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魔宗大祭
昔年的确是有三清境界的仙人在此地斩三尸,不过仿佛被什么东西遮蔽了天机,让他误判天时,并不是在庚申之夜驱逐三尸,导致三尸神化为三邪。
想起先前三婶突然变幻的神色态度,宴衍当时烦躁之意难以遏制,没有过多注意,此时再想起,当时和她说话的恐怕已经不是三婶了。
而是三尸邪中的某一位。
宴衍在心中盘算一二,到底要不要管此事。
上清境仙人的三尸,最少也有四御真修的境界,凭借她现在的能为,肯定是斗不过的。
想着想着,她就想起了林澜。
她好像知道如何把林澜带回去了。
有了思量,宴衍不再犹豫,熄灭显影符上的火光,本欲离开,却恍然发现,在显影符失去作用后,破庙之中的浮沉青光并没有消失,依旧在那里飘浮,于破庙之中,仿佛在和宴衍对视。
宴衍有些尴尬的对那一团青光询问道:“我如果说我是路过的,你信吗?”
————
谢家村。
林澜洗完碗筷后,没有回到屋中,就只是坐在门外台阶上,抬头看着月光。
这么多年,她稍微得闲,便会在这里坐一会。
只可惜这里的月亮太远,远到她连想起故人都做不到。
想起先前和谢远在门外说话,看见他胸口露出的一小截手帕,林澜认得,那是她所绣的,一个月前,卖给了春风楼里的一位红倌人。
谢远是何时变成这样的呢?
或许是当年师父不见她,他想让自己把他母亲接到拜月山上来,一起修行,而自己毅然拒绝。
“阿澜,你师父可能只是一时接受不了,所以才不见你的,说到底你还是她的徒弟,等你把我母亲接到山上,都是长辈,也能劝劝她,我们在这里住下,时间长了,你师父也就接受了不是吗?”
“拜月山上,凡人是上不来的。”
还年轻的谢远,听到林澜的话,眉宇间不由闪过一丝急切,可考虑到眼前并非寻常女子,而是能腾云驾雾的仙子。
他尽量温柔的开口劝慰:“这不是有你吗,你只要带着我和母亲飞上来不就可以了吗?阿澜,我真的不想和你分开。”
最后,林澜还是没有同意,并带他下了山。
下山后两个月,两人便拜堂成亲。
新婚之夜,谢远挽着林澜的肩膀,柔声安慰道:“今日你师父不在,形同父母不在,这场婚事到底是不全的,明日我和你便启程,再去一趟山上,为你师父敬茶两盏,好吗?”
林澜摇了摇头,再次拒绝:“我当初下山,便再无回去的可能。”
谢远皱了皱眉头,出主意道:“那不如你教我修仙,等我也能腾云驾雾时,咱们也算门当户对,届时回到山上,你师父一定不会再生气的。”
“谢郎,你身无灵机,百脉不通,寻常炼气之法是没有办法让你修行的。”
“那你修炼的功法呢,你不是说你们的师父可厉害了,甚至能让凡人立地成仙人吗?”
林澜又摇了摇头:“拜月山功法根底,没有师父允许,我不能擅自传授给他人。”
“哼,怕不是你恐我修行有成,会对你,对你师门有所影响,这才处处推诿,既然如此,不能交心,何谈夫妻?”
谢远因为林澜处处拒绝,一时没能收敛情绪,话刚一出口,他就开始后悔了,实在是林澜太乖,太爱他,让他忘了眼前已经成为他妻子的人,可是曾手持长剑,将一头大如山岳似的妖怪给一剑劈开的仙人。
他连忙找补道:“阿澜,对不起,我刚才有些急性了,因为我,你才和师门决裂,实在是我心中有愧,想要让你师父接受我们,这才出此下策……”
见眼前男人如此,林澜便安慰他道:“谢郎,这不怪你,一切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谢远于是再不谈让自己修行一事,日子还长,他总会让林澜带自己上山,让自己也能修仙的,届时,他便是真正的人上人了。
是夜,林澜独自走到门外。
先前谢远一番话,确实点醒了她。
凡人和修士,终究是两种人。
生老病死乃天地之道,有朝一日,自己也只能看着谢郎老去,埋葬土中。
于是林澜在明月下散尽修为,一则还道拜月山,还法师父,再有就是她真心爱着谢远,愿意为他抛去长生大道,和他一起经历凡人的生老病死。
最后一刻,她还将自己人身天地中的“药种”嫁接于谢远身上,并不能让他修行,不过令他无病无灾,耳聪目明罢了。
好像从自己告诉谢远自己散尽修为后,他就变了。
不,更像是不再隐藏了。
他说要照顾村中老人,便让林澜每日做饭洗衣后空闲之余去帮那些并不熟悉的老人,他说要治病救人,便要林澜拿自己卖绣物而来的钱去给他们买药,而他只需要站在那里,接受大家的夸赞,如今甚至拿着林澜辛苦挣来的钱,去春风楼快活。
谁都在说他好,说他老实,可苦的却是林澜。
随着他不再隐藏自己的真实脾性,林澜发觉自己爱的是当初那个在自己重伤时救下自己的温柔书生,而非眼前当下之人。
但她已经没了退路,师父想必已经对她失望透顶,小师妹也恐怕已经忘了自己,她说过,这是自己的选择,既然选错了,就再也回不去了。
或许绊住她脚步的从来不是谢远和已经变了味道的爱,而是那一座拜月山,还有拜月山上的人。
突然,林澜皱了皱眉。
她发觉,天上的月光好像暗了许多。
下一刻,她的目光便陷入了无边黑暗之中。
昏倒前,耳边传来细碎言语。
“呵呵,这女人一身仙骨,正好补上谢远家的魂魄。”
“是啊,只是她这仙骨并不完整,像是自己毁去的,否则哪里还需要准备这么长时间,只她一人,就能顶的上两个谢家村了。”
“呵呵,你练魔功怕是练坏了脑子,哪有人会蠢到自毁仙骨。”
“也是。”
…………
等林澜再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被绑到了一棵触感阴冷无比的大树上,她向四周看去,其余几棵树上,绑着的都是谢家村的一些痴儿,其中就有那个谢虎。
几个黑衣人正提着一个桶,走到一个人前,舀了一勺桶中液体,从头到脚淋到了那人身上。
月光之下,可以看出那是血。
人出生之时,三魂六魄不全,于是为先天之体,这些痴儿虽然已非婴儿,但大都被取了魂魄,算是另类的伪先天之体。
虽说自废修为做村妇,但见识还在,林澜看出来,这些人是在用煞血破去这些伪先天之体的灵气,但却不伤其灵性。
再看他们被绑的这些树也不同寻常,恐怕是阴沉木,有养魂之效,恐怕都是用谢家村痴儿被取走的魂魄所养。
这是大祭。
林澜震惊的看着这一幕,身边却突然响起一道略显清冷的声音。
“嗨,你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