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闹别扭
她的嘴巴一张一合,极力想在此刻倒戈,好叫楚清筠收回释放在她身上的灾厄。
可楚清筠现下已经不再理她,目光仅从她的脸上扫视一眼,便转头看向旁人。
此刻她如同在看一群死人一般,直看得那群婆子心里发毛,她才慢悠悠开了口:
“我的耐心有限,既然你们都不愿说,想来留着这嗓子也没什么用处,不如——”
话音未落,终于有婆子耐不住这煎熬,迅速跪伏下去,颤声道:
“回二小姐的话,奴婢李氏,甘愿侍奉小姐左右,忠心不二。”
“哟,李嬷嬷,我可担不起你这份跪拜,怎么说您也是母亲派来的人。”
楚清筠紧紧凝视着李婆子的眼神,好一会儿后,才从怀中掏出一个鼓鼓囊囊的荷包来,塞到李婆子的手心里:
“从今往后,我这院里便由您管事。”
楚清筠笑意盈盈地瞧着李婆子将荷包收入怀里,才继续笑道:
“您既收了我的银子,便和我是一条绳上的蚂蚱,往后同母亲汇报时,该怎么说,说多少,就由您自己掂量。”
顶着众婆子火辣辣的目光,李婆子瞬间觉得自己怀里揣了个烫手山芋,留着也不是,收了也不是。
她忐忑地抬了头,就看到楚清筠那毒蛇一般的眸子紧紧地拴住了她,叫她半点动弹不得。
“李妈妈何必如此紧张?我又不会做什么出格的事情,您照实向母亲说就是了。”
楚清筠撤开了手,等李嬷嬷眼神逐渐清明后,这才慢慢后退几步,重新挂上一副温良无害的笑容,温声道:
“诸位初来乍到,我这里也并没有什么需要诸位操劳的事情,就劳烦李妈妈带诸位去稍作休息了。”
说完,楚清筠没作多留,踱步回了卧房内,叫人送来了热水。
直到此刻,她才终于有了片刻休息的时间。
将头缓缓沉入水底,感受到熟悉的憋闷感,楚清筠才切切实实感觉到,自己是真的重生了。
将头探出水面,猛地呼吸了一瞬新鲜空气,前世的记忆慢慢回笼,叫她虽未在水中,却也着实感受到一股深切的窒息感。
上一世,她本无意这场婚事,却被嫡姐盯上,硬生生把这婚事塞到了她的身上。
为了声誉,他们对外宣称这是她自己寻死觅活求来的。
于是京城人人笑她不知廉耻,女人纷纷将她作为反面例子来教导自家女儿要谨遵妇德,男人常常在喝酒谈天时聊起有关于她的荤话,书生写诗来讥讽她,墨客编故事来嘲弄她。
在被人人唾骂的时候,她以为这就是她人生中的低谷,却不想还有更大的灾难在等着她。
一个月后,一个自称是天命之女的魂灵附身在嫡姐身上,性格习惯与嫡姐有着天壤之别,还常常口出狂言,说出来的话荒诞至极。
那魂灵一心想攀扯上祝淮序,虽并无心与他成亲,可也看不得他与人有婚约,更听不得那些有关自己抢婚的言论,于是将自己视为眼中钉肉中刺,事事针对自己,企图将自己拉入深渊。
那之后的日子,才是如同地狱一般。
人人像是疯魔了一般,见那魂灵如同是苍蝇见了屎,不要命地扑过去,只为了能获得那魂灵的好感。
而作为那魂灵口中的反派,楚清筠自己也就像入了魔一样地对那魂灵充满了仇视,各种上不得台面的隐私手段都对那魂灵使。
直到最后……
楚清筠闭了闭眼,又一头扎入水中,待水入胸腔,处在濒死状态时,才感觉心里的痛苦得到释放。
她重活这一世,自然是为了报仇而来。作为一个携怨而归的厉鬼,她要向所有人索命。
准确地来说,她重生在今天早上。
待她回想起这个时间段发生的一切后,就立马做出了决定。
既然那魂灵如此重视祝淮序这个人,且祝淮序后来成就非凡,那她不如就如了她们的愿,将这婚事抢来好了。
不止是这些,那魂灵后来通过打压她而拥有的一切,她都要通通抢过来。
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她都要一一加以利用,将此化为一把利刃,捅向一切伤害过她的敌人。
而这,也仅仅是一个开端罢了。
将头露出水面,楚清筠紧闭着眼睛,任由水珠在脸颊两侧滑出一道弧线,随后落入香粉撒过的浴水中,不见踪迹。
背后传来一道轻巧的揉按感,楚清筠没回头,闭着眼睛问道:
“距我和宋公子上回闹别扭,已经过去几日了?”
三根手指慢慢从她的身后伸了出来。
“才三日啊。”
楚清筠缓缓松了口气,下一秒,织锦停下了给她按肩的动作,走到她身前来,手中急切地比划着:
“已经整整三个月了。”
楚清筠凤眼一睁,那口没咽下的气在胸腔里转了个圈,转到她的鼻腔里,激得她打了个喷嚏。
织锦忙跑去取了个火盆过来,放在浴桶旁边,又往浴水里新添了些热水,摸着楚清筠冰凉的皮肤慢慢转为温热,这才放下心来。
见自己只是打了个喷嚏,织锦就要这样操心,楚清筠哑然失笑:
“身子弱只是做给旁人看的戏罢了,你怎的还当真了?”
织锦慢慢低下头去,没再做什么手势,也没再出任何声音,可脸上明明白白地写着,她有心事。
楚清筠没再过问,将头慢慢依靠在浴桶边上,脑中不断地盘算着种种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楚清筠才开口打破了这一片叫人难熬的寂静:
“我不是叫你用水兑了几坛子酒?改日你替我去给宋公子送封信,就说邀他品品我去年酿下的烈酒。”
闻言,织锦的脸上总算有了几分轻松,点点头,就算是应下了。
如楚清筠意料中的那般,在织锦送信过后的第二天,宋知砚就派人来送请帖了。
是以宋家二小姐的名义,邀她前往风客来一聚。
于是在冬至这一日,楚清筠抱着一坛子酒,迈进了风客来的门槛,去见了那个在她记忆里阔别数十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