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村上春树的创作背景
复制村上春树
三十多年来,我持续阅读村上春树,大概把他在台湾出版的中译本都看了,还有一些原本以为不太可能会有译本的,也就多花一点时间直接读了日文版。例如他写音乐的文章,关于爵士乐和古典音乐。
读村上春树最大的乐趣,在于书中藏着的各种“下一步做什么”的暗示,甚至指令。这里出现一段音乐,那里出现一本书,于是一边读着一边就想:“嗯,那就去把舒伯特找出来听听吧!”或:“等我读完这段就来读读《魔山》吧!”
那是一种奇特的阅读经验,和平常读书,专心从第一行读到最后一行的经验不太一样,毋宁说比较像是在书中游逛,逛到这里会分心想去做点别的事。一面一面的大橱窗展示着不同的物件,让你犹豫思考,是要继续走下去,还是停下来走进这个店家?
而且我清楚知道这种“分心”,是村上春树书中本来就内建的逻辑,不是因为我这个读者特别不认真,也不是因为他这位作者缺乏能力写出让人可以认真读下去的文字。他的小说,站在这样的游逛式基础上,因而很不一样。
不过读村上春树的小说,也会有特别的困扰。
其中一项困扰,是他的小说在台湾曾经有过众多模仿作。尤其是二十世纪九十年代初期,突然冒出来一大堆当时被称为“新人类小说”的作品,里面充斥着“赝品村上”。很明显地,这些作者都读村上春树,被他小说中的气氛、腔调吸引了,所以下笔一写就写出这样的东西。
可是他们的“赝品村上”,很容易让人看出马脚,马上明白了他们是怎么读村上春树的小说的。他们似乎都可以不去注意到村上小说里藏着的各种暗号、暗示,从来不走进村上小说大街上开设的种种商店,去看看里面究竟真的摆放了些什么;他们轻易就被大街上一种灯光气氛眩惑了,将橱窗里展示的,不管是舒伯特、戴维斯、钱德勒还是托马斯·曼,都只当作是这气氛的道具,就这样走过大街,然后回家在自己的书桌上幻想复制一条那样的大街。
他们是村上春树太认真又太草率的读者。太认真,因为他们很用力地阅读村上写出来的文字;太草率,因为他们没有兴趣追究村上铺陈的各种符号的确切内容。因此他们自己搭盖出来的大街,如此扁平,像是电视剧里的拙劣道具布景,街道两边的橱窗都是假的,随便贴几张照片,连橱窗中的物品都不堪细看,当然就更没有可以供人进入游逛的店家了。
我极度厌恶这样没有景深的小说作品,早在一九九一年,就写了文章批判这种现象,于是很长一段时间,很多人的印象里,总以为我是讨厌村上春树的。
不,我没有讨厌村上春树。比较接近事实的是,村上春树对我,一直是困惑的谜题,吸引着我不断思考、不断试图解题。
最畅销的小说——《挪威的森林》
《挪威的森林》会是村上春树最畅销的小说,一点也不令人意外。但是《挪威的森林》在日本一上市就大卖几百万册,累积至今超过了一千万册,无可避免在我心中引发了问题:“为什么一本如此哀伤的小说,可以在一个逃避哀伤的时代里,变得如此热门?”
《挪威的森林》一开头,铺陈完了飞机上的回忆情景后,立即出现的是一口井。“井在草原尽头开始要进入杂木林的分界线上。大地忽然打开直径十米左右的黑暗洞穴,被草巧妙地覆盖隐藏着。周围既没有木栅,也没有稍微高起的井边砌石。只有那张开的洞口而已。”
这是真正的开端,也是整部小说的核心隐喻。我们的人生,至少是小说主角们的人生,就是一段走在有着一口隐藏的井的草原上的旅程。他们之所以成为小说的主角,之所以一起发展他们的爱情故事,是因为他们都在无从防备的情况下,掉入了那可怕的井。
直子形容了掉入井中的可怕:“如果脖子就那样骨折,很干脆地死掉倒还好,万一只是扭伤脚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尽管大声叫喊,也没有人听见,不可能有谁会发现,周围只有蜈蚣或蜘蛛在爬动着,散落着一大堆死在那里的人的白骨,阴暗而潮湿。而上方光线形成的圆圈简直像冬天的月亮一样小小地浮在上面。在那样的地方孤零零地逐渐慢慢地死去。”
这其实也就是直子自己生命的描述。在她无从防备的情况下,青梅竹马的情人木月突然自杀了。没有遗书,没有解释,就这样死了。直子被抛入那大声喊叫也不会有人听见的井里。她仅能得到的一点安慰,来自同样因为木月之死大受打击的渡边君。他们两个人的爱情,是困守在井底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充满了绝望的哀伤。
玲子姐是另一个掉入井里的人。她比直子幸运又比直子不幸。幸运的是她曾经被从井里救上去过。她遇到一个单纯的人,单纯到想和她“共同拥有心中一切”的男人,她能够重新过正常的生活。不幸的是,一次被救上来,无法保证不会第二次再掉下去,又是在无从防备的情况下,玲子栽在一个邪恶的小女孩手中,又掉入那可怕的井里。
在这样的核心角色之外,村上春树又加上了一个冷酷、现实、算计,根本无法或不愿体会人间爱情的永泽,和永泽身边偏偏没有办法算计、没有办法背叛自己爱情感受的初美姐,两个人之间无望的纠结。
小林绿的勇气
这些人物构成的关系,为什么能吸引那么多人来读,为什么他们不会在阅读过程中,被那深深的哀伤冻伤,至少没有被逼退继续阅读下去的欲望?显然很多人读下去了,而且还愿意口耳相传呼唤别人也来读,这本书才成为一个社会现象,乃至社会事件。
难道是因为小说中另外一个角色,那个常常疯疯癫癫做出大胆行为、讲着别人不一定能理解的话的小林绿?只有她,身上没有沾染那份莫名其妙掉入井中的慌乱、失序与哀凉。
然则,在这样一群陷入井中挣扎着的人之间,小林绿是什么?或说,她有什么力量,不只介入他们的世界,还进而改变了这个世界原本的架构呢?
