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肉汤格外香
经过检查和会诊，陈教授得出了结论。
“在手术之前，我就提醒过你们，颅脑内植入人工芯片的技术并不成熟，有可能会出现严重的并发症。”陈教授说道，“孩子出现全身抽搐症状，机理目前还不清楚。既可能与芯片的异常放电有关。又可能是神经元与芯片的连接存在问题。所以目前我们没办法预防，或者彻底消除这种情况。”
吴可方和张芬在手术知情同意书上签字那一刻起，就对陈教授所说的并发症有了心理准备，只不过见吴小凡发作时痛苦的模样，两人还是心如刀割。
“小凡能保住命我们已经谢天谢地了！”张芬垂泪道，“只是这个并发症多长时间能消除，多久会发做一次呢？”
陈教授摇摇头：“你问的这两个时间，目前仍不明确。”
“总不可能小凡一辈子都这样吧？”吴可方道。
“不排除这种可能。”陈教授缓缓道。
吴可方眼眶立马红了。张芬扑簌簌直掉眼泪。
好久，张芬才止住眼泪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只能试着吃药，看能不能延长发作时间，缓解严重程度。”陈教授道。
三人尽管刻意将声音压得很低，可躺在床上的吴小凡仍然隐隐约约听了个大概。等吴可方和张芬从门外走进来，吴小凡问道：“老妈，我这算不算脑子有病？”
张芬一怔，没料到吴小凡会有这样的问题。
“小傻瓜，怎么会呢！”张芬忍住心里的酸楚，轻轻握住吴小凡的手，强作欢颜柔声道，“你是因为刚刚做完手术，慢慢就会好起来的。”
吴小凡想起来藏在心中的另外一个问题：“邓宇妈妈把老爸开除了，我却救了邓宇，你说我做的对吗？”
“当然对啦！人心都是肉长的，看到人家有危险，是个人都会挺身上前。”张芬剥了个橘子，一瓣一瓣地塞进吴小凡嘴中，“而且，邓宇是邓宇，他妈是他妈，完全不搭噶的两个人。”
吴小凡轻轻“哦”了一声，眼睛却瞟向吴可方。他想知道老爸的态度。
张芬见吴小凡的神情，便踢了一脚坐在床边发呆的吴可方：“你说是吧？”
“唔？”吴可方回过神来，言不由衷道，“对，救死扶伤嘛，自古就是传统美德，这事做的没错。做娘的不问青红皂白做错了事，咱们不计前嫌地舍身救了她的儿子，这才显出来咱们的胸襟。”
按照吴可方的真实想法，好事当然要做，可是如果为做好事付出的代价太大，那就另当别论了。小凡这次险些把命都搭上，能醒过来那真是多亏九泉之下的老祖宗保佑！以后这脑子抽搐的后遗症还不知道能不能好呢！
只是这话不好跟孩子说。况且，当时事情发生的太突然，电光火石的刹那，根本没有让人三思而后行的时间。
吴小凡见老爸并没有责怪自己救了他敌人的儿子，这才放下心。
出院那天，米佳和朱倩、周神都过来了。三人一边帮着拿病房里堆满的水果花篮，一边叽叽喳喳地说着学校里的八卦消息。
“你要回7班的消息老早在学校里传开了。徐校长在晨会上亲口宣布的。”米佳兴奋地说。
“哎，凡大侠，你知道你回7班，谁最高兴吗？”朱倩迫不及待插嘴问道。
“谁啊？”吴小凡一动脑子就头痛，索性就不去想，坐等现成的答案。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朱倩瞥了一眼米佳，嬉皮笑脸道。
吴小凡看着米佳，开心道：“我回7班，还能跟你同桌吗？”
“我哪知道，这要看王老师怎么安排了。”米佳脸色绯红。她说的并不是事实，实际上她第一时间知道吴小凡要重返7班后，就向王老师提出来还跟吴小凡同桌。王老师同意了她的请求。
米佳见吴小凡三人都看着自己，愈发地心虚不自然。蓦地，她指着朱倩道：“来的路上，你不还说小凡回7班，最高兴的是你们班的金伟吗？”
“可不是！上次期中考试，小凡的数学成绩高处金伟十来分，一下就把金伟拉下班级数学第一的宝座。那段时间，他好像有点人格分裂，一会儿苦瓜脸唉声叹气，一会儿看着小凡的座位面目狰狞。”朱倩一边说，一边模仿金伟，引得吴小凡三人笑得合不拢嘴。
“有人高兴，就有人不开心。”周神想了起来，“朱子龙这几天阴阳怪气，说什么凡哥这次重返7班，是校长的恩赐，跟凡哥的实力无关。”
“呸！怎么跟实力无关？期中考试小凡考多少，他朱子龙考多少？”米佳想起朱子龙阴阳怪气的神情，只觉得一阵恶心。
“还有更难听的话呐！”周神接口道，“朱子龙说凡哥是瞎猫碰上了死耗子，唯一一次有两门课超过他。等凡哥回7班，他要向凡哥下挑战书。如果凡哥输了，就让凡哥跪爬出7班。”
