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实习也算工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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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不对!

贾川看着母子二人跟着一名兵备道的官员先行离开,他深吸一口气,又长出一口气,想起上一世看到的一句话:若是看因果,这世上没有可怜人,若是心生怜悯,这世上每个人都是可怜人。

朱瞻基在亭子里闭目养神,仔细体会着身上的疼痛。

吴起用看了又看,没有上前,他低声命人将四名嫌犯送往兵备道,而后走到贾川身旁,寒暄起来。

这事儿贾川擅长,相当年走访摸排的时候,练就了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没几句便把吴指挥使改成了吴哥。

好在朱瞻基知道还有正事,忍着身体上的不适,喊走了吴起用,不然贾川有心拉着吴起用拜个天地,不求同年同月死,但求同年同月生那种的。

卫所指挥使,来日或许用得上,可惜了。

贾川傻愣愣的站在一旁,望着远方,放空自己。

不知过了多久,他再次听到阵阵马蹄声,寻声望去,这次来的除了骑马骑驴的,还有数架马车,海寿,董树本和顺子乘坐的板车也在其中。

……

霸州及离得近的周围县,收到消息先后送来马车,更有锦衣佳肴。

诸位领导干部都争先恐后的表达着违心的邀请,口口声声天色已晚,请殿下去城中歇息一晚,再赶路。

朱瞻基哪有这个心思,只盼着即刻飞到京城才好,所以马车挑选好之时,朱瞻基跟吴起用也已商量妥当回京的路线和人数,吴起用自然是领兵亲自护送,更有一小队人马已经上路,星夜赶往京城报信。

朱瞻基简单用了些吃食,而后没再耽误,只将贾川叫到车前说了几句话,便命令启程了。

况钟很想跟贾川嘱咐几句,他与贾川虽认识时间不长,但也是过命的交情,且贾川很投他的脾气,奈何朱瞻基没给机会,他只能眼神凝重的看了看贾川。

贾川轻轻拍了拍况钟,说:“放心,我心里有数。”

况钟想说你才多大?能有什么数?马车已经动了起来,况钟只能长叹一口气。

贾川站在路边看着庞大的护送队伍慢慢变小,西边乌云突然裂开一条缝,金灿灿的夕阳洒下柔和的光,贾川深吸一口气,暗道:这是好兆头啊。

……

贾川和董树本,顺子都被军医医治了腿部磨损重新上马,考虑到回去路上仍旧存在风险,朱瞻基命吴起用调配了十人护送。

这十人很久没有出卫所了,策马扬鞭那叫一个肆意,奈何贾川他们双腿不敢用力,根本跑不起来,那十人便跑出去一段后再回来看看他们,而后又不见了踪影。

贾川也由得他们撒欢,正好有时间复盘一下这两日来的遭遇。

董树本如今是松快了,来路上很少说话的他,现下成了话痨,仿若贾川和顺子没有经历来时路,只他陪伴在太子左右,将来时路上大大小小的事从头说了一遍。

顺子是不敢说些什么,只能听着。

贾川是脑子里复盘到一半,突然又想到朱瞻基临走前的话:回去黄芦岭等旨意,接下来你要大张旗鼓的查黄芦岭刺杀案,你如今只是一名司吏,需一步步来,这也是得益于太祖三途并用选择官员,你只需记住,我没时间等他准备妥当后再如何,更不能他没有异动我先动手,我答应过爷爷……且史书上……你可明白?

贾川明白的很,可他算老几?朝廷中的那些官员便没有一个能信得过的了?

贾川极度不解,眉头皱得很深。

听朱瞻基的意思,给不了他什么官职,贾川知道之前他们的巡检使调任南皮县县丞,当时高兴的不得了,他们私下里议论,有人说若朝中无人,巡检使到头也就这意思了,董树本的理想也是能调任某县做个八品县丞。

贾川想,就算他一步到位直接做了县丞,这案子可是查汉王啊!犹如握着水果刀想要斩杀大象。

那一夜留在巡检司的活口……当晚的条件他们是没有办法带着活口一起上路,若是可以,便是妥妥的人证,哪来还用查?现下也没差多少,待活口入京有了口供也就可以结案了。

贾川深吸了一口气,若是这般容易,朱瞻基怎会再三嘱咐?

