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离婚
“呜呜呜……爸爸,恩恩好痛。”
“爸爸……恩恩,是不是要死了?”
“呜呜……爸爸,我怕,死了就见不到爸爸了,呜呜呜……”
陆义听着女儿的痛哭声,眼睛通红,浑身都在颤抖。
病床上,女儿娇小的身子满身是血,雪白小裙子晕染成了刺目殷红,左手和右腿都呈现着诡异的弯曲,森白碎骨刺破皮肉,裸露在空气中。
她的胸膛剧烈起伏着,精致可爱的小脸蛋苍白如纸,糊满鲜血,痛苦扭曲,黑宝石的大眼睛里泪如雨下,惊恐害怕让她唯一能活动的右手紧紧地抓着陆义的大手。
“爸爸在,恩恩不怕,爸爸一定能救你的,爸爸这就回去拿钱!”
陆义满眼噙泪,女儿痛苦的样子让他心如刀绞,痛的无法呼吸。
“天啊!
为什么要这么折磨我女儿?
她才三岁!
有什么你冲着我来啊!”
“陆先生,请你尽快交齐抢救费用。”
抢救医生见准备好了一切,便将陆义推出了抢救室。
随着抢救室大门关闭,女儿惊恐尖啸的呼唤声,更让他揪心。
陆义颤抖着拨通了妻子的电话。
“接电话,老婆你快接电话啊!”
电话无人接听!
陆义抬头看了眼抢救室亮起的红灯,转身朝家里赶。
一场突如其来的车祸,司机肇事逃逸,将这个家推进了万丈深渊。
好在先期的十万抢救费用,家里还能承受。
一路上,陆义心急如焚,恨自己没有长一双翅膀,不能尽快把钱送回医院,让女儿少受点苦。
而妻子张思雅的电话始终无人接听。
回到家,陆义推门就看到张思雅蜷缩在沙发上睡觉,他顿时火就顶到嗓子眼了。
“张思雅,大白天的你睡什么觉?”
“你有病啊?”
张思雅惊醒过来,美目圆睁,蓬头垢面吼道:“打了一下午麻将,我还不能睡会儿了?让你去幼儿园接恩恩,恩恩呢?”
“一天到晚就知道打麻将,恩恩出车祸了!”陆义神色愠怒。
张思雅腾地站起来,抓起电视遥控器就砸在了陆义身上,破口大骂:“陆义你个窝囊废,让你接女儿,你连女儿都看不住!”
“我打不通你电话,回来拿钱交抢救费,司机肇事逃逸,十万抢救费得先垫着。”
陆义眉头紧皱,强忍怒火,径直走向卧室。
“你站住!”
张思雅神色一慌,快步上前拽住了陆义:“我这还有两万,你先带我去医院!”
她是听不懂我的话?
等等!
陆义突然想到了什么,一把甩开了张思雅的手:“张思雅,家里有十几万存款,现在医院要十万,你带两万过去,是什么意思?”
张思雅神情慌乱,支支吾吾不说话。
“又给你们家了?”陆义质问道。
结婚三年,同样的事情已经发生过无数次了。
张思雅眉眼一竖,蛮横道:“医院救死扶伤,又不是不给他们,这不还有两万么,先交给他们抢救了再说啊!”
啪!
陆义一巴掌将两万块钱打落在地,觉得有些好笑:“医院让准备十万,你带两万过去,张思雅你当这是过家家呢?”
张思雅一声尖叫,突然用力推搡得陆义后退了两步:“你让恩恩出了车祸,我还没找你算账,你凭什么凶我?”
“张思雅,我不管你给了你家多少钱,现在马上要回来,这是女儿的救命钱!”陆义感觉头都快炸了。
“钱已经给我妈了,我不可能再往回要的!”张思雅登时哭嚷起来,泪眼婆娑:“小浩马上毕业了,工作没着落,又要谈婚论嫁,他女朋友还是医院医生,又要车又要房,我爸妈那么大年纪了,我这当姐姐的给他们转十万帮一下,现在要回来,以后还有什么脸见他们?”
十万?!
陆义身躯一震。
他猛地抓起张思雅的手机:“你不打,我打!”
