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大难临头
昏昏沉沉的铁皮房间内，灰黑的老鼠正在某处角落悄然觅食，静静的，只有滋滋声。
恍然间，明亮的黄光从窗口斜射而下，一只干瘦的手臂从天而降掐住鼠头。它尖锐的牙齿在手掌中疯狂甩弄，终是见了血。
“终于可以吃到肉了，哈哈~~”
手臂的源头，那张凹陷到露出骨架的脸皮上并没因为疼痛而变化，他狂喜着，大笑着。
“铛~~”
“夜休时间结束，请所有员工7点准时在食堂就餐！！！”
刺耳的钟声扰乱了房间里难得的安宁，狭小的空间内立马穿梭着31件统一的深蓝色制服。
黄光的尽头是一座高耸的灯塔，灯光所到之处是这片地区唯一的光明，在这之下，是数座低楼层的铁皮屋。
“轰隆隆~~”
杂乱的机械轰鸣声。
新的一天，又要开始了。
......
......
“那个......你还要吃吗？”
刚一停嘴，一把银色叉子便突然闯入餐盘，抬头看去，是一个极为邋遢的老头子。
“你吃吧。”
回头看着里面仅剩的菜叶，少年犹豫片刻便放下叉子。
“谢谢哈，小伙子......你是个好人呐。”
“那个......这碗蛋花汤你还要吗？”
少年顿时又抽搐了一下，忍痛说道，“你，喝吧。”
“啧......你似乎有心事？”
“没什么。”他摇摇头，扯开话题，“你来这里多久了？”
老头挠了挠头皮，“多久？啊......应该好久了吧。”
“那你还要多久？”
“还要多久？你是说回家？......还能回去吗......已经好久好久没有看见过太阳了。”
老头慢慢的嚼着发黄的菜叶，摸了把下巴，似乎想起了以前。
“我想出去。”
“你想造反？？”他的大脸抖动了一下，又快速颓败下来，“也是，谁不想呢......人呐，还是要学会习惯。”
“你太高看了我，我可反抗不了公司。”
“都一样。”老头摆摆手，“你刚进来不久，还抱有希望很正常......你想出去，我也帮不了你。
哎......这样吧，我给你算一下，也不白接你往日的恩情。”
随后老头在餐桌上看了一圈，拿起俩把叉子，“嗯？还差一个......啊，就你了。”
就在老头为难之际，他瞥见了手上粘着刚从嘴边擦下来的米粒。
哗啦，全扔在了桌上。
米粒黏住，叉子还在桌上下摆动，少年看不懂，但老头的眉头却慢慢皱了起来。
“怎么了？”
“小子，你叫什么？”
“东方红柚。”
“东方......红柚。”老头默念了一遍他的名字，眯着的眼睛突然睁开，趴在桌上慢慢将脸凑了过来。
他黝黑的脸皮松弛而塌陷，垂下的眼皮几乎盖住眼睛，鼻子下塌到嘴唇，嘴巴朝下快到脖子处。
这张脸，莫名的瘆人。
但这不怪他，在这待久了都这样。
“你，大难临头了。”
......
空气沉默了几秒。
......
东方红柚轻笑了笑，“是吗，或许也不是坏事。”
“记住：上即是下，下即是上。如果你能在关键时候明悟，或许有救，其他的话我不能多说。”
“哦？”东方红柚若有所思，“谢谢。”
“谢个屁，自从老子来了这。哪天不是大难临头，还用你他妈的算......”俩人交谈时，隔壁桌上一个身材健硕的男子突然大声嚷嚷起来，指着东方红柚问道，“喂！老头，那你倒是算算他该怎么逃走？是飞天？还是遁地？”
他继续说道，“3030（员工编号），下次你要有吃的不如分我一份，将这么好的东西分给一些老弱病残，真是愚蠢。”
说完，他拿起光秃的餐具离开座位，临走时还随手掐住东方红柚的肩膀，恶狠狠的说道，“记住，下次记得孝敬我。”
东方红柚并没有理会他，沉默的坐在原地。
这个人他认识，私下里别人都称他为肌肉男，他很满意这个称呼，也经常仗着有股蛮力四处欺负其他人。
很少有人反抗，因为在这里，长肉真的不容易。
他大摇大摆，顺手又让其让人孝敬了不少食物。
但就当肌肉男得意瞥向四周时，他却在食堂门口看到一个可怕的身影，神情异变，双腿立马挺直，又抖了一下。
“长......长......”
“滚回去！”
被称为长官的人呵斥一声，尖锐的声音在食堂回响，立刻引起所有员工的注意。
一瞬间，整个食堂都安静下。
这种静，带着紧张和不安。
整洁而高贵的深绿色军大衣迈入员工食堂，踱踱的脚步声清晰可见。这个军官比肌肉男还要高，还要壮，鹰一般的眼睛不断扫视着众人，食堂里，所有人都微低着头以免与他产生对视的可能。
甚至连呼吸都压了些。
“2422。”
他用手指着前方窗口处的一名瘦弱的眼镜男。
“啊.....”
“你为什么现在才打饭？”
“我......我，我在路上摔了一跤......”
他的员工服还算干净，没有水渍和脏污处，拙劣的演技并没有为他加分。
他说谎了。
违反了公司规定的人都会被处理。
他要完了。
所有人都知道。
面对军官的直视，眼镜男咽了咽喉咙，双手发抖，餐盘也在左右摇晃。
“我......”
“三分钟后在食堂门口见我。”
“长.....长......”
“嗯？”
“好.....好.....”眼镜男顿时被吓的有些口吃，既想说话又不敢说话，只好乖乖点头。
“2500，3199，3189，2880。”
军官又选了四人，三男一女，被选中的几人无一例外都瞬间死气的垂着头，其中包括刚才那个正想出门的肌肉男。
选完五人时，军官的眼神略有些犹豫，然而就在他考虑具体要选谁时，他的眼光瞥见了一直在他身边座位处的东方红柚。
“哦，3030......你也一样。”
点完名，军官没有任何逗留，大步出了食堂。
绿色大衣掠过东方红柚所在的餐桌，被碰到的叉子两头上下摇摆，迟迟没有停下。
噔噔......噔噔......
随着声音的消失，食堂里再度冒出了杂音，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但却没了之前的那份轻松。
“年轻人，要小心啊。”
老头起身，小声沙哑的提醒着东方红柚，两指扣起桌上的黏住米粒放在嘴里，拿着餐具离开了座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