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长生，无量与逍遥
“看来是位故人啊……”
“想不到，相隔数百万年，贫道此生居然还能再见当年的故友，只是不知道友是哪一位？”
片刻的沉默之后，仙陵中那个苍老的声音再度响起了，其正是仙陵之主，长生天尊！
这一刻，磅礴的极道威压冲天而起，长生天尊虽没有出世，但已经彻底醒来，就连法相都已显化于外，横亘天地间，就是为了看一看究竟是哪位故人现世，居然无视了岁月的磋磨，可以与他相逢于后荒古年代。
可惜，成纪周身的仙光太璀璨了，让其身形朦胧，便是长生天尊也不能堪破，只能感知到一团迷雾。
见状，成纪面无表情，只注视着长生天尊“显化”，没有任何显露真身的打算。
“现在的你，又岂配与我互称道友?不过蝇营狗苟之辈而已！”
“从你对众生出手的那一刻就已不是过去的天尊了，无非是顶着‘长生’之名的怪物罢了。”
看着眼前这一幕，成纪哪怕知道这就是既定的“未来”，心中也不禁感到一阵讽刺。
对于他而言，神话年间的长生天尊是的确可称道友的，成纪也承认长生天尊曾是一位在生之道上颇有建树，可谓功参造化的不世强者。
可从其自斩的那一刻开始，“长生”的荣耀便已经有了瑕疵，在其更进一步，开始对众生出手之后，这种荣耀更是已经被他自己彻底粉碎，从此，长生天尊再也称不上什么天尊，仙陵禁区中沉眠的，不过是一个顶着“长生”之名，由执念与恐惧所化的怪物罢了！
“昔日神话年间，道门号称有九大天尊，声名传世，荣耀加身。”
“可今日，另外八位道友却怕是要以为羞了，耻于同你并列，反而污了自己的威名！”
这是成纪的真心话，起码他自己就是如此觉得，且九大天尊中，不提成就高如渡劫、帝尊二人者，就是同样自斩的逍遥天尊，其做法也是远强过他长生的啊！
可以说，长生天尊作为道门九尊中唯一的堕落者，早已是其他人眼中不入流的存在了！
闻言，长生天尊默然。
不过，这种沉默并未持续太久，只有几息罢了，且片刻之后，仙陵之中，长生天尊再次开口，不见丝毫恼意，话里反而透出了一种傲然。
“怪物？什么是怪物？什么是天尊？”
“万古匆匆，多少帝与皇不过是求一个长生罢了！于今日看，他们都失败了，俯瞰人世百万年的贫道才是胜利者，注定将见证真正的仙道与长生。”
“其余之人，哪怕强如道友你，不也付出了惨重的代价吗？”
说到这里，长生天尊一顿，似乎对成纪此刻的状态颇有兴趣，随即才继续道。
“至于众生——何为众生？不过是一群代代繁衍，永远不会断绝的蝼蚁而已，在贫道眼中乃是不错的食物，但也仅此而已了。”
“能成就贫道的仙道，难道不是那些蝼蚁的荣幸吗？他们追随贫道才能触碰到真正的仙道，那是所谓众生历经万世也无法触及的领域，这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你已经疯了。”
听到这些话，成纪当即以冷斥打断了长生天尊的发言，此刻，他眼底冰寒，犹如极北万古不化的坚冰。
对此，长生天尊却是笑道。
“贫道没疯，是道友着相了，你才是走错了路的那一个。”
虽然他尚且不能完全确定成纪的身份，但在对话中已经发现了些许端倪，更看出了此刻成纪身上的问题所在——对方根本就是无根浮萍，犹如魂体，就凭这种状态，起码在他这里，成纪就只是个成仙路上的失败者。
“果然是个疯子。”
成纪再次给出了自己的评价，他点破长生天尊的身份，不过是因为神话故人实在是难得，而他看在两人在神话年间曾有一段因果，忍不住多说了两句罢了。
然而此刻，成纪心中难得后悔，他只觉得自己之前或许不开口会更好——与如今因长生而疯魔的长生天尊交谈，这不过是在浪费时间罢了，根本就没有任何价值！
不过，眼见成纪不说话，长生天尊却自顾开口了。
“看来是道不同，不相与谋了？吾又痛失一故人，未来仙路之上，再难看见神话年间的旧友，何其遗憾啊！”
一声长叹之后，长生天尊苍老的声音再度变得冰冷与漠然了起来，拒人于千里之外。
