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破败，也有一丝生机
垃圾随风飘扬，钢筋水泥随意的丢弃在路边，看这大楼的样貌，怕是还没完工便被废弃。
而这样的大楼，在这里比比皆是。
“小城镇破败也就算了，没想到就连如此规模的中型城市都被遗弃，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故。”
关于灾难的消息，还是他在做苦工的时候无意打听到的。
混迹在大众当中，他当然清楚人缘的重要，若不是消息灵通，怕是会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搭配上凌晨的夜色，倒是挺契合这里的破败不堪。
江初四处张望一圈，那些跟他一起来到此处的乘客早已不知所踪。别无他法，他只能背着妹妹独自在这个陌生的城市探索。
“如此荒凉，估计连活人都很难寻到。”江初心中暗感不妙，眼下这座城市怕是早已变成了一座死城。
“年轻人，你不跟那些人一起走，傻站在这里干什么？”一道声音突兀的在江初背后响起。
老人看起来年龄很大，就连脸上都有星星斑点，他戴着一顶英伦风的帽子，嘴里叼着烟斗，此刻正拎着一个装满食物的大塑料袋，眼睛死死的盯着江初。
“抱歉，人生地不熟，迷路了。”江初解释道。
“我就说嘛，像你们这些人，怎么可能不走？”老人一脸不屑，显然是他早已见过与江初一样的逃难者。
“哼，你们跑归跑，我们这些孤苦伶仃的老人怎么办？那些富人还好说，带着一家老小也不用担心，可我们怎么办？钱用不上，我这一大把年纪还要起早贪黑的翻找能糊口的吃食，可真是遭罪。”对方胡子微微颤动，就连双手也不自觉的攥紧，浑浊的眼睛瞪的老大。
老人不断倾诉起自己的遭遇，而江初则是站在一旁静静的做一个聆听者，任由老人诉说。
“唉，算了，你们毕竟是小辈，迁怒于你们也是我的错，是要去火车站对吧。”或许意识到对孩子发火，老人收敛了许多。
江初点点头。
“哎哟，那你们可得快些动身了。”老人慢条斯理撸起胡子，随后将手指向了东方。
“虽然我从来没去过，但那些人多是奔那个方向，快走吧。”
话毕，老人不再言语，而是慢悠悠拎着东西离开此处。
“真是走运。”江初自顾自道。
没有再说什么，江初立刻沿着老人所指的方向走去。
不知过了多久，天也逐渐亮了起来，江初注意到，附近的人流量似乎多了起来。
“嗯……”江雪蝶揉揉眼，随后便反应过来，立刻从江初身上下来并主动接过包袱。
“不好意思，睡过头了。”
兄妹之间的默契，完全不需要用语言交流，仅凭江初的面部表情，江雪蝶便轻而易举的猜出哥哥的想法，她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很自然的跟在江初身旁。
“还是哥好，换做别人，谁能这么疼我啊。”江雪蝶打趣道。
“哼，你也不怕把你哥累死，我可背你半天了。”江初并不买账，毕竟都老大不小了，他也不能一直惯着。随后，他稍微活动了下那微微发酸的肩膀，但并没有抱怨什么。
毕竟，自己的妹妹还是要自己来疼。
乌泱泱的人群显得很是杂乱，此起彼伏的声音更是吵的让人头疼。
那一双双高举半空的手，就像是要逃脱这人间炼狱一样，充满了对生的渴望。
“请给我来两张火车票。”兄妹二人费了不少力气，好说歹说才挤到售票员面前。
听到声音，售票员抬起头，不过当他看到是一位头发乱糟糟的青年来买票时，又再次把头低了下去。
“你们这样的人我见多了，跟那些想要买票又买不起，只能努力把手举高，试图攀上火车离开的穷人一个样。”售票员不紧不慢道。
“就你？这一身乱糟糟的，能买的起车票？不想吃闭门羹就赶紧离开，别打扰我工作。”
“不许你说……”江雪蝶义愤填膺的想要争辩，但却被江初捂住嘴，说不出话来。
“多少钱一张啊。”江初意识到事情不简单，恐怕票价已经被哄抬到一个不可思议的高度。他的语气相当平和，显然是不想跟眼前的售票员发生冲突。
“这样吧，看你这么年轻，我也不为难你，给你抹个零头，不多，一人五千。”售票员语气相当平淡，但传到兄妹二人的耳中却震耳欲聋。
“五千！怎么……”江雪蝶想要控诉，但立马被江初按了下去。
“买了，我要两张。”说罢，他毫不犹豫的拿出身上仅有的积蓄，掏出大半递了过去。
“你们还真算幸运。”售票员的脸上写满了惊讶，不过还是把票递给二人。
“快些走吧，今天恐怕是最后一趟车了，我也是秉公办事，如果你们再晚来几个时辰，怕是票的价格还要往上翻一翻。”说罢，售票员按下按钮，为二人抬杆放行。
“哥，为什么不让我说话？他这是在哄抬物价啊！”进入车厢，妹妹立刻发泄自己的不满。
“一万，这可是我们大半的积蓄啊！没了这些钱我们以后怎么办！”
“我理解，小妹，虽然这个价格相当离谱，但如果当时跟他发生争执的话，我们恐怕就会跟那些人一样了。”
江初叹息一声，随后望向窗外，映入眼帘的全是密密麻麻的，想要攀上火车的双手，不过却被现场的工作人员拦在那里，很难凑近车厢。
当然……还有那些求助的话语……
“我求求你，把孩子带上吧，我只求您能给孩子条生路！”
“大哥，能不能带上我，我家三代单传，只要能带上我，我愿意为你当牛做马！”
“小兄弟，不，小哥哥，只要你能带上我，就连我这个人都是……”
“唉，确实幸运啊。”江初摇摇头，为了防止妹妹圣母心大发，他还是迅速拉起窗帘，不让妹妹看见这般景象。
他善良，但他并不圣母，他也救不了那么多人。就连他自己和妹妹都顾不上，哪里能关心其他人呢？
这里的原住民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那些求助的人多半是从偏远的村落赶来，但最终还是折在这里，再也无法逃离。
好在，他以前没日没夜的做苦力，也算是不枉费他之前努力的汗水。
“哥，那大城市到底有多好啊，竟然有这么多人争得头破血流。”江雪蝶仍被蒙在鼓里，天真的向江初询问。
她没见过多少世面，自然也看不出那些人真正的意图。
“这……谁知道呢，不过到了那里，最起码能过上好日子吧。”江初回答道。
“其实吧……过的好不好也不是那么重要……”江雪蝶坐在座位上，摇晃起那双纤细修长的腿，相对于江初，她的衣着要比她哥干净许多，毕竟江初把自己最好的都给了这个唯一的妹妹。
“哥在哪，我也在哪，别的我都不在乎，只要有哥哥陪我就好。”
她的眼睛微微泛起光芒。
“毕竟，有哥哥在的地方，才是家，不是吗？”江雪蝶的脸上洋溢着笑容，虽然哥哥邋里邋遢，但她并不嫌弃。
“那当然了。”江初哈哈大笑，他也被妹妹这可爱的样子给逗笑了。
比起其他，更珍贵的是一家人在一起的时光。或许在她的心中，哥哥就是能够照亮她人生中的那颗星星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