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转班，天赋
平夏星，连山市。
座落于新城区的第一高校内传出朗朗读书声。
日影肆意烘烤下的操场上飞沙走石、也见有人高马大的武道班学生在那里提气练武，路旁的行道树林荫摇曳、盛夏蝉鸣扰动人心。
听着外面传来的喧嚣声音，周自清不由想起了自己学生时代也是这样充满了冲劲，他回过神来，放下手中的‘转班申请书’，看向眼前站在办公桌前的身影，轻声咳了咳，忍不住开口确认道：“距离‘升学考’只有不到半年的时间。”
“你确定要在这个时候转班吗？”
“主任，我很确定。”
说话的人身量修长面容清俊，穿着一身运动款式校服，漆黑头发下眼神平静自然，回应的话语也同样很是肯定而毫无犹豫。
周自清却苦恼地抓了抓头上日渐稀疏的头发，叹了口气。
“考虑到文科的开销，以及进了武道班就相当于联盟的预备役兵种，能够得到一定的补贴...如果你转班的原因是担心将来的花费，我觉得你大可不必。”他劝阻道：“陆江林同学，你上学期各科的考核跟精神力测定结果，我都已经详细看过了。”
“以你如今在文科方面的各种成绩，将来不说一定能觉醒高维之眼，成为一名‘指挥官’、出将入相，至少在文字方面的灵性不会太低，到了高等学府，也有一定的资本申请各项助学款项。”
“以‘人类诸星联盟’最新公布的优等生助学条例，那份助学款支撑你到毕业工作，是毫无问题的。”
“完全没必要在这个关键节点，转到下...咳，转到你毫无基础的武道班去，武道班可不那么看重精神力，以你的身体素质，未必能很快赶上去！”
他语气肯定。
陆江林却接过了周自清没有说话的那半句话：“主任想说的是‘下三流的武道班’吧？”
周自清摆了摆手：“我可没这么说...”
“放心，我不是来抓您的语病的。”陆江林倒是没有纠结，只是道：“我知道您是为了我好——不想看我走上错误的道路。”
“并且您说的也是事实。”
“当今社会文武分科，看似平等，但那只是人格上的平等，对比起能够出将入相、甚至有机会成为封疆大吏般的‘行星总督’的指挥官，以及阐述文字、编织律法条文，有可能主掌星球司法的‘博识者’，与疏导意识，心胜于物的‘灵能者’这些文科将来能够选择的就职方向，武道班学员最好的选择，也不过是进入太空堡垒之中，成为一名中下级士官——甚至绝大多数武道生一辈子都无法定段成功，说是预备役兵种，但也没有被军方选上，最后只能去星际港口充当没人要的苦力。”
“但我还是想说...术业有专攻，行行出状元。”
“指挥官有行星总督，博识者能够主掌司法，出任联盟大法官，但武道也有七八段的先天乃至宗师以上武者，不逊色于他们——甚至在宗师之上，还出过九位留名青史的星海武圣，连联盟理事会五大首席都要恭恭敬敬。”
听着这些看似慷慨激昂的话，周自清仍只是摇头。
“既然你开门见山了...那我也不跟你弯弯绕绕了。”他道：“陆江林同学，你说的这些固然有其道理，但有道理，不代表万能通用——这些话的适用范围，是用来激励那些没有文科天赋、只能选择武道的武道班学生的。”
“事实上，人类的历史漫长无垠，光是在星海中的远征开拓，便足有九千年。”
“这么漫长的时间，习武者数量恐怕比可见宇宙的星辰还多，武圣却不过屈指可数，纵然先天武者、分散在历史长河，也是实打实的万亿中无一，一颗寻常星球能出这一两位已经是极限，但就算如此，他们依旧要听命于行星总督...余下的，武师、武徒，其实也都算是武道上的佼佼者，然而对比起文科就职，他们的地位底下，哪怕有着武术协会保驾护航，未来前途仍不算好。”
“当然，如果你推崇的是武道家所宣扬的开发肉身迷藏，伟力归于自身，那我想说的是...”
“万事万物殊途同归，武道家能够做到的事情，文科职业同样能够用另外的方式做到，甚至做得更快、更好！”
对此。
陆江林的回应依旧是那三个字。
“我知道。”
他说：“但我觉得，武道虽然难走，上限却是最高的，即便成才者只有万亿之一...然而，我就为什么不能是‘万亿中之一’的一呢？”
周自清还能说什么？
即便他身为教导主任，有责任为学生阐明道理，但未来的路终究还是要自己来选。
只希望陆江林未来不会后悔吧...
“不过他的逻辑清晰，看起来倒是没有被‘邪教’蛊惑的迹象。”
这也算是不幸中的万幸吧？
“至少不会像当年老夏那样...”
...
