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袁家少主非本初
在并州暗流涌动，只待战事一朝爆发的时候。
千里之外。
大汉帝都，雒阳，后将军府。
一个双颊凹陷，颧骨高高凸起，眼窝中历尽了沧桑和风霜的老者，伸出枯瘦的双手，主动给他面前的年轻人倒了一杯茶汤。
茶汤热气升腾……
望着雾气之后那与已故兄长相似无二，但却比兄长年轻时更加儒雅俊逸的年轻人。
袁隗的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兄长后继有人！袁家后继有人呐！
“叔父！”
“不知您这么晚唤侄儿来，可是有事吩咐？”
年轻人温润一笑。
轻轻的将叔父袁隗给自己倒的茶汤，回推到了袁隗的面前。
而后。
他接过袁隗提着的汤壶，这才给自己倒了一杯。
简简单单的两个动作如流水般丝滑，显尽了世家贵公子的无形修养。
见此，袁隗脸上的满意之色更甚。
没有儿子的他，若论对族中年轻一辈的看重……
身为袁家当代族长的袁隗，最看重的。
不是少时侠气，为人慷慨的公路。
也不是少时折节，现今交友广泛，知名于天下的本初。
而是。
眼下坐在他面前的，这个神态恬淡，没有一丝拘束的本初和公路的兄长。
侍中，袁基。
“士纪！”袁隗轻唤一声袁基的表字。
他从袖口中掏出了两封书信放在了袁基的面前。
“这两封信……”
袁隗分别指了一下，交待道：“是河内郡守袁浩，托人分两次前后送来的。”
“你先看！”
“看完之后，说说你的想法。”
袁隗没有把话语挑明。
而是像没看过书信上的内容一般，悠然的拿起了方才袁基推来的茶汤，吹着气小口喝了起来。
袁基不疑有他，拿起了距离他最近的一封书信阅览了起来。
见到信上记载的内容，袁基神色没有半分动容。
及至快速的阅览完后，他这才拿起文字相对较多的第二封书信。
袁隗虽然在喝茶，但他那双透露着深邃的眸子，却是始终注意着侄子袁基的一举一动。
心中越发的坚定了扶持袁基成为袁家掌舵人的心思。
他袁隗能在知晓书信上的内容后泰然处之，那是因为年逾古稀的他经历了太多的世事沧桑，心态早已经被磨砺的坚韧不拔。
而袁基呢？
年岁刚逾三十就已经这般沉稳，未来之成就，必然会带领袁家迈入五世三公之列。
思及袁基如今比两千石的位置……
很清楚自己上了年岁，不知道会在哪天撒手人世的袁隗，古井无波的心中泛起了一丝焦虑。
他必须要在自己还活着的时候，扶持这位侄儿迈过九卿之位前的那道坎，为其来日晋升三公之位铺好路。
正当袁隗这般谋划着家族未来的时候。
他看到，面前的侄儿放下了第二封书信。
“丁原死了！”
袁基开口，道出了简短的一句话。
陈述，而非惊讶和疑问的语气。
“奥？士纪你不意外？”
袁隗很满意袁基的表现，放下茶汤，抬眼静静的望着自己选定的家族掌舵人。
“叔父！该意外吗？”
“意外如果能让丁原活过来，基，不介意惊讶两声。”
“然，事实是……”
“他死了，尸体正在运往雒阳归来的途中。”
袁隗深深的看了袁基一眼，轻抚须髯笑道：“很好！”
“士纪你这一点，比你那两位弟弟强的多。”
“叔父谬赞！本初和公路的知交天下，合纵连横，意气豪勇，远胜过我这个兄长多矣。”对于叔父袁隗的称赞，袁基没有想当然的认下。
身为家族年轻一代之首的他很清楚。
袁氏的兴盛和长久不衰，仅靠他一个人是不行的。
就如同眼前的叔父袁隗……
方今袁家之所以能名望天下，跻身四世三公的行列，不正是因为父亲袁逢，伯父袁成，以及眼前这位叔父的相互扶持吗！
对于袁基的谦虚之言，袁隗闻之，苍老的脸上浮现一抹苦涩。
“士纪，本初和公路，要是如你这般想就好了！”
思及袁绍那在自己面前，小心翼翼的隐藏在内心深处的对家族之主位置的觊觎，以及嫡出的袁术素来表现出的对兄长袁绍的轻视……
饶是名望冠绝朝堂的袁隗，也是生出一股对儿孙之辈的无可奈何。
好在，这抹苦涩在袁隗的脸上一闪而逝。
“本初和公路，不过是我袁家放在天下人面前的名望之剑！”
“士纪你，才是始终藏锋于鞘，镇守我袁家功业的基石啊。”
“只要有你在！”
“本初和公路再怎么折腾，我袁家总不会衰弱到哪里去。”
摆摆手，袁隗制止了想要帮袁绍和袁术说话的袁基。
他直言道：“丁原之死，士纪以为当作何应对？”
“静观其变。”
“丁原，死了也就死了，比起一个已经死掉的丁原，基更在意的是谁在针对袁家！”
袁基对于河内郡守袁浩送来的第二封信上言说的是匈奴游骑杀死了丁原的说辞，是一点也没信。
匈奴早不杀，晚不杀。
偏偏赶在丁原就任并州刺史的时候杀，未免也过于巧合了。
与此同时。
袁基也没有怀疑是否是吕布杀了丁原，然后栽赃嫁祸嫁祸给了匈奴人。
原因很简单。
丁原的上位，是他们袁家同其他家族的权谋较量中胜出后扶持上去的。
比起一个可以被矛头轻易指向的匈奴中郎将吕布而言……
天下下，有能力勾结和勒令匈奴骑兵出手的袁家敌人，可太多了。
不弄清楚真正的敌人是谁？
不谋而后动就贸然的出手……
袁基相信。
哪怕他们袁家再扶持了一位亲近他们的并州刺史上去，大抵也是跟韩懿，丁原一样的下场。
不光要死，还会根本查不出真正的凶手是谁。
所以。
他才建议叔父袁隗，什么都不做，只需静观其变。
等新的并州刺史作为既得利益者上任的时候……
届时。
他们自然会明白袁家的敌人是谁。
到了那时，才是袁家出手还击的时候。
“静观其变？”
袁隗轻轻摇头，目光看向皇宫的方向低语道：“士纪，叔父得到消息！”
“如今陛下的龙体每况愈下，恐怕……”
“而今天下各州又动乱频发，为了保证我袁家到时在皇权更迭之际能平安度过，仅有你我在朝堂坐镇是不够的。”
“袁家，需要外兵驻守于外。”
“内有你我叔侄，外有强兵辅衬……”
“即使是新皇登基，让何进和太后掌控了朝堂，他们姐弟亦需要倚重我袁家。”
听到叔父袁隗这般但凡事泄，必然会导致族灭的言论……
面上始终挂着如沐春风般笑容的袁基，第一次表情肃然了起来。
“叔父远虑，是侄儿目光短浅了！”
“不知叔父心中……”
“可有适合接替丁原，成为并州刺史的新人选。”
“士纪！”袁隗开口。
“你以为如今正跟随太尉崔烈，身在凉州平定羌乱的斄乡侯董卓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