“道友既然拿到了想要的东西，那便请自去罢，如此你我对峙不过是在浪费彼此的时间而已。”
显然，长生天尊其实也不是很在意一个“故人”的想法与态度，说完最后一句话后，他便收敛了自身威势，力量再度回归仙源之中，重新沉眠。
自此，能让这位古天尊再度为之出世的，要么是涉及成仙，要么是涉及他自己的生死，除此以外，再无其他可能。
见状，又是片刻的沉默之后，成纪也终于转身离去了，选择前往下一处生命禁区，不再与仙陵对峙。
毕竟，这一战是打不起来的，而成纪又很忙——之前星空一战之时，七大生命禁区除荒古禁地外皆有人出手，此番自然皆在清算范围内，而他与青帝之间自有默契，早已划定了出手范围。
此番，成纪要清算的乃是仙陵、太初古矿与不死山三地，仙陵之后，还剩下足足两家呢，自然不能耽搁！
好在，让他心中满意的是——或许是有仙陵的例子在前，或许是因为两尊“无缺大帝”当世，之后的禁区倒是再没有起什么波澜，皆是在一番简单的对峙后就交出了应有的“赔礼”。
太初古矿给出了太初命石，不死山则是悟道茶叶与完整的神药果实——在这个过程中，石皇显得对成纪的动作非常不满，但并未出手，甚至不曾像长生天尊一般“显化”，
显然，这位圣灵皇者并不如后世展现的那般狂妄与鲁莽，反而是心中颇有城府，若小觑此人或许会吃亏。
“不愧是那场动乱之后唯一活下来的至尊，果然有些不同。”
成纪暗自给出了评价，但没有继续关注石皇与不死山，而是立于不死山之外远眺，看向了轮回海的方向——此刻，青帝正在轮回海之外，但成纪关注的却并非是他，而是轮回海中那位隐藏的极深的神话故人，逍遥天尊。
恰巧的是，此刻，逍遥天尊其实也并未陷入沉眠中，而是因两大成道者的动作苏醒了过来，并主动关注起了外界的动向。
他所重点关注的，正是如今立于不死山外眺望轮回海的成纪！
“无量天尊，果然是他！好一个无量天尊！”
“世人皆以为其因混沌体而‘坐化’，成为了印证混沌体无敌的背景板，谁又能想到，此人还有这般瞒天过海的神通，竟跨越了岁月，在百万年后再度现身呢。”
说到这里，逍遥天尊不知想到了什么，面上竟泛起了些许苦涩，随即又消散，化为了坚定与执着，甚至眼底还有几缕疯狂。
“北斗的成仙路恐怕不再可靠了，还有飞仙，那算到北斗，他在飞仙星上未必就没有布局，这是一个不亚于帝尊的黑手！”
“不过，我的仙路不会因此而断，终会有成仙的那一天！”
这一刻，从古老年代一直长存至今的神话天尊在低吟，瞳孔中有混乱与理性并存，割裂到难以想象。
不过，这的确是一位狠人，虽不曾对众生出手，却将目标对准了皇道人物，狩猎即将证道的至强者与之交融，彻底夺取后者道果以延续自己的生命——其甚至已经有过一次成功案例，让太古一位名为昀亘的强者落幕，可谓是幕后蛰伏的几个最强黑手之一！
低语过后，逍遥天尊再度闭目，重新开始了自己漫长的沉眠，以此来减弱岁月对自身的侵蚀。
不多时，对着轮回海若有所思的成纪也收回了自己的目光，随即在对青帝示意之后一步踏出，身形消散在了虚空中——两人之前就已辞别，同为极道强者，自然也没必要遵从凡间迎来送往那一套，一切尘埃落定后只消各自离去也就是了。
见状，青帝同样回到了自己在东荒之上的那片天宫中，不再显化帝威，大概是开始整合起了自己此番的诸多收获。
至此，整个北斗再次归于平静，当然，这只是表面上，私底下，各种小道消息依旧在疯传，当世大帝与神秘成道者共伐禁区的消息更是成为了整个北斗修行界最大的热门，掀起了无尽的讨论。
谁也不知道的是，作为讨论中的重点人物之一，被冠以“天外至尊”称号的成纪已经在不知不觉间闪现中州，行走于古老而苍茫的秦岭山脉间。
“当真是好一条祖龙脉啊！让我这个缔造者都有些惊叹了！”
成纪感慨，随即眸光闪动间洞彻天地，于虚空中找到一个特殊的坐标。
下一刻，他一步踏出，身形便再度消失在了茫茫秦岭中，只余这片山林重归于沉寂，如过往的千百年一样，再无半点生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