不等张思雅阻拦,电话就被接通。
“妈,思雅刚给了你们十万块吧?”陆义心急如焚,哀求道:“恩恩放学被车撞了,司机肇事逃逸,你们能不能先把这笔钱还给我们应急,等恩恩情况稳定后,我再想办法帮你们。”
电话那头,丈母娘陡然尖啸起来:“陆义,你哪来的脸啊?小雅当年猪油蒙了心下嫁给你,当年你个凤凰男高攀我们一家子城里人,看在小雅的面子上,我们可没要你一分彩礼,现在小雅有良心,拿点钱孝敬我们,你个狼心狗肺的东西,还有脸往回要?”
“可恩恩是你外孙女啊!”
陆义的话已经说的够委婉了,却没想到还是被劈头盖脸一顿骂。
“滚蛋!你女儿要钱救命,我儿子还要钱结婚呢,你连这点钱都拿不出来,和废物有什么两样,钱给小浩买房付首付了,想要钱,一分钱没有!”
啪!
电话挂断。
陆义彻底懵了,这家人都疯了吗?
“陆义,你疯了吗?”张思雅疯了似的抓住陆义衣领:“你怎么敢打电话的啊?我拿钱孝敬我爸妈,帮我弟弟难道有错吗?那你让法律制裁我啊!”
陆义颓然地看着张思雅,眼睛都红了:“所以女儿的命,在你们眼里还不如你弟弟的一套婚房首付?张思雅,你良心过得去吗?”
“狗屁!”
张思雅抓起屋里的东西就是一顿乱砸。
眨眼间,屋里一片狼藉。
张思雅哭的梨花带雨,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撒泼着:“这些年我跟着你吃糠咽菜,给你生女儿,我拿点钱帮一把我弟弟,你都要往回要,到底谁没良心了?这里明明还有两万块……”
“两万?你真是无可救药了!”
陆义眼睛通红,彻底火了:“你弟弟废物啃老,他大学的生活费学费是我给的,在学校里搞大女同学肚子,是我赔钱平事,甚至买车都是我出钱给他买的,这些年明里暗里帮你家多少了?现在我女儿躺在病床上等着钱救命,你们却把钱拿去给那死废物买房?”
“啊!你住口!不许你说我弟弟!”
张思雅披头散发,五官扭曲狰狞,指着陆义威胁道:“一家人凭什么说两家话,这日子你到底还想不想过了?”
陆义“啪”的打开了张思雅的手:“说是一家人,干的却是两家的事,连女儿的命都不管了,你们这一家子我是真扶不起了,我也确实配不上你,这些年委屈你了,女儿的救命钱也不用你费心了,我们离婚吧。”
说完,他转身就走。
他不是个拖泥带水的性格,三年来的无数次忍让,也是念在当年张思雅帮他生下了女儿恩恩。
但这一次,他忍无可忍!
“站住,你给我站住!”
望着陆义离开,张思雅又慌又怒,结婚三年,陆义是第一次用这种口气对她说话。
可陆义,脚步不停!
“他凭什么这样说?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这是张思雅心里的想法。
恼怒情急之下,她抓起桌上的烟灰缸就砸向了陆义:“离婚就离婚!陆义这话是你说的,你别后悔!”
嘭!
烟灰缸砸在陆义后脑勺上。
陆义身躯一震,就感觉后脑勺一阵剧痛,同时一阵温热湿润。
但他,也仅仅是顿了顿脚步而已!
天空淅沥沥下着小雨。
陆义离开家后,像是个无主孤魂,凄凉落寞的游走在街头。
恩恩还在医院等着钱救命。
现在和张家闹翻了,一时半会儿去哪找十万块?
他不顾后脑勺的伤痛,任凭雨水打湿全身,紧握着手机,颓丧的坐在路边,直到此刻,他才意识到,这些年一心工作挣钱养家,往日的朋友也已疏远,以至于现在借钱都不知道该打给谁。
嘎吱……
这时,一辆黑色宾利慕尚停在了陆义面前。
车窗放下,一位白发苍苍,面容慈祥的老人探出头来。
“陆义少爷,真是抱歉,老奴来迟了,请跟老奴去安康医院。”
少爷?!
老奴?!
陆义觉得自己应该是被张思雅一烟灰缸砸出幻觉了。
老人微微一笑:“宁恩抢救费用已经交齐,可她一直哭着要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