人家叔侄俩相互之间的了解,肯定比他强的多,有没有可能只有口供没用?这个没用可有讲头了,分分钟查案的人反倒会成为诬陷之人,诬陷了谁?自然是汉王啊!

夜晚闷热,贾川惊出一身冷汗,这案子人证好使便罢了,若是朱瞻基抵不过众老臣的劝说,他便是跷跷板那个板子,用他的性命平衡了他们叔侄俩。

贾川想到此处咬牙切齿:朱瞻基可真是心疼朝廷上的官员啊,自己好歹也算是救了他两次性命!且一路上已是按照况钟给他立的人设行事了,大领导这么不惜才的吗?

但历史书上汉王朱高煦谋反的事是记录在案的……

他知道的那点历史知识就着饭都留在上一世浇田了,此时想破脑袋朱高煦是哪一年造的反?

脑中空洞,无迹可寻。

“……我们回来的晚了些,听说你抽空还断了个案子?”

董树本兴奋的声音将贾川唤了回来。

“不过是摆在明面上的事罢了,换谁都能断。”

“我早就说过你飞池中之物……”

“你何时说过?”

“呃……我们回来的路上见到那妇人带着孩子了,那妇人看着柔弱不堪,谁这般狠心对一个妇人下手?”

“还不是钱财惹的祸。”

“哦?细细说来,解解闷。”

贾川几句话将杨家的案子说了个清楚,董树本听罢,惊讶的问:“你是说杨家人租种屯田赚到钞银了?”

贾川以为董树本会对柴玉徐忠有愤怒,没想到他的重点在这上。

顺子小心的开口说道:“若是能赚到钞银,必定是比旁人加倍辛苦,好不容易挣下点家业,不想租种屯田再正常不过,如何辛苦也种不过来,还要雇长工,岂不是赔钱嘛,可惜……”

“财不外露,杨家人也是不懂得这个道理,莫与强势为敌,胳膊怎会扭动大腿?吃些亏罢了,总比丢了命强。”

贾川诧异的看向跟自己上一世父母相同人生观的董树本,没忍住问道:“若是换做老董你,便会继续租种屯田?”

“若是不想租种,可慢慢减少亩数,每年装装可怜,送些好礼……可话又说回来,你当时怎就当场断定是卫所中的人做了什么?即便没有回乡,也可能是遭遇了……”

“所以听事要知道听重点,他们为何要选择年根上动手?因在等长工放假,这便是知根知底的人,杨氏大年初三回娘家,便有兵士来告知家中田舍都已变卖,这便是不打自招,再加上当场那些官员的面色,连在一起找出真凶不难,倒是你们,跟着海寿去卫所着实让我担心。”

“担心?为何要担心?太子何等精明!既然放心叫我们去便是不曾有怀疑。”

贾川笑了笑,没有说话。

董树本又说:“我们到了军营,那位公公与吴指挥使私下说了什么,吴指挥使便命人快马去霸州及几个县通报说太子已到霸州附近,当时我有心阻止,你说咱们一路就怕被人看穿,夹着尾巴到了霸州,如今大肆宣扬,万一……”

“你敢开口?”

“我不敢,当时确实有几分担忧,后来军医为公公医治,我想问来着,还没想好怎么问,稀里糊涂的又上了马车,要说兵士做事就是比你们强,走到半路便遇到一个县的队伍,我这一看,好家伙,几驾马车甚是排场,我便知道太子用意,霸州离京城已近,危险尽除,太子身上有伤,自然是要舒服些,体面些……”

“多些人知道,太子才算是安全,海寿与吴起用说起太子要求,吴起用照做自是无妨,若是吴起用没有照做,你们三个说出太子位置后怕是活不了。”

董树本细想了想,不由得有些后怕。

顺子却问:“若是我们死了,太子又当如何知道消息,赶紧朝京城逃命?”

