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笑着向前走
“有事情记得找我，我一直都在！”许乐留下这句话就溜达走了。
顾凡困惑地和何胧月对一眼。
随后他也看了眼手中的钥匙，冰冰凉凉。
“准备好了吗？”顾凡柔声道。
只要何胧月有拒绝的打算，顾凡会尊重她的想法，直接动身离开。
因为他知道，提前接受这不幸消息，跟真正见到是两码事。
你以为做好了准备，其实不然，只不过是一直在忽悠自己的内心，强装镇定而已。
“嗯，我想，我来开门吧。”
何胧月从顾凡手中接过钥匙，插进钥匙孔一拧，门便开了。
顾凡站在她的旁边，看她的小手放在铁门上，轻轻一推。
忽然一阵风袭来，拂过窗帘，搅动着浮尘，阳光化作一束光晒入屋内，恰好落两人在脚边。
空气中夹杂着些许霉味，侵入鼻腔。
待到顾凡回过神来，他下意识朝右手边看去，发现何胧月双眼通红，直勾勾地愣在原地。
任由泪水从她眼角滑落，在地面上印出深色斑点。
他想开口安慰什么，却意识到语言的局限性，于是顾凡挡在了何胧月的身前。
本以为她会抓住自己衣服，趴在背上无声地啼哭那么一小会，直到再次冷静下来才会松开。
意外的是，何胧月越过了他，也没有大哭一场。
看着她缓缓前行的背影，顾凡反倒是想到了一年前的雨夜，在小区门口目送她一点一点往里走。
那夜晚，雨很大。
却不及今天半分。
顾凡见状只能默默地跟在她的身后走进屋。
房子格局很小。
四面墙就能构成小小的家。
东西很少。
一眼望去，有几个敞开的纸箱放在地上，和少量的生活必需品，除此以外只剩下一家三口的合照摆在兼具书桌功能的餐桌上。
何胧月坐在椅子上，拿起这张照片足足看了很久。
她哽咽道：“这是哪里拍的？”
“三坊七巷。”
何胧月推着轮椅，坐在上面带着帽子的应该是她的母亲，站在一旁的高大男人，用宽厚的双手放在何胧月肩上。
天像今天一样晴。
而定格在相片里的三人，如今只有笑容依旧灿烂。
何胧月用手腕轻轻拂去相片上的浮尘，站起身关上窗户，四处打量着周围。
顾凡想要出去，让她好好静静。
刚转过身却听见她将自己喊住。
顾凡回过身子，何胧月眼里泛着微光，紧咬嘴唇，片刻后她开口：“能不能不要走。”
“我站在这里，我不走。”
毕竟顾凡亲口说，吃蛋糕后的二十四小时内都算是生日，那这点小小的愿望他还是很愿意满足的。
何胧月抱着相框，趴在桌子上抽泣着。
不知过了多久，哭声渐弱，变成了均匀的呼吸声。
她睡着了。
顾凡轻手轻脚往屋里走，想找个地方坐下来休息，来到床旁，他注意到床下落着张纸条，纸条躲藏在阴影里，只向外露出一个白色的尖尖角。
他拾起来，抖落上面的灰，这张纸皱皱巴巴，像是被水打湿后又被晒干。
不出意外的话，这张纸条原本是放在餐桌上，昨晚被雨淋湿，然后早上被晒干后被吹飞落到床底。
顾凡将纸张翻过来，见到上面所写的内容，他忍不住张大了嘴巴，一滴泪顺着脸颊落到纸上。
这是她母亲写给何胧月的一封生日信，明显写到一半还没写完。
他看向堆放的几个纸箱子，恐怕何胧月生日当晚收拾她母亲遗物的时候，翻到这张纸条，看到上面的内容受到刺激，然后情绪失控逃进了雨夜。
他光看着这张成为遗言的纸条，都那么能感同身受。
顾凡小心地用余光看向何胧月，见她没有突然醒来，于是小心翼翼将这纸条折叠，放进手机壳里。
想着回去好好收起来，如果有机会的话，再拿给他看吧。
我知道这很自私。
我知道这很无耻。
但我希望这个安静的女孩子，能在树荫间洒落下的阳光里打盹。
如果时间可以一直凝固在现在就好了，顾凡心想。
可急促的鸣笛声划破安静的此刻，短暂的宁静是那么的难能可贵，毕竟时间从不等人。
何胧月身子动了下，坐起来先是看向顾凡原来在的位置。
“我没走。”
她顺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迅速转过身，笑道：“我做了个很久的梦，梦见我爸妈了。”
“他们很好，面带笑容推着我的背。”何胧月一副想要哭的样子，但她还是抬起头，强忍着没落下泪，继续说，“想让我笑着向前走。”
泫然欲泣的少女，天见犹怜。
何胧月朝着天花板看了不知多久，低下头朝顾凡看去：“顾凡老师，我能去你家里先住着吗？”
顾凡见她揪着小手低着脑袋，像是在担心会被拒绝。
他看向窗外，无奈道：“我姐一时半会也回不来，你可以先住在那里。”
运气好一点，老姐被导师抓起来做牛做马，搞不好能一直住到春节。
何胧月小心翼翼地问道：“真的？”
“真的，要我帮你收拾一下吗？”
说是收拾，不过顾凡一眼望去，能收拾的东西很少就是了。
大家电不出意外是房东的，小东西锅碗瓢盆也没几件，剩下的大头就是被子枕头还有一些旧衣服。
甚至衣服早就打包好装进小箱子里。
这带回去能放哪？太怪了。
或许何胧月看见顾凡的烦恼，她站起身来到纸箱子前，拿出一套她母亲的衣服叠好收到一旁：“我拿一套衣服就行了，剩下的就处理掉吧。”
“这样行吗？”
“嗯，我自己收拾就行。”
顾凡又问：“还有什么要我做的吗？”
何胧月摇摇头，但其实她想问，能不能带我去三坊七巷看一眼，想看看拍这张全家福的地方。
但这也太麻烦顾凡老师了。
“那我出去等你。”
相反，顾凡并没有着急出去，反倒是站在原地看了会。
何胧月不知道从哪里开始收拾起，只能走到哪里都得打开抽屉柜子瞅一眼，接连打开的柜子，有好几个都是空荡荡的。
顾凡退到门外，通过一条缝继续朝里看。
还以为她会记起点什么。
或许记不起来，也不失为一种最好的选择。
痛苦都忘记，再也想不起来。
挺好的。
他将门虚掩带上。
(……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