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箭在弦上
盛明威一时也慌了神，“我爹爹说得没错，‘沉河喂鱼’的招数，也不能总用，血债欠得太多，终究是要还的。”他坚定站在自己父亲一边。
盛启宁冷笑：“什么血债不血债的，干一次是干，干十次也是干。
现在都大祸临头，你不干，就等着衙门来干你。”
盛明威气急败坏说道：
“伯父，话不能这么说吧。当初让盛淮忠写反诗，可是你支的招啊。”
盛启宁听了，脸色突变。
才给这小子谋了个生员，这就觉得自己翅膀硬了？
盛启诺见儿子说出这等蠢话，怒骂道：
“放肆，不可胡言乱语。”
盛启宁眼神犹如彻骨寒冰，“你说我让你模仿盛启然笔迹写反诗，证据何在？”他紧紧盯住盛明威的眼睛。
盛明威眼中满是慌乱。
他瞬间意识到自己犯了大忌。
盛明威赶紧起身，给盛启宁鞠个九十度大躬，说道：
“伯父，侄儿刚才胡言乱语，没过脑子，万望伯父赦过宥罪，妄言妄听，情恕理遣。”
饶是在冒犯提学道之时，盛明威还是不忘卖弄成语辞藻，以示自己是个生员。
盛启宁凉叽叽嘲讽道：
“贤侄就不要在我面前卖弄了，莫非你以为凭自己本事中了个生员，比我这进士还要辞藻丰富？”
盛明威面红耳赤，直想抽自己耳光。
他当然知道自己这个生员，是怎么来的。
“伯父，侄儿实在是心急如焚，信口胡说……”
盛明威后悔莫及，当真给了自己一个耳光。
说出去的话，泼出去的水。
刚才那句话，简直就是给自己掘墓啊。
“贤侄不必多说。”盛启宁脸色倏忽变得狰狞起来，“我从来没有让你父子俩，模拟四房笔迹，去人家粉墙上写反诗。”
盛启诺父子愕然。
他俩看着盛启宁坚毅的面孔，顿时无言以对。
好不要脸！
父子俩在心中发出无声的呐喊。
盛启宁冷笑道：
“贤侄啊，你刚才的妄语，也就是咱们在关门说话，你说了，我不深究。
你这妄语，要是传到顺天府尹金立敬耳朵里，乃是诬陷朝廷命官，肯定会让你吃不了兜着走的。”
盛启诺听了这话，慌得“噗通”一下跪倒在盛启诺面前。
“兄长息怒，兄长息怒，我与四房势不两立，反诗之事，全由我而起，与兄长毫无干系。”
他说完此话，狠狠瞪盛明威一眼。
盛明威赶紧也跪倒在地。
“伯父，‘反诗案’全由我父子谋划，与伯父毫无关系，万望伯父为我父子做主。”
盛启宁眼中浮现出冰冷的笑意。
“起来吧，盛家的人，何必行此大礼。”盛启宁站起身，做出送客姿态，“你们长房和四房的事情，我从此就不插手了，你们自己去处理好了，我累了，要休息了。”
盛启宁一副撒手不管烂摊子的姿态。
盛启诺跪在地上，连连作揖：
“兄长在上，我家全靠兄长和族长帮衬，才有今天，兄长若撒手不管，我家哪还有活路啊。”
盛启宁俯视下跪求饶的父子俩，心情略有好转，漫不经心拱一把火：
“你家是商人，盛启然家是书生，以我的观察，盛明熙是个读书种子，科考入仕，不成问题，四房压制长房，估计也就是这两三年的事情，你们要有所准备哦。”
盛启诺紧咬腮帮子，略作思考，愤愤说道：
“我与四房不共戴天，我会让四房父子和盛淮忠一样，永远闭嘴的。”
盛启宁听了这话，脸上终于有了笑意：
“这话像个男子汉说的话，你家的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咱们都是一家人，需要我这芝麻官帮忙的时候，我还是会帮的，好了，起来吧。”
盛启诺父子站起身，还想说什么。
盛启宁摆摆手说：“不必多言，我只看效果。”
盛启诺父子只好唯唯诺诺退出。
盛有简送走四房父子俩，转而问儿子：
“启宁，咱们是不是下手有点狠？”
盛启宁沉着脸说道：
“父亲有所不知，盛明熙不知何故，与锦衣卫新任指挥同知徐爵有所交往。”
“不会吧，徐爵可是冯公公身边的红人，盛明熙一个十六岁的生员，怎么可能和徐爵搭上话。”
“这是顺天府尹金立敬亲口说的，不会有假。”盛启宁站起身，在正堂来回踱步，“我也纳闷，盛明熙怎么会与徐爵有了交往。”
“难怪这父子俩‘反诗案’入狱，很快就又给放了。”盛有简顾虑丛生，“盛明熙和徐爵有了联络，我们现在动手除掉盛明熙，锦衣卫岂能坐视不管？”
盛启宁负手踱步，皱眉说道：
“现在已经是箭在弦上不得不发了。”
“什么意思？”
“盛淮忠的日志册，很可能已经落到了盛明熙手中，日志册有可能记载了‘反诗案’的来龙去脉。”
“啊呀呀，那可怎么办啊。”盛有简急了。
盛启宁说道：“盛明熙如果掌握了这些东西，再加上有徐爵帮忙，他肯定会反击，那样的话，我们麻烦就大了。”
“启宁，那可怎么办？”
“所以嘛，盛明熙不闭嘴，我们就得闭嘴。”
“嗯，听你这么一说，这小子还真是不该活着啊！”盛有简喃喃自语。
“盛家四房父子，必须永远闭口。”盛启宁点点头。
盛有简顾虑道：“可是……盛明熙有徐爵撑腰，我们动了他，徐爵会不会和我们过不去？”
盛启宁冷笑：“冯保不过是个太监，他手下的徐爵，又能怎么样？”
盛有简摇头说道：
“我儿切勿小觑冯保，此人权焰熏天，不惹为好啊。”
盛启宁意气风发说道：
“现在谁都看得出来，冯保和张居正里应外合，一个把持内廷，一个把持外朝，皇上不过是个摆设。
父亲想想看，贵为天子的皇上，岂能容得下这两人？”
“那又能怎样？”盛有简没明白儿子的意思。
盛启宁垂眸说道：“皇上一直不能亲政，对张居正、冯保早已心存芥蒂，朝臣们都看得出来。
当下，已经有七八个御史、给事中正在酝酿弹劾冯保。
弹劾冯保的奏疏呈上后，我估计徐爵就没有精力替盛明熙挡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