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孤只要阿夙
傅见臣，御林军统领，武平侯府嫡子，傅淑妃内侄。文武双全，不苟言笑，年纪轻轻便坐上御林军统领之位，是长安城不可多得的青年才俊。
因着傅淑妃和其女衡安公主萧丹朱的缘故，她与傅见臣也是自幼便相识的，不过仅限于相识。
女子微微偏头的模样，月影将她的容颜一寸一寸照亮，在傅见臣的眼眸中被无限放大。举止投足之间的客气有礼实则带着疏离，神情寡淡倦怠，眉若远山，唇似丹朱，矜贵高雅，令人心悸的美。不知何时，记忆中的小姑娘已经长大成人，再见时，人人都是花团锦簇的热闹，唯有她是让人清醒的冰雪。
“本宫有事耽搁了，此时才回宫。”萧郦珠随意地敷衍了一句。
父皇赐她随时随地出入皇城的权力，她本可以不必如此，不过傅见臣是个不多事的，可以适当给些甜头，说不定以后可以为之所用。
“是，臣明白。臣恭送长公主殿下！”傅见臣连忙退居到一侧。
傅见臣看着萧郦珠的马车渐行渐远，目光深邃难言。
“没想到统领大人居然认识永阳长公主，都说永阳长公主美得不像凡人，如今一见，果然是名不虚传啊！”身侧的禁军侍卫惊叹道。
傅见臣没有作声，也不知听进去了没有，只是呆呆地看着马车离去的方向。
长安城以西，临河而建一行宫，与皇城中太液池相连，因方向为西，视为西行宫。原是前朝废太子居所，废太子薨后便一直空闲，直至君晏来到西都长安为质，永嘉帝便将其赐给君晏为宫室。长安城人尽皆知，永嘉帝这是有意打压告诫。
西行宫位于西河畔，本就人迹稀少，因着住着的是君晏，很多人都怕与君晏扯上关系，因此背负通敌卖国结党营私的罪名便几乎无人踏足。沿河上下游，白梅沿途，红彤彤的灯笼挂满白梅树，好似一副极乐人间之象。
西行宫，让尘殿。
陆九渊正在给君晏处理伤口：“幸好伤口不深，否则属下可万死难辞其咎。”
君晏轻笑一声：“这是孤的主意，即便真有不妥，也不关你的事。”
“幸亏安排的人是个用剑高手，拿捏得住分错，属下想来依旧一阵后怕。殿下倒也当真是无所畏惧，伤口心口，只要丝毫差错殿下可就性命难保。属下不懂，就算殿下想要博取永阳长公主的信任，可以换另一个方式，或者伤在别处，何必偏偏是心口这等要害之处。”陆九渊担忧道。
君晏收敛笑意，神色深邃，嘴角略略带着几分苦涩和嘲弄：“也只有这样让她看到孤身上的伤，或许她才能够对孤有几分放松警惕。阿夙与其他女子不同，善兵伐谋，看似客气有礼实则最难接近，孤唯有将自己陷入真正的险地，或许才能够离她近一步。”
陆九渊下意识道：“属下倒是觉得殿下素来睿智无双，如今行事倒是大错特错了。如今别说与永阳长公主更近一步，博取她的信任，瞧着永阳长公主和容珏的样子，殿下所行之事怕是要被他们二人知晓了去。”
“孤不会让阿夙知晓的，永远都不会。”君晏坚定出声，可紧抓着桌角的手却已经暴露了他紧张的情绪。
陆九渊又道：“属下不明白，为何殿下会突然对永阳长公主如此上心？东都女子千千万，个个都对您芳心暗许，您要什么样的女子没有，何必屈尊降贵去讨好永阳长公主？”
“于孤而言，这不是屈尊降贵，弱水三千，孤只要阿夙一人。”让尘殿中昏黄的宫灯映出男人深邃难言的眼，他的声音在空阔的让尘殿中响起，彼时，窗外起了风，落了一地的海棠。
陆九渊难以置信却又极为不满：“殿下，难道您忘了您当初千里迢迢来到西都为质，这其中也有永阳长公主的功劳。当初东都和西都一战，双方僵持不下，正是永阳长公主一朝献策才让我朝溃败，令殿下入西都为质，背井离乡，受尽羞辱多年。属下实在不明白殿下到底为何会这么做！殿下生来尊贵，岂可受人桎梏！”
整整五年西都为质的岁月像是一把把锋利的匕首，没有划在君晏的血肉上，却时时刻刻深深划在了陆九渊的骨子中。陆九渊将君晏视作唯一的殿下，未来的天下之主，他受尽委屈羞辱没关系，但是他不希望他的殿下受任何一丝一毫的委屈，殿下生来尊贵，岂可受人桎梏！
君晏意味深长地瞧了陆九渊一眼，轻叹一气，转瞬便又不留痕迹地移开眼，漫不经心地笑着：“孤倒是庆幸孤来了西都为质子。”
若是他没有来西都，便不会遇到阿夙。
“殿下又胡说！”
“殿下……”
“你退下吧！孤想静静。”陆九渊话还未说完便被君晏给阻止，陆九渊只好行礼退下。
他本是生性多疑、冷血薄情之人，身在帝王家连血都是冷的人从不相信所谓的风月之情，往往从折子戏中听到超越生死的风月之情，他往往只当笑话，荒谬而过，直到遇见阿夙，他才明白折子戏文上所写“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生者可以死，死者可以生。”
君晏起身，猛然牵动心口上的伤，略显艰难移步到窗边，倚窗看月赏景。
今夜这场所谓的刺杀是他安排得没错，但是他并非是想要至阿夙于险地，他只是希望利用自己的伤换来阿夙的一丝关注。他记得很清楚，上一世，他的阿夙便是这样爱上了谢亦河，可惜她爱错了人，同样地，他也希望她爱他。
这样的手笔与谢亦河并无分别，但是经过一世锥心之痛生死的他来说，更加明白结果的重要性，他不能让上一世的悲剧重演。上一世阿夙的惨死历历在目，他追随阿夙而去，幸得苍天怜惜给他重新来过的机会，他岂敢不珍惜！
月明雾薄照着孤芳自赏的人：“阿夙，这一世，我一定不会再让你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只希望，这一世你爱上的那个人会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