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只在中间颠倒颠
“陆师弟，说的没错。”
洞山观察两人不同的身体状态，道：
“他之所以练完一套医桩导引十二式不累，是因为他跟我一样，只练了一套空架子。”
“而你之所以会累，是因为你在练习医桩导引十二式的同时，成功运转了行炁法门。”
“吸炁入体，炁沉丹田，旋即自行游走在身躯经脉，因此你才会有如此大反应。”
“原来如此…”李慕玄若有所思的点头。
陆谨略有艳羡的看了一眼李慕玄，心中暗自为自己鼓劲。
洞山望向李慕玄，追问道：
“师弟，在练习这套医桩导引十二式时，你身躯有什么感觉？”
李慕玄脱口而出道：“师兄，我那时身躯忽冷忽热，忽轻忽重，还有几种感觉说不上来…”
“那就对了。”
洞山点头，解释道：“隋朝的智觊和尚在「修习止观坐禅法要」中提到，禅定入静中会出现——”
“痛，痒，冷，暖，轻，重，涩，滑八种感觉，名为「八触」。”
“在修士修炼初期行炁时，同样会出现「八触」现象——「痛」表示炁通不过，「痒」表示炁走皮肤或正在排毒。”
“「冷暖」表示炁的阴阳水火偏盛，「轻重」表示炁进入身躯是否顺利。「涩滑」表示行炁的通畅程度。”
“在「八触」之中，就数「痛」最让人伤脑筋。”
李慕玄问道：“师兄，这有什么说法吗？”
“「痛」表示炁逢阻塞，有些痛点行炁一段时日会自行消失，但某些部位的痛点可能就要花费很长一段时间来整治。”
陆谨听到这番言论，好奇询问道：
“师兄，这是为何？”
洞山伸出手，摸了摸两人的脑袋，道：
“人自降生之后，先天之炁便无时无刻不在遗失，故历来修道仙术的第一步便是「百日筑基」也称「补缺堵漏」。”
“医书有云「痛是不通，通则不痛」。人体气脉通畅，则全身无病，身心愉快。”
“所以也可以视作第一步的基础是祛病，使身体达到绝对健康。这个绝对健康，在生理上即精气神充满经络气穴。”
“丹经云「气满任督自开」，故打通任督二脉全在精气神满。”
“道家先师张三丰所讲的「顺则凡、逆则仙，只在中间颠倒颠」便是此意。”
“原来如此…”李慕玄摸着下巴，喃喃自语道：
“那看来这医桩导引十二式，我要经常练习才是。”
“慕玄。”洞山闻言，摇头提醒：“你着相了。”
“啊？请师兄赐教。”
“筑基讲究「动静兼修」。站禅是让精炁聚集，转化，导引是让精炁流通，散布，二者缺一不可。”
“你与陆谨不过刚得炁行炁，连将吸炁入体练成本能都还没做到，每日吸入的后天元阳之炁，又能有多少呢？”
“医桩导引十二式不加节制的修炼，反倒虚不受补，于修炼无益。”
“师兄…”李慕玄问道：
“那这医桩导引十二式，我和陆谨一日能练习多少次？”
“一日三餐饭后各练习一次便可。”
洞山一本正经的嘱咐道：
“你二人如今只是「炁到丹田」，往后更有「炁满丹田」与「炁壮丹田」，筑基期间，最忌讳一曝十寒，修行之路，唯有坚持二字。”
李慕玄和陆谨纷纷点头，表示明白。
“师兄，方才您说过炼炁化精也称为炼谷化精，那如何能判断这一步达到圆满了呢？”
“呵呵…”洞山刮了一下李慕玄的鼻头，摇头笑道：
“难怪师父会说你落在一个「变」字上，这才修炼第一天，便想的这么远。”
李慕玄不言语，只是双眼炯炯有神的盯着洞山，仿佛在用眼神不停重复方才的提问。
“也罢。”洞山轻笑一声，旋即道：“我就给你们讲讲。”
“「乐育堂语录」曾言——修士必于禅定入静时调其呼吸，顺其自然，一出一入，不疾不徐，如此调息虽属凡息，然亦是自在真火。”
“似此烹炼一番，得那后天有形之精，忽然化为元精，到得丹田有氤氲活动之炁现象，即是化精之候。”
“这番话便是指，丹田之炁必须经过长时间的调息锻炼，一直觉得丹田「有物」甚至会动，会拉扯时，就是化精的迹象。”
“这一步说难也难，说易也易，因为在得炁行炁过后，还有疏通炁脉和炁冲病灶两道关隘。”
“疏通炁脉还好说只是水磨工夫，但这炁冲病灶，少则几个时辰、几天，多则几个月，修士迈过这道坎的时日，通常因人而异。”
李慕玄听得入迷，双眼直冒星星，感慨道：
“这修炼，可比读书什么的，有意思多了。”
洞山一瞧李慕玄这幅模样，心知果然如此，修炼何尝不是修炼心性的过程。
往往成年修士尚且不能抵挡住修炼的诱惑，沉浸进一寸有进一寸的欢喜中。
更何况，初次踏上这条修行路的李慕玄，还是个稚童，又怎能忍受住诱惑？
而这便是性命双修的意义所在…
而这便是师父此番作为的深意…
洞山没有直接否定李慕玄的观点，反倒顺势而为，附和一番，但旋即话锋一转，道：
“慕玄，你也不想师父失望吧？”
“当然不想…”
“我听师父说过你的志向，追随，成为，超越，这三步端的是霸气无比。”
洞山笑眯眯的话语里暗藏玄机，循循善诱道：
“不过你要记住，「性命圭旨」有「神不离气，气不离神」与「性不离命，命不离性」的说法。”
“可如若你只顾命功而忽视性功，到头来便是——「有道无术，术尚可求，有术无道，止于术」的下场。”
“别说超越师父，就连成为师父，也是空谈。”
“这…”李慕玄愣在原地。
命功修炼，他好似天生无师自通。
性功修炼，他却涓滴感悟都没有。
洞山师兄这番话，使得李慕玄如遭雷击。
洞山眼见李慕玄心神摇曳，乘胜追击道：
“慕玄。”
“师兄，您说。”
“师父能够被天下正道，冠以大盈仙人的名号，你觉得这是仅靠命功便能做到的吗？”
李慕玄长出一口气，终于明白其中真谛。
他神色平静道：
“师兄，我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