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幸得褚希彩早有谋划,事先已在庾准身上设下一道禁制。
那树林之中,微生啟毫不费劲便瞧见鬼鬼祟祟的庾准。只见微生啟手持夷商剑,“唰”的一下,长剑已然抵在庾准的心脉处,他满面寒霜,厉声喝问:“你这贼人,竟敢私自背走伴生者尸身,到底安的什么心思?”
庾准脸上浮出一抹诡异的笑:“天虞所求,亦是玉策所愿。”
微生啟一听这话,脸色微微一变。他不再稍作迟疑,“嗖”地抽出金索,干净利落地将庾准捆了起来,随后带着庾准与少女尸身,沿着原路返回。
山洞之内,褚希彩取出特殊银针,“嗖”地一下将老者钉于地上,以防他借着残魂之力逃脱夺舍。为求万无一失,褚希彩口中念念有词,念动真言,燃上一张符纸,借此处灵力布下困灵阵,将阵法施加于老者尸身。做完这些,褚希彩寻得一处角落,自顾自地打坐调息。
此时,微生啟带着人和尸身从山洞外走进来,褚希彩站起身来,轻轻拍了拍身上尘土。
“师兄,可有异常?”褚希彩问道。
微生啟当下把方才之事一五一十告知于她,褚希彩听罢,若有所思。
“师兄,你先把这位姑娘放到石床上吧。”
褚希彩双手一拍,说道:“咱们先坐下歇息会儿,我想,我已有办法化解眼前困局。”
庾准瞧着地上老者尸体,满脸厌恶地扭过脸去,褚希彩只是淡淡一笑,并未出言讥讽。
“可知我为何这般行事?”褚希彩踱步至老者尸体旁,突然出手如电,生生挖出那鲜血淋漓的心脏。
庾准顿时脸色煞白,只觉胃中一阵翻涌,强忍着不适,眼睛死死盯着褚希彩。
“这老贼挖了伴生者的心,欲安于自身之上,我已探查过,炁离珠之力就在这心脏之中。只要咱们把心脏移回伴生者体内,她便能复活。”
“而时机就在明夜子时,晦日的子时时分,乃是施展此法术的绝佳良机。”说完,褚希彩手中发力,捏碎心脏,将碎肉摔于地上。
“希彩——”微生啟忍不住出声提醒,一旁的庾准忍不住干呕起来,连头都抬不起来。
褚希彩也不理会这二人,自顾自地继续说道:“这老贼在洞中设下困灵阵困住伴生者魂魄,便是为了在明夜子时以魂魄献祭,成功移植炁离珠之力。到时候咱们也如法炮制,如今我已准备妥当,只等明夜子时——”
“伴生者之事已了,如今该轮到你了,庾准。”褚希彩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抬腿轻轻踢了一脚。
“为何要在我们下山时跟着我们?你根本就不是玉策宫弟子,麟髓伞又是如何得来?”褚希彩连珠炮似的抛出一串问题,话语咄咄逼人。
庾准牙关紧咬,始终不愿开口作答。
“早几年,我尚未入天虞宗之时,曾听闻一个传言,你且猜猜看?”褚希彩露出一丝天真又略带残忍的微笑。
某年,有一修士在南大荒偶遇一位美貌女子,二人一见钟情,当即结为夫妇。婚后一年,夫妻二人育有一子。然而好景不长,修士师门坚决反对这门亲事,只因那女子被指为一只大妖,如此一来,两人的孩子必定会被众人唾弃为半妖。
修真者与大妖结为伴侣,历来被视作大逆不道之事,何况还育有半妖孩子。
后来,女子便带着幼子离去,那修士一夜之间白了头发。
“这便是我听到的故事,你觉着如何?”褚希彩好奇地问庾准。
庾准双眼通红:“你到底想怎样?”
