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乙十四村
“也不知是我太温和，还是魔修们又叛逆了！”
陆宏对有人敢打着自己的旗号，在此处为非作歹，只觉得荒谬和可笑。
当初，他刚回天玄宗，接手这个烂摊子的时候。
面对着反叛的附庸、作乱的散修和趁火打劫的其他宗门。
所作所为，就用一个字概括。
杀！
他一人一剑，直杀得临海界血流滚滚，方才弹压住那般混乱的局面。
在夹缝中，给天玄宗争取到一线生机。
“看来宝剑蒙尘，许久未曾出鞘，这帮人皮又开始痒了！”
虽然用了雷霆手段，但他毕竟不是为了杀人而杀人。
短暂的震慑之后，实际上天玄宗实行了快速的收缩方针。
先是让出了大量过去统治的地盘，把重建当成首要任务。
浩劫之后所剩的修士本就不多，根本无力管理这么大片的领土，不如做个顺水人情。
而陆宏的精力，也几乎都放在宗门内的各项事宜上。
这才造成如今的局面，一帮邪魔外道竟然敢在毗邻天玄宗的地盘，堂而皇之冒充正道门派杀人炼魂。
“洪兄弟，前面就是老汉住的地方，乙十四村。”
王老汉的声音，将陆宏从思绪中唤醒。
归途中，对方问起姓名时，他随口编了个叫“洪路”的名字给搪塞过去了，
抬头看了一眼，远处炊烟渺渺，一派田园牧歌的景色。
只见一圈木质栅栏中，围着上百栋泥墙草庐，倒是个隐居的好去处。
“乙十四村，为何叫这种名字？”
“还不是那帮仙师……”王老汉刚想大声嚷嚷，却突然记起已经回到村旁，赶忙压低了声音。
“原本七绝山中的村镇，大多按老规矩，叫些王家镇、李家村之类的。”
“但自从那些仙师来后，为了方便他们管理，就分片划区，给各个村庄一个编号。”
“然后便按照这个编号，来收取人祭？”
陆宏心中一沉，这帮人还挺有组织的，看来不是一般的魔修。
必须出重拳！
“是的，本村大概有一百三十七户人家，共计五百余口人。每月要交出五名人祭才够。”王老汉解释道。
“逢百抽一？一年可就要上交六十人！按这个数目，没两年村里人怕不就要死光了。”
陆宏一惊，这完全不给人活路了。
人又不是和韭菜一样，割完一茬过段时间又能马上长出来。
据他所知，绝大多数的魔修，都会选择可持续性地竭泽而渔。
不然一下子死太多人，必然会引起正道宗门的注意。
而后就是如过街老鼠一样，被撵着到处跑。
这自然不合算了。
修魔也只是为了自强，而不是自杀。
“谁说不是呢！还跑不掉，那些仙师也不知会使些什么手段，任你藏得再深，也能揪出来，然后折磨拷打而死。”
王老汉的脸上惊恐万分，似乎光是回忆起那个场景，就让他脊背发凉，两股战战。
“走吧！”
陆宏轻拍王老汉的肩膀，暗暗将一缕灵力注入他的经脉，压制住颤动的脉搏，终于让他回过神来。
“老汉让客人见笑了。”
王老汉在小辈面前失态，顿觉颜面有些挂不住，便岔开话题，叮嘱道：“进村之后，你就说是我远房亲戚，别的我来应付。”
陆宏自然满口答应。
一入村内，顿时一股浓烈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村中央，几座大屋中特意留出一块空地，那里的土壤已经被鲜血浸透成暗红色了。
超强的灵觉，甚至能让陆宏清晰听到，那泥地里渗透出来的哀嚎和呻吟。
那是不知多少人死前残留的怨念，一点点积累起来形成的无序意识。
更为可悲的是，那意识中感觉不到任何反抗的念头，只余下无尽的绝望。
这是凡人的悲歌！
“除去村里那几户族老，其余的人家都需在仙师到来前三日，完成人祭的抽签。”
王老虎看到陆宏瞧着那块空地，低声说明：“不过嘛，你要是能给那几户族老交够本月的例钱，他们也会将你从抽签名单里摘出去。”
“被抽中的人，在仙师来临那日的早上，会被集体押到这空地上，一剑砍死抽魂。”
陆宏记下这件事，这些凡人靠着魔修狐假虎威，趁机大发死人财，到时候也别想跑掉。
“那平日你们怎么联系仙师？”
“不联系，也没人有手段联系，便是帮仙师做事的族老，也只能等着仙师到来。”
有点麻烦！
陆宏的灵识被压制，贸然行动的话，敌在明他在暗，极容易打草惊蛇。
还是老老实实在村中等着魔修上门。
“老王回来了。”
“身后跟着啥人啊？”
“今天又没啥收获？”
身旁，时不时有些相熟的人，朝着王老汉打招呼。
“自家外甥，从旁边的村镇过来投靠我。”王老汉憨厚一笑。
“哟，老王带着个孙女，自家都快养不活了，还有闲心管远房亲戚呢？”一人打趣道。
“所以我才来帮三舅干点活，大家互相扶持着，才更好过日子嘛。”
背后的陆宏，撒起谎来眼睛都不眨一下。
“过日子？唉，哪都不好过呀！”
那人一听，立刻长吁短叹起来，也顾不上和他们聊天了。
王老汉趁机带着陆宏赶紧离开。
在村中行了不到半刻钟，两人来到一栋两间的土坯房前。
门口的竹筐中，装着不少略带苦味的药草。
一个半大的女孩，正愣愣地坐在门口，用麻杆细的手揉着草药叶子。
瞧见王老汉回来的身影，那眼眸中才有了点光芒。
但看到身后的陆宏时，却又娇小的身躯一抖，随即吓得跑回了房间里。
“咋了，芳丫头，又有谁欺负你了？”
王老汉一见这般情景，立刻慌得叫了出来。
半晌后，里面才传出一个颤巍巍的声音：“爷爷，你……你咋把仙师带回家来了？”
“咱家是不是又要出一个人祭了！”
陆宏一愣，没想到这小姑娘的灵识这么强，竟能模糊感觉到他修仙者的身份。
王老汉立刻哄道：“芳丫头，你莫慌！”
“这是爷爷外出采药时，偶遇的一个外来逃荒客。”
“我见他没了去处，就带回家里，让他暂住一段时间。”
陆宏也配合着张开手说：“你看，我身上没有带武器。”
两人温声细语劝了半天，那女孩才重新打开房门出来。
王老汉揉了揉女孩的头，对陆宏解释道：“这丫头的爸妈，也是我儿子和儿媳，都被抽中当了人祭。”
“就剩下咱爷俩相依为命了！”
难怪……
陆宏顿时了然。
也许这女孩怕的还不是自己被选为人祭，而是失去面前的至亲。
那个唯一可以相依为靠，可以互相扶持着走下去的人。
念及于此，陆宏表面亲昵地捏了捏这女孩的脸蛋，却暗暗用灵力探查了一下她的经脉丹田。
转瞬，他就收回了手。
果然，还是没有灵根。
看来，刚才能感觉到他是修仙者，也就证明小姑娘灵觉比常人更强一些。
那种故事画本中，万中无一的天选之子，恰好被人碰到发掘的桥段，在现实中还是太少太少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