我相信书中有一段话,藏着重要的答案,那是收到玲子姐告知直子状况恶化的信之后,渡边在心中对着死去的朋友说的:
喂!木月,我想。我跟你不一样,我是决定活下去的,而且决定尽我的力好好活下去。……为什么呢?因为我喜欢她(直子),我比她坚强。而且我以后还要更坚强,更成熟。要变成大人喏。因为不能不这样。我过去曾经想过但愿永远留在十七或十八岁,但现在不这么想了。我已经不是十几岁的少年了哦。我可以感觉到所谓责任这东西。木月你听好哦,我已经不再是跟你在一起那时候的我了。我已经二十岁了哦。而且我不得不为了继续活下去而付出代价。
“我可以感觉到所谓责任这东西。”这正是看来疯疯癫癫的小林绿身上最珍贵的东西。她从来没有逃避过活着应该要承担的责任,不管这责任看来多么不吸引人。她和姐姐两个人轮流看店、照顾病中的父亲。她很累,也很寂寞,会对渡边说:“我,现在真的累得要命,希望有人在旁边一面说我可爱或漂亮,一面哄我睡觉。只是这样而已。”但她没有逃避,也不是要逃避:“等我醒过来时,就会恢复得精神饱满,再也不会任性地要求你做这种无理的事了。”
相较于小林绿,小说中的其他角色,都缺乏这份活力,这份勇气,这份认定并选择坚强活下去、愿意为了活下去而付出代价的精神。这份精神感染了渡边,应该也就是这份精神撑住了这部哀伤的小说,让读者能不绝望地、保持兴味地一直阅读下去吧。
《挪威的森林》结束在这样一句话上:“我正从不能确定是什么地方的某个场所正中央继续呼唤着绿。”
我们谁都不能确定生命走到这一步究竟是哪里,没有把握下一步会不会就掉进那个草原的井里。我们需要勇气,我们也就自然地羡慕像小林绿这样理直气壮坚决活下去的人。《挪威的森林》写出了我们的懦弱,以及我们想要呼唤的勇气对象。
活下去的责任
并不是一开始,我就能够在《挪威的森林》里清楚读出这样的讯息,而是穿越三十年的时间,穿越许多村上春树的作品,让我对于小说中的关键词愈来愈敏感,也愈来愈有把握。
“我可以感觉到所谓责任这东西。”尤其是活下去的责任,以及对抗命运条件的责任,这是三十年来没有从村上春树的小说追求中离开须臾的主题。他在不同的小说中,用不同手法,探索这个主题的不同面向:我们对于自我行为的责任、对于过往记忆的责任、对于依照命令从事的责任、对于幻想/梦想的责任,乃至于对于命运与宿命态度的责任。
最直接、明确展开这一责任主题的小说,是《海边的卡夫卡》。《海边的卡夫卡》的小说概念,建立在叶芝的一句诗上:“责任始自梦想。”对村上春树而言,决定你的不是你吃了什么,不是你做了什么,重要的是你想了什么,甚至是你梦想了什么。你做什么样的梦,你怀抱什么样的梦想,比其他一切更真实地决定了你是一个什么样的人,因此,你就不能只是对自己的所作所为负责,必须进一步对自己所梦想的负责。
而且唯有愿意对自己的梦想负责,人才能勇敢地、强悍地决定自己是谁,是个什么样的人。
三十多年读下来,我很确定:村上春树是个死心眼的小说家。不管他写什么样的小说题材,一旦被他写了,那小说就带有浓厚的“成长小说”性质。不过,他写的,不是少年如何在社会中成长,懂得如何活在社会里;而是少年如何对抗社会而成长,认知自己的梦想,以及愿意为这梦想承担责任、付出代价。
所以他的小说里,会一直出现“勇气”“强悍”这样的字眼。在《海边的卡夫卡》里,乌鸦如此不容商量地告诉田村卡夫卡:“要做全世界最强悍的十五岁少年。”
这种勇气、强悍的追求,是成长的关键,村上春树如是坚持,而且坚持:这种勇气、强悍的追求,是人生唯一最重要的事,至少是小说碰触人生唯一最重要的主题。
写了四十年的小说,也就重复写了四十年少年成长的考验。在大长篇《1Q84》里,村上春树写的,还是青豆和天吾这两个人的成长:如何找到足够的彼此间的信念,勇敢、强悍地将自己从噩梦中解救出来。那个青豆,当她放弃自杀,决心一定要带着天吾离开那个噩梦世界时,她身上流着的,也就是和小林绿一样的血液,就算注定要掉进井里,都不会轻易放弃自己活着的责任。