“不巧的是,我知晓真正的结局。修士在师门的逼迫与自我怀疑之下最终疯魔,他追上母子二人,竟当着孩子的面杀了他的母亲。他疯狂地以为,只要剖开妻子的丹田,找到药丹,就能治好孩子的半妖之症。”
“可惜,他的妻子不过是个凡人,他的孩子也并非半妖——”褚希彩怜悯地看着他,轻轻叹息。
庾准大吼:“休要拿这些无稽之事编排于我!”他身体因愤怒而微微颤抖,手腕上被金索勒出的痕迹愈发红得显眼。
褚希彩却不动怒,只是平静地看着他,仿若看着一个上蹿下跳的小丑。“这故事虽说像是别人之事,但你我心里都明白,这便是你的过往,庾准。”
“那就回答我的问题!不然我便取你性命——”褚希彩恐吓道。
微生啟见褚希彩与庾准之间剑拔弩张,不禁皱了皱眉头,开口道:“希彩,咱们还是先为明日之事做准备为好。”
褚希彩轻轻哼了一声,转身走到石床边看着少女的尸体,眼神稍显柔和。“师兄说的是。”
庾准狠狠地瞪着褚希彩的背影,嘴唇紧咬,不再吭声。一夜悄然过去,山洞中的气氛压抑且沉闷。
次日夜里,夜色浓稠如墨,子时将近,整个山洞被一层神秘氛围笼罩。褚希彩早早开始做最后的准备,她神情专注,口中念起法诀,双手不断变幻着手印。微生啟守在一旁,警惕地注视着四周。而庾准被绑在角落,眼神复杂。
子时一到,山洞中突然涌起一股强大的灵力波动。褚希彩迅速走到少女尸体前,小心翼翼地将之前保存好的心脏放回少女胸腔之内。随后,她双手快速结印,灵力如同丝线一般缠绕在少女身体上。此时,困灵阵中的老者魂魄似乎察觉到即将面临失败的命运,开始疯狂挣扎起来,整个困灵阵剧烈晃动。微生啟见状,立刻施展灵力稳住困灵阵。
就在山洞之中灵力最为汹涌澎湃之际,少女的身体缓缓亮起一层柔和的光晕,光晕逐渐明亮,少女的手指也开始微微颤动。褚希彩见此情形,脸上露出一丝喜色,手上动作愈发加快。终于,少女缓缓睁开双眼,眼中满是迷茫与惊恐,片刻过后才恢复神志。
“我……我还活着?”少女声音虚弱且带着一丝难以置信。
“不错,你活过来了。”褚希彩轻声说道。
“是你们救了我?!恩人,请受小女一拜!”少女说着就要下跪,朝着三人行三拜九叩的大礼。
“快起来,快起来——”褚希彩单手轻轻一提,便将少女从地上扶起,少女惊讶地看着她。
“你叫什么名字,家在何处,家中还有何人?”
“小女名叫舒雪镡,家在山脚下的舒家庄,家中爹娘与我,总共三口人。”舒雪镡认真回答道。
“那我们先送你回家吧。”褚希彩向微生啟使个眼色,微生啟便挡住少女望向庾准的视线,她拉着舒雪镡走出山洞。
二人朝着山脚下的村落行去。
舒员外与舒夫人正因女儿无故失踪而卧病在床,恰在此时,有下人匆匆跑来禀报,说小姐回来了。
夫妻二人仿若瞬间获得巨大力量,毫不犹豫地把手中尚冒着腾腾热气的药碗扔到一旁,全然不顾自己体弱有病、病痛未消,互相搀扶着跌跌撞撞朝门外奔去。
舒雪镡刚踏入家门,家中仆从便一拥而上,将她围得水泄不通。众人眼中满是惊喜与关切,七嘴八舌地问个不停。
舒雪镡身处众人环绕之中,一眼就瞧见匆匆赶来的爹娘。刹那间,所有的委屈、恐惧与思念,如同汹涌洪水决堤,瞬间冲破她勉强维持的平静。她不禁放声大哭:“爹,娘——”舒夫人见状心急如焚,一个箭步扑了过去,母女二人紧紧相拥,泪如雨下。
褚希彩在一旁看着这感人至深的团聚场景,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如何开口才能把舒雪镡带回天虞宗。她深知此事需拿捏分寸,毕竟舒家刚刚失而复得爱女,自是万分不舍。正寻思间,舒雪镡朝她走来,拉住她的衣袖说道:“爹娘,就是这位姐姐救了我呢,恩人,你的另外两位朋友呢?”
“他们马上就到,舒姑娘……”褚希彩刚回了半句。
她话音未落,便被舒家二老热情地拉进厅堂。那厅堂布置得古雅洁净,桌椅散发着古朴的光晕。二老赶忙吩咐下人奉茶,所用茶叶乃是家中珍藏的极品,冲泡在精致瓷杯之中,袅袅茶香缓缓升起。接着,舒员外又让下人必须大摆宴席,好好答谢褚希彩等人的救命之恩。
宴席之上,珍馐美馔摆满桌面,色泽诱人,香气弥漫整个屋子。
褚希彩三人在席上简明道出自己的来历,引得舒家众人连连称赞。
舒员外举起酒杯,一脸诚挚地说道:“诸位仙君,今日多亏了各位,小女才能平安归来。这一杯,老夫敬各位恩人。”
褚希彩急忙起身回应:“员外客气了,这本是我等举手之劳。其实我们此次前来,还有一事想与员外和夫人商量。”
舒员外笑道:“恩人但说无妨,只要是舒家力所能及之事,必定全力以赴。”
褚希彩看向微生啟,后者缓缓说道:“我等乃是天虞宗弟子,此次下山游历,发现令爱根骨极佳,实乃修炼的上佳之才。若能有幸进入天虞宗修行,日后定能有所成就。所以我们想带令爱回天虞宗,不知员外和夫人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