“所以你这家伙还真就去‘转班’了？”
走出教导主任办公室的陆江林刚过一个转角，就在走廊里撞上了一双满是震惊的眼眸。
“别说了。”
前一刻还在跟主任‘打擂台’的陆江林摆了摆手，一脸无奈：“刚刚说的话可把我难受了个够呛——那些话说得我自己都差点信了！”
“你可真是厉害、竟然敢用教科书上的内容去跟主任辩论。”
来者也是一脸好玩的神情。
“谁让那是教科书，而他们是老师呢？”
陆江林放下了手：“只要还想当老师，就不能完全否认教科书上的内容。”
“这叫以子之矛攻子之盾，如果不这样，恐怕我也会‘被’心服口服地放弃转班吧？”
“你这份卖弄文字的手段，还真有点‘博识者’的风范了。”对面的家伙啧啧称奇。
又说：“但我还是不明白，你为什么要在这个节骨眼转到武道班？”
“你可确实毫无武道基础！”
“别说是要陪哥，你要真这样，我以后可得离你远点、免得菊花不保了！”
“就你这副老电影里扮演金刚直接不用化妆的模样、也配？”
陆江林看了一眼来者，眼里写着的满满都是不屑：“你要是什么黑发jk美少女我还可以勉强考虑考虑！”
眼前这家伙五大三粗，皮肤黝黑，顶着一个寸头，长相过于着急，是名副其实的‘体育生’模样，最典型的武道班成员。
活脱脱一个人教版大猩猩的模样！
陆江林也是真的不屑，更有些不满。
不满于为什么别人家穿越者的发小都是些美少女，再不济也得是个隐藏富豪，自己的发小却是这么个货色？
没错，眼前这‘人教版大猩猩’叫‘苏平’，是陆江林的同学兼发小。
未了，陆江林接着说：“至于原因...你不是躲在这儿偷听到了吗？”
“因为我有万亿中无一的武道天赋——”
“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是信了！”
两人说话之间一路沿着教导主任办公室外长廊的转角向外走去，楼层之间与楼外操场混杂在一起的吵吵嚷嚷的声音也仿佛褪去遮盖的轻纱般逐渐变得清晰起来。
天空碧蓝，阳光明媚，迎面混杂着沙尘的新鲜空气、一点都不‘平’的苏平忍不住挑了挑眉，听着陆江林那恬不知耻的话语差点没一口老痰把自己噎死在喉咙里。
作为从小跟着这家伙一起混到大的死党，他自认为自己能猜到陆江林之所以选择在这个关键点转班的原因。
无非就是家境的问题。
文科班的前途固然不是武道班能比的，但前者的开销同样也不是后者能够相提并论的——尤其是接下来，在面临升学考的最后半年里，几乎每个文科班学生都会进行考前冲刺，各种课外冥想辅导班、精神药剂不要命了的往里灌，但凡有一点跟不上，那就会被甩开成千上万名！
平夏星一年上亿文科考生，挤那几十个一等学府、十数万名额，说一句千军万马过独木桥都是好的，实际情况却是千军万马走钢丝线！
虽说不是一等学府才有文科，但只有一等学府，才能出‘指挥官’、‘博识者’那样的高等专业。
那位周主任说得轻巧，但除非真的天赋异禀，否则这根本不是一般人能轻易走通的道路。
遑论陆江林跟他一样、从小生活在连山市外城旧区，虽然不算贫困，但也只是温饱以上，小康不满。
根本无从竞争！
哪怕以陆江林的文科成绩，他真想上，他家里的父母咬咬牙，也肯定会硬撑着——
然而他显然不这么想。
相较之下，其实还是打磨肉身的武道班适合他们。
武道虽同样有捷径，却至少都在大多数人的承受范围内，相对公平。
联盟对于半服兵役的武道班学生也确实是有补贴的...
只是即便知道情况，同样出身的苏平也只能爱莫能助，这种时候说什么安慰的话，更只能弄巧成拙。
所以他只是道：“骗兄弟可以，别把自己骗了...中间忘了，后面也忘了，反正别把自己骗了。”
“那不然呢？”陆江林斜眼，知道这家伙估计看似混不吝的模样实际上又在胡思乱想些什么，这么说着：
“难不成我真会冲着那份补贴？还是说我大限将至性情大变，准备在临死前拿一份半服兵役的抚恤金？”
他也正想狠狠打击这家伙一番。
远处的操场却突然传来了叫喊声。
“苏平，过来！”
那是一个在日光下烘烤的黝黑身影，面容五官平平无奇，算不上秀丽，身形却颇为健美，穿着运动短衣短裤的身影也因为青春的缘故而显得分外惹人眼球。
嗯...惹人眼球。
“来了来了！”
一听到这个声音，苏平瞬间像是听到了主人召唤的家犬般，耳朵都立起来了。
他着急忙慌地朝着陆江林说了一句：“等下放学你自己先回家吧！”就甩开了步伐狂奔而去。
陆江林隐约之间好像看到了他背后旋转得像是螺旋桨一样的黄色尾巴...但刚刚到嘴的嘲笑的话也瞬间说不出来，甚至还有些牙疼。
他感觉自己才是条狗。
妈的，明明自己长得比这家伙像人多了、怎么他就能找到女朋友，自己却母胎单身至今？
这就是所谓的‘体育生’buff吗？
还好。
这buff，接下来自己也能拥有。
前提是...能够在接下来的未知之中，活下来。
【名称：陆江林】
【军衔：预备役（零阶）】
【编号：W007096031】
【天赋：未解锁】
【‘侵入位面’行动倒计时剩余时间：2:21:23（第一次征召）】
陆江林的眼神飘忽，看似是在鄙夷地望着发小撒谎奔跑的背影，实际上，却是停留在一道除他自己之外，谁都看不见的黑框上。
这也才是他之所以不早不晚，偏偏在这个关键点选择‘转班’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