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方方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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编写说明

方证,是方的主治,是安全有效地使用本方的临床证据。方证相应是经方医学的核心思想。这是本教材的基本思想和主要内容。

方证相应的思想可见于《伤寒论》。宋本第317条:“病皆与方相应者,乃服之。”并有“桂枝证”(166)、“柴胡证”(101)等提法,其中“桂枝不中与之”(16)、“柴胡汤不中与之”(98)的说法,映射出方证相应的思维方式。隋唐名医孙思邈也认识到方证相应的重要性,《千金翼方》对《伤寒论》的整理采取了“方证同条,比类相附”的方法。他说:“旧法方证,意义幽隐,乃令近智所迷,览之者造次难悟……今以方证同条,比类相对,须有检讨,仓卒易知。”宋代伤寒家朱肱对方证相应思想做了更明确的阐述,他将方证简称为“药证”,他说:“所谓药证者,药方前有证也,如某方治某病是也。”并指出:“须是将病对药,将药合病,乃可服之。”

清代以后,方证相应思想越来越受到医家的重视。如喻嘉言将方证相应思想通俗地解释为“有是病即有是药,病千变药亦千变”,并针对明代医学的偏弊,提出“治病必先识病,识病然后议药”的口号,在当时医学界产生了很大的影响。喻氏之后,伤寒家柯韵伯在《伤寒来苏集》中高度评价方证相应的思想,认为“仲景之方,因病而设,非因经而设,见此证便与此方,是仲景活法”(《伤寒论翼·阳明病解第二》),其《伤寒来苏集》的编集以方类证,以方名证,方不拘经,揭示了《伤寒论》方证相应的思维方式,这种编辑方式是开创性的。

清代名医徐灵胎对方证相应说的阐述则更为深刻。他说:“方之治病有定,而病之变迁无定,知其一定之治,随其病之千变万化而应用不爽。”这里的“方之治病有定”,就是方证相应。徐灵胎还说《伤寒论》“非仲景依经立方之书,乃救误之书……盖误治之后,变症错杂,必无循经现症之理”。根据这个认识,《伤寒论类方》的编辑忽略六经分类,“不类经而类方”,将《伤寒论》方分为桂枝汤类、麻黄汤类、葛根汤类、柴胡汤类等十二类,“每类先定主方,即以同类诸方附焉。其方之精思妙用,又复一一注明,条分而缕析之。 随以论中用此方之证列于方后,而更加发明其所以然之故,使读者于病情、药性一目显然,不论从何经来,从何经去而见证施治,与仲景意无不吻合,岂非至便之法乎?”在《伤寒论》的聚讼纷纭之中,类方法确是“芟除藤蔓之一术”(《四库全书提要》)。清人俞东扶亦评曰:“简洁明净,以少许胜人多许。”然而,这些评价尚不足以说明《伤寒论类方》的真正价值。方证相应是经方应用的重要方式,方证稳定、客观、具体,有其他辨证方法所没有的优点,可以说是经方医学的核心思想。其对《伤寒论》方的分类,与其说是113方组方特点的归类,倒不如说是“方证”演变规律的示范。以《伤寒论类方》为代表的研究思路,是经方方证研究的典范。徐氏以后,有王旭高(1789—1862)的《退思集类方歌诀》、左季云的《伤寒论类方汇参》(1927)、 江苏省中医研究所的《伤寒论方解》(1959),以及近几十年出版的《伤寒论汤证新解》(1983)、《伤寒论方运用法》(1983)、《伤寒论方证研究》(1984)、《伤寒方证识》(1987)、《伤寒论汤证论治》(1989)、《中医十大类方》(1995)等,均采用了类方的研究方式。类方法比起从六经、八纲、脏腑、治则、治法等角度来讲解经方,更能精准地熟悉方证,利于读者更快地理解方证相应的思维方式。因此,类方法更为实用,更便于初学。本教材也是沿袭这种思路的成果。

提倡方证相应思想的不仅在中国,与徐灵胎同时代的日本古方派代表吉益东洞,对仲景方证相应的思想更为推崇,认为:“医之学也,方焉耳。”“《伤寒论》唯方与证耳。”“医之方也,随证而变。其于证同也,万病一方;其于证变也,一病万方。”其著作《类聚方》只述方证,不及方义药理,识证更重视实证,临证擅长运用腹诊,强调方证相应近乎过激,但学术个性鲜明。日本近现代的汤本求真、大塚敬节、矢数道明、龙野一雄、藤平健等,都在方证相应的思想下做了进一步的探索,特别是在经方与现代医学的融合上有值得借鉴的经验。