村上春树真正创造的奇观,不是那些几百万、几千万的销售数据,而是不懈、不停地书写了四十年成长奋斗经验,始终在少年与成人的边境上徘徊,拒绝正式进入成人的领域,作为一个执迷于勇敢、强悍活着的永远的少年。
大学时期的社会氛围
村上春树已经超过七十岁了,对我来说,这真是件难以接受的事实。在我的印象中,村上春树一直都很年轻。
他出生于一九四九年,一九六八年进大学,当时他十九岁,比正常的情况晚了一年进入早稻田大学念书。早稻田大学是除了庆应义塾以外,另一所日本重要的私立大学。
日本的帝国大学系统,核心是公立的精英学校,例如最有名的“赤门”东京大学,主要目标在于培养政府官僚人才。从“赤门”毕业的学生,最优秀的通常选择进入外务省或通产省,类似中国的外交部、发改委,那是东大毕业生的正常出路。私立大学和公立大学培养人才的走向很不一样,庆应义塾是培养企业界人才的重镇,而早稻田大学则历来是文艺气息最浓的一所学校。
村上春树本来想念法律,想要考东大法律系,但是考坏了,没考上,一年之后,他改变主意,进了早稻田念戏剧系。他进早稻田的那年,是日本战后发展的关键时刻,他入学没多久,就遇上日本战后最激烈的学生运动事件——一九五九年的“安保斗争”。
一九五五年,美国结束了对日本长达十年的占领,美军总部退出日本。一方面,日本形成“五五年体制”,开始了自由民主党维持数十年的一党执政;另一方面,美国和日本签订了《安保条约》。《安保条约》主要的内容,是由美国负责保护日本的安全,因为第二次世界大战中日本投降时,已经同意“永久解除武装”。一直到今天,日本名义上没有军队,不可以建立军事化部队,只能设立“自卫队”。
日本国内曾经为了要不要参加联合国维和部队吵成一团,根本原因也就在于宪法上规定的“永久解除武装”与“自卫队”的定义。一部分的人主张:“自卫队”只能用于自我保卫,绝对不能有别的用途,更是绝对不能离开日本国土。派遣“自卫队”去别人的领土上“维持和平”,当然是违宪的。可是也有另一部分人主张:宪法的精神是阻止日本将武力用于攻击,但日本还是有“自卫队”,表示将武力用于维护和平是宪法所允许的,参加维和部队并不违宪。
就是在日本不得拥有武装的背景下,产生了两次“安保斗争”。第一次“安保斗争”,发生在《安保条约》签订时;第二次,则发生在条约到期,要换约续约时。这两个时刻都在日本社会掀起了强烈的抗议活动。抗议的对象是美国;抗议的立场,是《安保条约》让美国得以在日本驻军,破坏了日本的和平中立,日本变成了美国和苏联冷战对抗中的棋子,明显违背了战后日本要彻底“非军事化”的承诺。
这个立场后面有更复杂的情绪。《安保条约》使得日本继续维持美国从属国的位置,到了第二次“安保斗争”,战争已结束超过二十年了,日本却还无法摆脱美国控制、取得独立国家的地位,这当然是一件令日本人——尤其是战后才成长的日本年轻人——愈来愈觉得难以接受的事。
第二次“安保斗争”闹得比第一次凶,正因为抗争的主体是这批年轻的大学生。还有一项重要原因:日本经济已经复苏重建了,日本人也就取得了比以前更大的自信,对于国家独立地位的要求声浪,随之升高。
西化与反美的矛盾
我们也不能忽略,日本的学生运动和二十世纪六十年代欧美学生运动的联动关系。在美国,二十世纪五十年代富裕环境中长大的一代,对年长一辈的保守、封闭进行了强烈的批判、反抗,从《休伦港宣言》开始,大学校园就成了青年愤怒革命运动的中心。在欧洲,学生运动则是延续了对于社会公平议题的关怀,和工人组织以及社会党、共产党保持密切互动。
在欧美社会,都是二十岁上下的年轻人站在最前端,发出最激烈的声音,将整个社会搞得天翻地覆。这样的外在环境大大刺激了日本青年。不过日本青年的抗争,比美国、欧洲要复杂、暧昧一些。他们不只要反抗掌握权力的上一代,还要连带反抗在自民党背后,掌握更大权力、真实权力的美国。极度矛盾与吊诡的是,美国既是他们要抗争打倒的对象,同时却也是他们反抗精神最重要的,甚至唯一的来源。