“吴起用即便是被汉王收服,突然见到你们也会六神无主,会不会即刻杀你们我不知道,但他肯定会与幕僚一同商议一番,从龙之功是诱人,但谋反之罪可是殃及全族的,让他跟在后面如何如何或许还能做到,冲到前面做‘第一功臣’,不是莽夫或者有天大的把柄在汉王手中,换做是谁都要花些时间仔细琢磨。”

顺子‘哦’了一声,董树本急道:“你哦什么哦,像是听明白了一般。”

顺子忙说:“只要商量便要时间,这事儿很难决断,但太子征战过漠北,更是知道卫所位置,知晓距离便能算出时间,一旦时间过长,太子必定会离开凉亭换个地方。”

贾川诧异的看向顺子,不由得夸赞道:“可以啊,我还以为需要费些口舌你们才能明白。”

董树本面色一窘,轻咳了一声说:“不管怎么说,天佑太子,这趟差事总算是平平安安的做完了。”

是啊,这趟差事是做完了,董树本或许会得偿所愿,后半生可过上贾川心心念念混吃等死的日子,贾川却为自己担忧起来。

悬崖下不仅有秘籍还有绝世高手等着教他秘籍,只是……他不知道这一场奇遇带给他的会是荣华还是深渊?

之前一日两夜,贾川都没有时间仔细琢磨遇上的究竟是个什么事?现下想起朱瞻基落魄的模样,不由得感慨虎落平阳便没了王者之气,皇位这东西需要排场衬托,没了屁股下面的龙椅,没了前后左右的簇拥,遇到难事与常人无异。

而朱高煦将朱瞻基逼成这个样子都未曾得手,可见一切皆有天意,他比他爹朱棣的运气差远了。

他又想到况钟临别时的眼神,那种担忧除了怕他年轻,行事不周全之外,自古掺和皇家家事的人,又有几个有好下场?

贾川叹气。

汉王府的人不敢亲手杀太子,他这个马前卒便敢带头指认汉王?今日功臣明日罪臣的例子还少吗?全看皇上当下所需罢了。

贾川深吸一口气,偷瞄了一眼董树本,眼下天色已暗,但贾川仍能看到董树本脸上掩盖不住的满足和愉悦。

钝感力放在任何地方都是快乐的源泉。

……

可惜董树本的满足和愉悦没有持续太长时间。

经过一天两夜又半日多慢悠悠,累了便歇会儿的行程后,这一日太阳西下,熟悉的山林出现在眼前,董树本雀跃的说:“回去先要泡泡脚,我的脚现下能熏死一头驴。”

说罢,董树本自己便哈哈大笑起来。

顺子说:“回来的路走了差不多两日,可却感觉比去时快。”

董树本哼了一声说:“那是当然,去时何种心情?比不得。”

到了山林中,那十名兵士便要牵着马跟在贾川三人后面了。

三人此刻像是忘了腿上和腰上的疼,牵着马大步走向前,平日里不受待见的大通铺,现下在他们心中可是再舒服不过的地方了。

眼见巡检司那两排破旧房舍若隐若现,贾川突然站住脚,紧皱双眉说了句:“不对啊!”

董树本吓了一跳,忙说:“你别一惊一乍的,都到家门口了,还能有什么不对之处?!”

顺子也停下脚步,仔细看了看前方说:“确实不对,这个时辰怎会没有半分动静?”

“哎呀,我不在,他们必定偷懒,莫说巡视操练,便是吃喝拉撒能不动……”

董树本话说一半停住了。

“现下正是准备晚饭的时辰,即便没有人声也该有炊烟才对。”贾川说完回头严肃看向跟上来的兵士,说:“巡检司可能有什么意外,咱们将马匹拴到树上,躲在一旁,等天黑后悄悄潜进去一探究竟。”

这十名兵士来时便被叮嘱过了,一路都要听从贾川命令,而这一路这位不知官职的年轻人未曾管束过他们,此时这般严肃,十人便知事情有点严重了。

马匹拴到树上,顺子带着几人找了隐蔽的土坡,十几人没有一个人说话,就这么默默的以各种姿势躲在土坡后,等着天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