近现代的中国,方证相应说仍成为许多医家的临床指导思想。曹颖甫、祝味菊、恽铁樵、陆渊雷、包识生等医家,在中医处在危急存亡之际,开展方证研究和教学,为保存和传承经方医学做出贡献。现代名医叶橘泉、胡希恕、岳美中、刘渡舟等,不仅临床擅用经方,更坚持为方证相应思想的传承和推广助力。叶橘泉说:“方证学是仲景学说的核心。”“仲景之所以以方名证,是便于后人学习辨证论治的捷径。”“方证结合,既便于青年人学习,又便于推广,普及群众,对振兴中医不无裨益。”胡希恕说:“方证是六经八纲辨证的继续,亦即辨证的尖端。中医治病有无疗效,其主要关键就在于方证是否辨得正确。”(冯世纶,胡希恕.北京:中国中医药出版社,2001)刘渡舟先生在晚年撰写《方证相对论》时说:“要想穿入《伤寒论》这堵墙,必须从方证的大门而入!”(朱章志,李赛美.经方临床应用与研究.广州:广东经济出版社,1998)岳美中说:“仲景《伤寒论》言证候不言病理。证候是客观存在的,至今已1500多年,证候不变;出方剂而不言药性,由实践而来,有是证,用是药,具体问题具体分析、具体解决,万古常新。”(《岳美中论医集·钻研〈内经〉〈伤寒论〉〈金匮要略〉做到古为今用》)

综上所述,方证相应的思维方式始于张仲景,其后经众多医家的发挥和实践,已经成为中医临床医生应用方药的又一种思维方式。本教材将通过70余首经方方证的描述,去展示经方相应的思维方式,也希望学员学习和掌握这种思维方式。

本教材的编写特色如下:

(1)关于类方法:本书处方编排归类沿袭了传统的类方法。其归类的原则有三种模式:一是以方中主药归类,如白虎汤归石膏类方;二是以方名中有某药,将该方归于某类方,如黄连汤;三是效用类似或一致者划归一类。如果暂时无法归类的,列入其他类。经方的数量很多,从便于教学的角度出发,本教材只是挑选了其中比较常用的77首,因此归类也是不全的。有兴趣和有能力的读者,还可以继续阅读《伤寒论》《金匮要略》的原文以及相关资料,以充实完善自己的经方诊疗体系。

(2)关于经典原文:本书对经典原文的解读,没有逐字逐句地加以解释,也没有沿用常用的六经、脏腑、经络理论,而采用直白的描述法,将经典原文立体化、场景化,将方证所含的病理机制形象化、拟人化,力图建立形象。

(3)关于经方的现代应用:鉴于现代医学的诊断已经普及,现代医学病名的国际认同度高,确认经方的现代主治疾病谱,是现代经方应用研究的重点。经方与某些现代疾病的对应关系得到确认,将大大利于经方与现代临床的衔接,可以推进经方与现代医学的融合。本教材做了初步的工作,每首方推荐了一些适用的现代医学病名。

(4)关于方证的病机:与现行通用的脏腑辨证不同,方证相应更偏于直觉思维,重视中华民族几千年使用天然药物的经验,方证就是这种经验的结晶。经验性强的这一特性,使得经方方证说理不多,正如岳美中所说:“仲景的书,最大的优点是列条文而不谈病理,出方剂而不言药理,让人自己去体会,其精义也往往在于无字之中。”(《岳美中经方研究文集》)所以,本教材忽略了方义和病机的分析,而重在描述每张经方的主治,特别是那些客观性比较强的体征和症状。爱因斯坦办公室里的一个牌子上这样写道:“并非所有重要的东西都说得清,也并非所有说得清的东西都重要”(《迈尔斯直觉心理学》)。对临床医生而言,临床疗效是必须追寻的第一目标。

《伤寒论》《金匮要略》有方260余首,后世方证比较明确的名方更多,本教材所选仅仅是其中的一部分,但应该是常用的经方。也就是说,本教材不是经方的大全,但是可以通过本教材了解经方方证的大略,特别是掌握了经方方证相应的思维方式,可以开展对后世方、时方、经验方的方证研究,这也是本教材的目的所在。

经方方证的识别是一种能力,其中需要有相对丰富的临床经验,当然也需要临床反复的观察与总结,给予充分有效的训练也是十分重要的。作为经方方证识别能力训练的第一步,本教材是经验的总结,是形象的描绘,需要学员多加记忆,只有贮备充分,才能在临床实践时随时提取,才能达到“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的境界。

在本书编写过程中,姚一中、杨大华两位老师提出了宝贵意见,在此表示感谢!

《经方方证》编委会

2021年11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