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成
户部横平所，高塔三层，石砌大厅此刻俨然成为了举签堂。
三张首座席位，其下分左右两张，左侧席位上坐着的范无咎。
此时的他面色镇定，眼眸带着浅淡笑意，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冷冽和阴翳。
只是微微紧握的双拳，表明了这位户部提司的愤怒之盛。
“举签”，在他身上居然发生了“举签”这样的事！
这可是多少年来都没有出现过的事情了！
不管今天的结果怎么样，随后事情传开，都将成为他范无咎一辈子的丑闻和污点，对他的官途有所影响。
而若是不幸被许云维得逞，他将会从横平郡调离，以后的他将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哪怕他之后找到机会杀死许云维，也不行！
该死的家伙！
该死！
范无咎的怒火达到了极致！
首座席位上，中央的席位不是姚淳安，而是吏部提司彭朗。
尽管姚淳安作为举签的督导官，在席位上依旧要弱于这位横平第一人一筹。
姚淳安居左，右边的席位是礼部提司吴雅纺。
此时的彭朗，望向下方右侧席位上的许云维，表情透露出明显的不悦，让后面处于择位席、听位席的众多户部官员都是大气不敢喘。
正如之前所说，许云维此举得罪的可不只范无咎一人。
吴雅纺有些头疼，听到许云维申领“举签”，要对范无咎进行内察外调，饶是她内心也不由感到了震撼。
不久才对邵纪、范无咎两人下了【固决贴】，引起陇州官场震动，如今又申领“举签”，怕是今天过后，横平会成为大睿名声最响亮的郡城，甚至陇州这座州城都无法比拟。
“幸好当时没有将他跨调到我礼部，不然坐在那张位子上的就该是我了吧。”吴雅纺看向了范无咎的方向。
彭朗瞧了这个还有心情在这里自我调侃的女人，转而对姚淳安不客气地说道：“开始吧。”
虽然是督导官，但也不敢忽视这位吏部提司的存在，姚淳安微微点头后，起身朗声道：“多余的话本官就不多说了，举签事宜规章，各位刚才都已了解清楚，现对户部横平所提司范无咎，进行举签！”
“主事五签、执事三签、管事两签，认为许云维申领‘举签’之言不实者，为提司范无咎投出自己的签进签壶！许云维作为申领官员，不得举签！”
姚淳安挥袖之间，光芒闪烁，择位席上徐岩、曹春、郑强等人面前，皆是有着通体幽绿的细签出现，而他的面前，则是多出了一口精致龙纹于上的签壶，龙睛明亮，栩栩如生。
甲组主事杜骁当即挥袖，五支绿签被风卷起，落入壶中。
范无咎眯起眼睛，视线落在了徐岩、王泊、宋云心三位主事身上。
后者三人察觉到了这具有逼迫性的目光，徐岩、王泊视而不见，宋云心轻轻吸入一口气，也没有动作。
随杜骁举签的是甲组执事马品岁、丙组执事曹春，共六支绿签入签壶。
戊组执事邱云机微微握拳，仿佛下定什么决心，也将三支绿签投入壶中，只是做这些时自始至终不敢朝许云维的席位看一眼。
五位执事，三位都已举签，众人目光都是落在了乙组执事赵平作、丁组执事杨春熙两人身上，前者作为徐岩的跟随者，不出意外没有动作。
反倒是都认为会站在许云维这一边的杨春熙，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中投出了绿签，两支签入了签壶，手中留了一支。
对这样的结果有所猜测的许云维，并不意外。
之后的管事，新晋甲组管事王两、丙组管事郑强，都是投出手中的绿签。
两人都是范无咎的人，这般举动并不意外。
没有举签的是乙组管事陇右溪、戊组管事陈尔雅以及新晋丁组管事李包月。
前两人是许云维的人，不举签并无意外，而后者则是杨春熙的人。
按理说，杨春熙投了两签给范无咎，在范无咎与许云维之间做出了选择，李包月应该跟着举签范无咎才对。
“倒是个聪明的女人。”见此情形的吴雅纺轻声一句。
李包月的行为显然是杨春熙安排的，这就相当于丁组的四支签给范无咎、许云维一人一半，不论谁赢都不得罪。
只是明眼人才清楚，虽然是一人两支签，可李包月那支签没有落在范无咎身上，这也就意味着李包月事后会得到范无咎的针对以及许云维的青睐。
换句话说杨春熙也是做出了选择。
而杨春熙这么做，目的显然不止于此，吴雅纺也正因如此，才会有了那么一句称赞。
姚淳安宣布结果：“主事五签、执事十一签、管事两签，共计十八签，四十签不过半，提司范无咎举签……失败！”
哗——
场下顿时响起一片惊叹和哗然，二十多名小吏此刻无不动容，显然这样的结果实在太过震撼。
即使是首座席位上的彭朗与吴雅纺，也不禁对视一眼，看到了对方严重的震惊。
许云维竟然真的举签成功了！
“倒是省了后手。”许云维喃喃一声。
从得到王泊、宋云心的支持，他就知道这次举签能成功，而这样的行为在有后手准备的情况下，也不算铤而走险。
因为从一开始，他并不认为自己能争取到宋云心的支持，毕竟对方始终是那种“谁是上司我听谁”的态度。
结果宋云心全力支持他，反而是与宋云心的态度有几分相似的杨春熙，出人意料地投出两签。
被范无咎握着的石椅扶手发生皲裂，裂纹蔓延，遍布整个扶手，却是在灵气的控制下没有爆碎。
而对方的笑意此刻再难保持，阴冷的目光在许云维和杨春熙之间往返。
这样的失败不是因为杨春熙，但如果杨春熙全力支持他，结果至少是二十比二十！
只要持平，许云维的举签就会失败，他的地位就不会动摇！
“杨春熙执事这下算是将范提司得罪彻底了。”一名老牌小吏叹息。
“不对吧，杨春熙那不是投了范提司两签，就算再加上最后一签，也是十九比二十一啊。”另一名新人小吏不解。
“你懂什么？要将杨春熙执事、李包月执事的签合起来看！”那名老牌小吏低声道。
那名新人小吏恍然大悟，不过还是道：“也无所谓了，范提司举签失败，肯定是要被调走的。”
“你懂个屁！”那老牌小吏直接骂道，“还没完，举签是可以弃签的！如果许主事的签数不比范提司多，即使将来擢升提司也不能留在横平。”
“如此在新的提司派来之前，范提司还会留在横平，足够有时间整死许主事！”
这名老牌小吏才训斥和解释完，那名新手小吏才乖乖点头，流露出一副茅塞顿开的明悟，就听到姚淳安的声音在石厅传开。
“主事十五签、执事四签、管事三签，共计二十二签，无人弃签，四十签过半，许云维举签……成功！”
石厅，寂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