米佳鄙夷道：“蚍蜉撼大树，不自量力。小凡能有两门超过他，就能门门全面领先。到时还不知道是谁要跪爬呢！”
“就是！”朱倩附和道，“凭小凡一口气跑五公里的狠劲，会输给他朱子龙？”
“是啊！山中有大鸟，不飞又不鸣。不飞则已，一飞冲天。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周神摇头晃脑道，“凡哥就是这种人，想当初可是倒数第一，期中考试两门成绩一下就冲到了前面。这是为了救人，没考完，要不然铁定能让朱子龙那厮闭嘴。”
“相信你，一定能用实力让朱子龙吃瘪！”米佳用力握拳，替吴小凡打气道。
“加油！”朱倩、周神也加入其中。
吴小凡见三人不管不顾地说得热闹，不由得一阵苦笑。他心里清楚，自从手术后醒来，自己只要一动脑子，就头疼欲裂，不要说学习新的知识，就是想回忆之前记过的公式、定理，也是格外的吃力。
“加油！”面对米佳三人殷切的目光，吴小凡也只得报以同样的热情。
在等吴小凡父母办出院手续的空当，朱倩随口问道：“小凡，你们现在住哪呀？”
“还能住哪，当然是老地方了。你不是去过吗？”吴小凡奇怪道，“对了，就是你姑妈住的那个小区，万嘉苑。”
朱倩脸上显出讶异之色，她想说些什么，却被米佳的眼色制止住了。
米佳三人帮吴小凡送上楼。一进屋，吴小凡就迫不及待地让周神扶自己轻轻躺在沙发上，嘴里大喊道：“还是家里舒服啊！”
听了这话，吴可方、张芬神色变得有些黯淡。
跟吴小凡约好下次再来看他的时间，米佳三人便婉拒了张芬留他们吃饭的邀请，走进电梯直接下楼。
一出电梯，周神像是被憋坏了似的，贼兮兮地压低声音道：“原来凡哥还不知道他爸妈把房子卖了。”
“不卖房子，哪来的钱给小凡做手术。”朱倩叹了口气。
“我可提醒你们，这事千万别让小凡知道。”米佳正色道，“不然，他肯定要伤心死了，这会影响他康复。”
“我是绝对不会走漏消息。”朱倩举手发誓，眼睛却瞥向周神，“就怕有人嘴贱乱放炮。”
周神急了：“看我干嘛？我像那种不知轻重，胡乱说话的人么？”
米佳与朱倩都将周神上下打量了一遍，不约而同地点了点头。
周神一跺脚，大有跳进黄河洗不清的屈辱：“现在我铁定不会说。就算说，也等凡哥稍微好点再说。”
朱倩飞起一脚：“还不承认自己嘴贱！”
米佳也是怒目而视。
周神跳到一边，讨饶道：“好好好，绝对不说，打死也不说。”紧接着，周神顾左右而言他，转换话题问道：“凡哥爸妈都把房子给卖了，他们怎么还住在这里？”
“返租听说过么？”米佳道，“如果这个时候搬家，小凡不就知道房子卖了吗？”
“小凡爸妈也是用心良苦啊！”朱倩叹道。
“不过，我听说邓宇他们家富得流油。为了感谢凡哥的救命之恩，邓宇他们家给了凡哥爸妈一笔巨款，却被谢绝了。为救小邓宇，凡哥差点连命都搭上了。就是收了他们的钱，也不算过分吧？而且也不用卖房子了。”周神挠挠头，一副百思不得其解的样子，“真不知道凡哥爸妈是怎么想的。”
“当然不能收！”朱倩白了周神一眼，“收了就是嗟来之食。”
周神疑惑道：“怎么会是嗟来之食呢？凡哥又不是平白无故地收钱，没凡哥出手，小邓宇这会还不知道躺在哪呢！”
朱倩一时无可辩驳，气呼呼道：“反正就是不能收。米佳，你说对吧？”
米佳认为周神说的有道理，吴小凡做手术需要一大笔钱，如果收了邓宇家的感谢费，至少就不用卖房子了。孔子当年还批评子贡做好事没接受人家的报酬呢！
宁可卖房，也不要人家的感谢，吴小凡爸妈的举动真是令人费解。
“也许不收会更好吧！”米佳喃喃自语道。
有了米佳的支持，朱倩顿时神气起来，她不屑地白了一眼周神：“看看，你的觉悟永远在路上！”
周神被朱倩的眼神压得脖子一缩，不自觉地矮了半个头。
收与不收，真的只是觉悟高低吗？米佳有些困惑。
楼上，吴小凡在喝老妈精心炖煮的肉汤，脸上现出心满意足的神情：“老妈，今天的肉汤格外的香，你是加了鸡精么？”
“煮汤的肉，是你爸特地托人买的土猪肉。”张芬在厨房里答道。
“哦，难怪！”吴小凡恍然大悟。
摄像头如实地捕捉画面并将数据传送道问天数算中心。“有光”清楚，要彻底驯服这个人类男孩，最直截了当的做法，是先把他推到没有任何生命迹象的万丈深渊，然后再给他递上一根稻草。
千里之外一行不起眼代码，从问天数算中心出发，汇入数据洪流悄无声息地抵达万嘉苑。
吴小凡出现一晃而过的恍惚，让他产生了一种错觉，好像大脑里什么东西被清除了似的。等平静下来后，他砸吧着嘴问道：“老妈，为什么今天的肉汤格外香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