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让他们劳动接受再教育
晏殊想都没想,脱口而出:
“一个月的饭食,不许太孬。”
“哈哈哈。”
宋绶忍不住大笑几声,连连颔首。
方才那块价值不菲的玉佩晏殊说送就送,现在竟然要同自己赌一个月的饭食。
不过宋绶也理解,晏氏兄弟自幼就生活简朴,即使身居高位也未曾改变。
看样子他很看重那个叫宋煊的学子,但宋绶可不觉得自己会输。
因为他更看重自己早就认定的天才张方平,于是痛快颔首:
“好,此赌,我应了。”
大宋从上到下都是好赌的,但只有在重大节日才会放开了这种限制。
晏殊二人瞧着河面的流水,给宋煊二人多一些答卷的时间。
如今的宋朝的学子们还没有总结出来策论的程序化。
但是宋煊是经过题海洗礼才考上大学的。
他对于阅读理解是有一定的基础的,更别说议论文写了多少次了。
首先卷面整洁,字迹要清晰。
开头就要点题。
让阅卷老师瞧见。
毕竟一篇作文一分钟就要定生死了。
阅卷工作那么繁重,老师哪来那么多时间去细细看你的文笔啊。
接下来就是长篇大论的入题论证,结尾要同开头续上,回归主题,一篇应试作文也就写好了。
时间不长。
宋煊与张方平各自交卷。
晏殊倒是没有着急看,而是让宋绶先看,毕竟他输定了。
宋绶自是先看张方平的试卷,可能写的有些急了,卷面上有墨点。
他认为士大夫应该自觉加强道德修养,从儒家经典汲取更多的道德准则,更要抵制物欲横流的社会风气,坚守自己内心的道德底线。
除了加强道德教育外,还要完善选拔制度,更要改善社会风气。
宋绶倒是觉得张方平写的中规中矩,可是如今正逢承平之际,天下无事。
皇帝容许百官各择胜景之处宴饮,士大夫们各自饮宴欢会,以至于市楼酒馆,都大设帷帐提供宴饮游乐的方便。
但是猛然间改变是不现实的。
只要考中进士当了官,大家就能接着奏乐接着舞了,走到哪里,都会被高看一眼的,到处都有人捧着。
如今官场的风气很难改变的,并且既得利益者也不能答应。
宋绶把张方平的策论递给晏殊,开始看被晏殊寄予厚望的宋煊的策论。
晏殊瞧着张方平的答卷,书生气太重了。
许多读书人中了进士后,被授予官职后,好日子就来了,很少有人能够不被环境所影响。
许多官员一个月的俸禄就能顶上一户农家一年甚至几年的辛苦收成。
真以为人人都能成为圣人呐?
那是不可能的事!
晏殊再看卷面整洁程度,张方平还得多磨练一下心态。
遇事太容易心情起伏,这样将来是不好在官场厮混的。
宋绶再瞧宋煊的卷面,倒是没有什么墨点。
书法不说是龙飞凤舞,那也是略显潦草了。
宋绶硬着头皮看下去,然后被宋煊的开篇第一句给出的论调给惊住了。
要想遏制这种不正之风,官员应该去亲自参加劳动。
因为他们活的太安逸了。
许多官员苦读考中进士当官之后,许多人都会放纵自己。
即使为官也是众星捧月,不知农时,甚至分不清韭菜与麦苗。
长久下去,便是文恬武嬉,外有辽国以及西北蛮夷袭边,内有因天灾人祸活不下去的百姓造反。
大宋能否长久的存在下去?
尤其是燕云十六州没有握在手中,北方的异族可以随时纵马南下,攻打开封。
就如同遏制武夫造反一样,此消彼长,到了那个时候。
士大夫们还能继续安逸下去吗?
最终的结局只能成为异族人的奴隶,他们可不认为连放羊都不会的士大夫会比农民更加有用。
更何况朝廷还给官员都发放了职田,个个皆是坐享其成之辈,谁还会思念悯农之说?
最后的荫补制度,大宋的官员只会越来越多,属于百姓的田地只会越来越少。
唐高宗时期,因为人口的增长,就无法给人丁足额授田了。
难不成大宋比大唐的领土还要多吗?
纵然是因为朝廷的优待,官员家族是富起来了,但是谁能保证富得过三代?
每一个大富豪临死前算自己的钱财足够几十代吃喝玩乐了,但他的子孙后代就一定没有人会饿死吗?
以贵族传家,汉高祖刘邦先后封了一百多位侯爵。
仅仅不到百年之后,大概在汉武帝时代,这一百多个西汉开国功臣家族,还能保住爵位的,就只剩下不到两成了。
至于诗书传家,那一代家族的核心人物被杀之后,这个家族的文化传承就断了,以后自然也就再难崛起。
而耕读传家,简单来说,就是家族一边耕种,一边读书。
这样的家族,往往会拥有一块土地。
家族的绝大多数人,平时都在一边种地,一边读书。
这种模式,看起来似乎没啥特殊的,远不如其他几种模式,更有技术含量,但是会出现概率问题。
一个耕读家族的后辈,可能有几十上百人。
在这些人当中,最少也会出一个擅长读书的聪明人。
而当这个聪明的后辈出现之后,这个家族会全力培养他,让他去好好学习,然后走上仕途做官。
就算这个官员参与了谋反,一般情况下也是杀直系三代,很少诛九族的。
所以,这个家族内部,和这个谋反官员三代以外的人,还是可以继续在家种地,老老实实过日子。
出现的宗族势力要么就一同抵御外敌,要么就一同欺压乡里,相比于以上几种情况,耕读传家最为稳妥。
故而那官员参与劳动不仅仅是教育自己,也是再给子孙做榜样,更能影响周遭同样为官者。
千年以来,政治时有腐败,武力时有崩溃,家国时有灾难,但只要维持大道的人在,中华的历史命脉就不算断,历史的文明,不过是几次麦子熟了。
宋绶看完宋煊这篇惊世骇俗的论述,一时无言,他直接递给了早就等待的晏殊。
晏殊觉得很奇怪。
为什么宋煊的策论能被宋绶看如此之久。
等他接过来先看卷面整洁,观感大好。
但是笔迹潦草。
不行。
这字还得练。
然后晏殊瞧着宋煊的内容,随即眯起了眼睛。
很新奇的观点。
端的是胆大妄为。
可其中又透露出一丝的异想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