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变故

边疆高高的雪山上驻扎着战士们，自辽东反叛动乱四起，皇帝就下令，命原本在山脚下的军队移步山上，还派遣了最信任的铁骑将军带领部队。

主帅营帐外，一个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坐在雪地里，拿木棍扒拉着雪。

“阿沅，快进来。”

一道威严的声音响起，坐在门口的女孩撇下棍子蹦蹦跳跳的跑入营帐。

“爹爹你们终于完事啦！”

帐篷中主位的男人一身腱子肉，络腮胡，正是令敌人闻风丧胆，令城中百姓敬仰的铁骑大将军。

“臭丫头，胆子真大，方才我顾不上你，等你回去了看你娘怎么收拾你！”

阿沅闻言猛地后撤一步把手背起来，欲言又止。

“行了，”将军仔仔细细瞧了一遍自己的女儿，只见女儿小脸花黄，还有灰尘。

他心下疑惑却也只当是沿途奔波劳累，心疼之余却也更加坚定了让女儿尽快回京的心思。

只见他一摆手：“你这次说什么也没用，你可知这是什么地方，此次事态严重，远不及从前的小打小闹，你绝不能呆在这，待会用过晚膳过后爹就找人送你回京。”

阿沅眼见父亲吹胡子瞪眼，似乎是真的动怒了。她也不敢顶嘴，默默点了点头。

她平日在京城仗着爹娘的宠爱是有些小性子，但也从未干过如此出格的事情，然此次前来也是确实不是她任性妄为，而是娘命她来的。

父亲见女儿这般听话也于心不忍，毕竟他连着几个月都想念远在京城的妻女，而后他缓和下语气说道：“阿沅，爹知道你担心爹，但这边危险，你娘一人在京城定是担心得紧，你若还不回去她便要担心你我二人，你帮爹回去照顾你娘，等爹打了胜仗回去，爹就…”

话未说完，就被闺女打断了。

“爹！是娘让我来的…”沈戚一愣。

其实他早该想到，没有他夫人丽娘的允许，女儿怎能来到这千里外的雪山。

他眉头一竖暗道不妙。

“娘叫我给你送一封信，还说除了你外谁也不能打开。”说着，她拨开毛茸茸的外裳，从怀中掏出一封信，上面还用蜡封住了。沈戚越发觉得冷汗直流，他眼看着女儿外裳下的分明是府内下人的衣服，他连忙接过信。

“云缨，你来的时候可告知了其他人你身份？”

沈云缨闻言不禁皱起了眉头，爹娘平时都叫她的小字“阿沅”，只有她犯错时候才会叫她“云缨”。

她回想了一下然后摇了摇头。

“娘说我要藏好了身份，我对别人一直称自己是府上的下人。”临行前她特地打扮了一番，手和脸都拿黄土和灶灰涂花了，还特意在背后的里衣加了棉花，模仿出有些佝偻的样子，只有一件兔毛外裳是她偷偷带的。也是为了在她认识的几个副将面前伪装家里出事的事实。

沈戚忙把信拆开，没等沈云缨偷看，帐外突然传来急匆匆的脚步声。

“报！”

哨兵急匆匆闯了进来。

沈戚收起信，将沈云缨拽到身后开口：“讲。”

“将军，我们的营地恐怕已经暴露！数十里外出现了一支军队，是辽东的人。”

沈戚临危不乱大声说道：“通知下去，所有人立马进入戒备状态，掩盖所有营地痕迹！”

“还有，叫副帅等人立马过来！”

哨兵走后，沈戚拿出信迅速读完，脸上惊骇之色不加掩饰。

沈云缨盯了一会儿，脑海中突然涌现大量的画面：京城将军府邸附近突然多出来的面生的商贩；娘亲安抚她睡下后趁月色离开的背影；突然大门紧闭互不来往的昔日玩伴；还有近日来城中的奇怪氛围和这次的派遣。

通了，一切都通了。

“爹！皇伯伯要…”沈云缨猜想皇帝要对她们一家下手，可想着昔日那张和蔼的脸，无论她怎样顽皮都不会责骂她的皇帝伯伯，她又有些迷茫了。

“不是的。”沈戚单膝跪在地上，任凭云缨看着他饱经风霜的脸。

“爹…”云缨有种不详的预感，她觉得这可能是最后一次看见他爹了，她眼中不自觉的蓄满泪水。

“云缨，听好了我现在说的每一句话。”

云缨眨了眨眼，努力的看清父亲。

“无论如何都要相信你娘和皇上，他们是这世界上除了你外唯一不可能背叛爹的人”

“还有，拿着这个令牌，一会儿骑着你的马去运城找羽云阁，爹相信你可以的。”

云缨握紧手中的羽毛状令牌。

“你得在那里生活一段时间，等爹娘处理完之后就来找你。”

语毕，沈戚猛的抱住云缨。“好闺女，你一定得好好的。”

“一定…”

云缨披着黑色斗篷离开，接近黄昏，模糊的光线和混乱的现场没人注意到她的身影。

纵身一跃，她拉紧缰绳，最后看了一眼主营帐，眼中是坚毅决绝，睫毛上是冰晶，眼下是哭花的被风吹干的泪痕，冰凉、疼痛。

策马扬鞭，只留下一个黑色的背影，渐渐融入在夜幕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