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九儿，要远行。
“谁?是谁闯入了我们地盘，赶紧出来！”黑漆漆的兔洞口，传来了一声音声尖细的询问，听不出是位没成年的孩子还是位年轻姑娘。
“怎么办？”如今变成白狐之身，原本的术法神通凭空消失，百灵顿时有些失措。
“怕什么，咱们如今，好歹算具令狐！”常峰解释完，便拖动着躯体，朝洞口的方向走去，将离开黑暗时，忽地想起什么，叮嘱百灵道：“百灵，你马上就要以狐类的角度重新看到世界了，要尽快适应啊!”
百灵还在思索刚才的话，忽地眼前一亮，已到了兔洞口。
常峰站定在洞内，清了清嗓子，字正腔圆道：“我乃涂山狐氏，途经贵宝地，稍作歇息，还望门外几位道友海涵。”
常峰已竭力将声调压的低沉，出口时，音声依旧是妙龄女一般清脆，毕竟，白狐本就母体，所发出的，自然是女声。
“啊，涂山氏？！”洞外一阵议论，好一会儿才平静下来，再言语时，态度已然十分恭敬。
只听，洞外有人奉承道：“原来是涂山来的大人，误会，都是误会，大人尽管休息，小的们，便不叨扰了。”
常峰一愣，道：“慢！”
常峰刚弯腰爬出洞口时，一侧的荒草丛里，也缓缓走出了六七位身着灰衣，身高约莫齐平常峰胸口的纤男瘦女。
他等身材矮小，不得已，常峰只得俯视他们，发现他等神色间，无不慌张维诺，常峰明白他们是害怕自己，便抬高音声询问道：“奇怪，我藏得严实，你们几个，说说是怎么发现我的？”
“我几个本要来兔儿洞狩猎的，但大人虽与我们同族，气味却不同，我几个趴在洞口一闻，便知是有人闯入了此地。”
“你几个，鼻子倒还挺灵敏。”常峰不无夸赞道。
“是的，大人，这可是咱们狐族谋生的本事，怎敢不勤加练习。”几人异口同声道。
“谋生的本事？”常峰话锋一转，阴阳怪气道：“既然是咱们狐族谋生的本事，你们能闻的到我，我怎闻不到你们啊？”
迎接常峰的，是一片戛然。
“啊，回答我！”常峰抬高音调，喝问道。
“大人，涂山族乃是圣族，会仙法，自然是不同于我等山野凡狐的，所以，大人的嗅觉，应是长时间未用，有些蜕化了吧。”
狐群里，一位看起来，年纪与常峰相仿，衣着有些偏黑的瘦弱女子回应道。
“噢？你说的有道理，过来，让我仔细看看。”常峰命令道。
女子听罢，只得缓缓从狐群里走出，面现怯懦的立在了常峰身前。
常峰伸指理了理垂在女子额前的碎发，见少女出落的实在是乖巧清秀，便不由贴近了些，只觉一股子狐骚味刺鼻时，这才停止动作，问少女道：“你倒是聪慧，姓甚名谁呀？”
“奴家，奴家大名叫九儿，乳名叫幺妹儿。”少女怯懦道。
“九儿？你在家，是排行老九吧？！”常峰好奇道。
少女点头，神色间，尽是乖巧。
“九儿，幺妹儿，都是好名字，幺妹儿，你还没成亲吧？”
此言一出，幺妹的脸颊霎时有些微红，含羞望了眼一袭白衣的常峰，支吾道：“姐姐关心这些干嘛，幺妹儿，确实还没婆家。”
常峰听罢，便没再理会她，挺直摇杆，竭力使自己伟岸些，转而对众狐道：“时日不早了，大人我，就要启程，你们几个回去吧，幺妹儿一人送我便是。”
话音落，见他几个没转身，常峰便握紧拳头挥了挥，要挟道：“怎得，诸位不肯走，是要与我斗法么？”
“哼，真以为，我涂山氏是吃素的？”
言及于此，算是恐吓完毕，常峰正待发威，毕竟，几个瘦小野狐，常峰还真没看在眼里，好在，再定睛时，几位狐族果真逃远了。
常峰得意一笑，便牵起九儿已经沁满吸汗的手心，宽慰道：“幺妹儿莫怕，为师赶走他们，便是要留你一人说话。”
见幺妹儿一脸的诧异，常峰严肃道：“幺妹儿，实不相瞒，适才，我以慧眼看你，早已看出，你的天赋根骨，都绝非凡品！”
“岂不闻，金麟岂是池中物，一遇风云便化龙！为师，正是那风云啊！”
“幺妹儿，你是要蜗居此地，还是要随为师前去涂山，做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翘楚？!”
见幺妹一时间反应不过来，常峰想她应是没听懂，便通俗道：“幺妹儿，你是要出人头地，做第一等仙家狐族，还是要蜗居在此山野林地，做个整日追逐野兔的凡胎，决定权在你，你可莫要昏庸啊！!!”
“奴家，奴家真的能做第一等仙家狐族么？”幺妹盯着常峰，眸子里的迷惑，显然已升到了九重天。
“你就说，想不想吧。”
“想！”幺妹坚定道。
“磕头拜师，追随我，就能成。”
“噗通。”幺妹双膝下跪，指天为誓道：“师父在上，受幺妹儿一拜。”
常峰面露赞许，上前扶起幺妹，点头道：“幺妹啊，为师饿了，你去捉两只肥兔，给为师充饥吧！”
“是，师父，定不辱命。”幺妹利落起身，脚步欢快的朝着草丛的另一头奔去。
目送她远去，常峰不无得意道：“百灵，四下无人，你若有话要问，就赶紧说吧，免得憋坏心脏”
“他们，他们都是狐类么，为何在我眼中，他们皆是人形？！”百灵极度惊讶道。
常峰洒然一笑，解读道：“物种不同，眼中所显化的世界，自然是不同的。”
“那我此前，真的是人么？”百灵出口间，心中的世界观已被狐眼里的世界所完全击碎。
“其实，你所属的物种，只要足够强大，便是人族啊。”
百灵听罢，虽诚惶诚恐，却不得已道：“祖师，如果狐族足够强大，圈养几个人宠，也可以么？”
“当然可以，这是你的自由。”常峰肯定道。
“那么，做人还有何意义呢？”
“哈哈哈哈，百灵，等你历尽了渺渺程途，陌陌平林，叠叠高山，滚滚长江时，再回头看吧。”
真正的白狐，早已死在了虚天殿，而随着本体死亡，白狐本来的修为，也在那一刻烟消云散了，后来，常峰的魂魄重新占据了白狐的躯体，也只是让这具躯体起死回生。
这也是常峰，之所以要收幺妹儿做徒弟的算盘，自己如今，形同凡躯，又无野外生存的经验，若无人照料，能否安然活到明天都是问题，更何况据此几万里的涂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