日本经历了长久的军国主义统治,哪有什么反抗传统?再往前一点,虽有明治维新的年轻志士们为了“王政复古”而抛头颅洒热血,然而“安保斗争”那一代的大学生,对维新历史根本没有什么认识。美军占领期间,将“武士道”视为军国主义的根源,小心翼翼将所有和“武士”有关的内容排除在教育与媒体之外,甚至连武士道的精神象征——富士山——都绝对不能够出现在电影里。今日我们熟知的武士小说、维新小说,都是在美国人离开后才陆续写作、流行的。
那一代的日本青年,身上带着严重的精神分裂,一方面热切地拥抱美国、学习美国,一方面将从美国那里学来的反抗精神,用于反抗美国。这样的抗争,因而不会是单纯向外发泄的,必然带有反省内在、自我矛盾,乃至自我对抗的部分。
诺贝尔文学奖得主大江健三郎的年纪比村上春树大一些,不过他同样是这种矛盾精神的产物。大江健三郎所写的日文,一般日本平民百姓是读不懂的,读来像是某种外文勉强、拙劣的翻译。大江的法文非常好,此外他还能读英文、德文,甚至俄文,从这方面看,他是一个在思想上高度西化的人。可是这样西化的人,却又要参与反对西化力量主要的来源——美国,这是他们生命中最根本的困惑与困扰。
在这样西化力量矛盾纠缠的“安保斗争”中,村上春树又有他自己暧昧不明的特殊情结。村上春树进大学没多久,“安保斗争”爆发,在校园堂皇登场。他是校园里的新鲜人、菜鸟,加上慵懒、被动的个性,他并没有真正参与革命斗争。“安保斗争”是村上春树那个世代的日本人一生所遭遇最狂热的一场集体盛会,他就在现场,却又没有真正参与。
“安保斗争”的局外人
这种人有几项特色:第一,他见过大场面,对于革命热情爆发的状况,留有深刻印象。他们的运动,学习、模仿了西方所传入的斗争策略,包括封锁教室、强迫罢课,乃至于攻占行政中心,和镇暴警察对峙等等校内冲突,也包括走上街头,通过多重动员,形成足可以包围首相府的行动。这些,村上春树都亲身看过、经历过。然而,第二,在眼前轰动展开的革命激情和他没有直接关系,他从来没有作为局内人参与其中,他都是局外人,在场的局外人。这场运动在他心中刺激出了一份渴望,或许也有一份羡慕。
不过作为局外人,等到革命快速退烧时,因为他身上没有染上革命的英雄风华,没有参与在革命中留下最激情、最了不起、最浪漫的记忆,所以他可以很快地看出、承认革命的徒劳无功。活在革命风华记忆中的当事人,很难承认革命只是一时的,革命就这么消散了。
作为革命的边缘旁观者,村上春树怀抱着特殊的感慨。他是一个凑巧在场的局外人,如果时间早一点或远一点,例如大江健三郎当时已经脱离了学生身份,就算在革命当下很投入地支持这些学生,也没有办法取得那种临场感,不会有革命结束时的无奈感慨。
尽管年纪比较小,村上春树却比大江健三郎早十年或二十年看出了革命的徒劳。他就在那里,感受了所有的理想与热情,而且直接看到,甚至承受了革命的后果。作为一个在场的局外人、如此贴近革命的旁观者,他最没有自欺、否认的空间。你确切看到所有那些参与革命的学长、朋友在革命中去了哪里、做了什么。革命时他们在你身旁,革命后他们也还在,你近距离地看着他们、感受他们,当然不可能再将他们当作英雄,也就不可能再将他们所做的事情当作英雄事迹来理解、来记忆。
因为他和这一场革命的关系,村上春树的内在对于日本、对于那个时代,抱持着强烈的疏离感。我希望大家每一次读村上春树,不管读的是他的哪一部作品,都能记得这个背景。村上春树从一九七九年的《听风的歌》开始,一路走来四十多年,这个背景从来没有离开过。在这个背景之上,他建立了贯穿他的小说的几个主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