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仙师
见到这个道士，陈凡眼前顿时出现了半个月前的画面。
那个时候，他还住在四十里外的陈家村里，每天和小雪种田打猎，日子过的十分自在。
不料那一天，村里忽然冒出个妖怪，像是河边的蛤蟆成妖，后腿一蹬就能踩倒一间房屋，舌头一卷便可吞下一个活人。
村民们哪里是这妖怪对手，顷刻间就有十几人命丧其口，余下的全都惊慌失措，争相往外逃命。
恰在此时，有个背剑道士从村外经过，抬手就将蛤蟆妖斩为两截，救下全村老小。
村民们拿出银钱感谢，道士却分文不取，就连天热口渴，都不肯喝村民一瓢水，只见他伸手往地上一指，一口清凉水井便凭空冒了出来…
无论是他飞剑斩妖的手段，还是指地为井的神通，都让村民们大开眼界。
道士也趁热打铁，自称在西边的道观里修行，这次外出，是为了收徒传道，想带村里的孩子们回去，父母也可同往，那里有屋有田，可供居住。
村民们从没见过这种仙家术法，对眼前的道士敬若神明，很多人收拾行李跟他离开村子，阿狗一家三口也在其中。
只是那时谁都没有想到，眼前这道貌岸然的仙师并不是什么好人。当初被他骗来这里的村民，也已有大半死在了河里…
陈凡站在屋檐下，远远望着河边。
他能认得出来，这个从夜色中走来的矮道士，正是当初那个自称仙师，把他们从村里骗来的那一个。
只是此刻，仙师身上早已没有了当日的潇洒，浑身上下湿漉漉的，像是刚从河里爬上来，道袍也不知被谁撕下了半边，腿上还流着血，脸色铁青，似乎受了伤。
“他不是去收徒了吗，怎么就自己回来了，还弄成这副样子？”
陈凡远远看着，不知发生了什么。
“仙师大人，您回来了。”
前排屋里，一个管事听到叫喊，急忙跑出来，裤子尚未提好，便满脸堆笑，弯着腰凑到仙师面前：
“酒菜已经准备好了，小人这就给您送过去。”
“送？送你吗送！”
仙师瞪起眼睛，毫不领情，抬手一巴掌便扇在了管事脸上。
管事哪想到仙师会忽然动手，被扇的晕头转向，身子踉跄几步险些跌倒，嘴里一酸，吐出两颗门牙。
仙师站定脚步，歪着脑袋看向众人，见大家都在院子里，忽然阴冷一笑，将一样东西抛进来，骨碌碌滚到众人眼前。
“他扔的什么？”
陈凡离的远，没能看清仙师抛过来的是什么，只隐约见到是个浑圆的事物，像是个人头模样，心里不知为何，忽然升起一种不祥的预感。
众人也都望向那团事物，直到它滚落在墙边，被栅栏上的火把一照：
“是个人头？！”
陈凡顿时眼皮一跳：“真的是人头？却不知是谁的？”
他睁大眼睛望过去，只见地上的人头满脸血污，双目紧闭，看起来再熟悉不过，正是这几日一直在教他功法的金轮老和尚！
“是老和尚？”
“他把老和尚杀了？”
陈凡只觉得浑身气血瞬间翻腾起来，双拳紧紧握住，猛然抬眼望向仙师。
仙师的样子也不好过，一条腿拖在地上，似乎已经废了，身子斜斜歪向一边，看上去也伤的不轻，这时正歪着脑袋打量众人，见大家都目光躲闪的站在那里，不禁怒从心起，张口骂道：
“你们这群畜生，王八蛋，废物，猪！”
“这狗东西藏在河边，屡次暗算于我，你们竟然毫不知情？”
“老子上个月拉出来的屎，都比你们这些蠢货有用！”
陈凡听到暗算两字，心里又是一紧，不禁想道：“这妖道今天不在营地里，看来是老和尚主动出去，在河边找上了他。”
“只是老和尚伤还没好，为何要如此心急？他叫我屈身守分，以待天时，怎么自己反而沉不住气？”
陈凡低下头，看着老和尚滚落在泥水中的枯瘦人脸，心里不禁长长叹了声气。
站在他身边的河奴们也是一声也不敢吭，全都低着头，听说有人暗算仙师，眼中不禁透出些惊喜，可接着又是遗憾和愤恨。
就连身边的管事，也不由得多看了老和尚两眼，随即便垂下头去。
可他们这点小动作，又怎能逃过仙师的眼睛？只听他一声冷笑，弯下腰去，凑到近处一个年轻河奴面前，整张脸几乎都要贴了上去，皮笑肉不笑的问道：
“怎么，老子被人暗算，你好像很开心？”
“小…小人不敢。”
河奴被吓得哆哆嗦嗦，两条腿开始不住打战。
“不敢？你他吗的不敢？！”
仙师猛然一声咆哮！
“老子辛辛苦苦带回十几人来，却在河边被这老和尚忽然杀出，人都被他放跑了，你们居然毫不知情？他吗的！你们谁能告诉我，这老秃驴是从哪里冒出来的？！”
“小…小人…”
“去你吗的！”
仙师怒不可遏，眼睛瞪的溜圆，仿佛连白眼珠子都要跳出来一般，狠狠一脚将那河奴踹出十几米远。
陈凡只听见他哼了一声便倒在地上，四肢摊开就此不动，也不知是死是活。
众人见了仙师的癫狂模样，全都噤若寒蝉，吓得大气都不敢喘。
陈凡听到这里，心中也隐隐有了猜测。
他带老和尚去的屋子在营地一角，透过窗户，不仅能看到仙师的二层小楼，也能看到河边进出的那条土路。
刚才仙师带人回来，很可能被老和尚看到，所以他才会贸然出手，想救下那些人。
可他原本就不是仙师对手，这时有伤在身，自然更杀不死仙师，反而白送了性命。
陈凡心里叹了口气，又想起几天之前，他曾问过老和尚为何会来这里。
当时老和尚说，他是在外游历，偶然听说附近有个仙师带走了很多村民，却全都有去无回，于是追踪而来，果然发现了问题。
只是他力有未逮，救人不成，还连带着自己也死在了河边…
“老和尚，你安心去吧，只要我不死，定要将那妖道的狗头砍下来给你偿命！”
陈凡心中默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