来越快沐惊凡受不了她跑起来的速度，挣脱着甩开了她的手。她揉揉自己的手腕，不解地看着徐淮，“你怎么了？”
徐淮藏在袖子里的手微微颤抖，脸上厌恶地说：“以后，别用这种眼神看我。”
沐惊凡皱眉，“徐淮，你直接了当的跟我说，我到底是哪里做的不对，伤害到了你？你为什么对我的态度奇奇怪怪。”
徐淮被问懵了，一言不发地站在寒风里，任由寒风打乱她的发丝。她自己也说不上来，为什么对沐惊凡是这么个态度……
沐惊凡又有什么错呢？要忍受她的脾气……不过是，在沐惊凡的身上看到了她的影子……
徐淮不说话，沐惊凡也意识到自己的情绪有些失控。她拢了拢身上的衣服，那双愧疚的眼神无处安放。
两个女孩儿像个傻子似的，站在寒风里被吹的瑟瑟发抖，谁也不肯先退让。
沐惊凡率先开口，却欲言又止，“我……”
徐淮垂眸，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沐惊凡觉得，徐淮很奇怪，很复杂……她的眼睛总是死气沉沉的，却又掩藏着别样的情绪……
徐淮双手揣进口袋里，把连衣帽拉上，掩去她那落寞的身影，缓缓转身。沐惊凡却说不出任何话，她总觉得……徐淮就是这么个人，让人同情又觉得……自作自受。
下课铃声响起，沐惊凡只是低着头往高三楼去。寒风吹乱了她的碎发，飘飘扬扬的。她百无聊赖地踢踏着地上的石子，等待着韩书宴下楼。
她偶尔会抬头，不自觉地寻找徐淮的身影。
徐淮啊徐淮……真是奇怪的人。
只是，沐惊凡想，二人也不会有什么深交吧……徐淮就是暗夜里肆意生长的野玫瑰，妖冶冷血。而沐惊凡应该是白昼时和煦温暖的阳光，言笑弯弯。
韩书宴一下楼就看见沐惊凡低着头玩弄石子，脸上写满了“我有心事”。他走近沐惊凡，拍拍她的肩膀，“在想什么？”
沐惊凡见他来了，勉强挤出一丝微笑，“走吧！”
韩书宴也没有催她，而是放慢了步子，迎合她的速度。沐惊凡耷拉着脑袋，饱满的丸子头软乎乎的，让人忍不住捏一把。
韩书宴暗地里往她身边靠了些，“沐惊凡。”
沐惊凡抬头，看着身侧的他，男孩儿很干净，逐渐褪去青涩，隐约有些锋芒毕露，“嗯？”
韩书宴没有去看沐惊凡那双明亮的眸子，而是目视前方，“要和我说说吗？”
沐惊凡长长叹了口气，仰天看着星空，“不知道……我想自己消化消化，要是不行就求助你哦。”
韩书宴微微仰头，看向天上的繁星，只是微微应声，“嗯，我时刻都在。”
“明天就是今年的最后一天了，韩书宴先生，采访一下你可以吗？”
“很荣幸，沐小姐。”韩书宴配合的字正腔圆回答，脸上的笑意很浓。
“请问你今年整体上过得怎么样？”
“一如既往。”
“请问你明年奋斗的目标是什么？”
“考大学。”
沐惊凡瞧着二人的气氛越来越轻松，就笑着问：“你还有什么愿望吗？”
韩书宴眉眼微垂，眼神晦涩，声音低沉地说：“有。”
“什么愿望？”
“等它实现了再告诉你。”
“好吧。”
这段临时性且短暂的采访结束了，沐惊凡双手靠在后面，步步轻盈微微跃起。她就像是跌落凡尘的仙子。不谙世事，不沾染人间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