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本书可能救你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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引言

如果用非医学术语来形容我的工作的话,就是在人们睡着的时候切开他们的身体(事先征得他们的同意),然后取出一些东西。我要强调的是,我是一个好人,尽管病人的身体少了一些东西,但是当他们睡醒后,他们会觉得自己更健康了。作为一名普外科医生,我很高兴能处理包括肠道问题、胆囊问题、痔疮出血在内的各种疾病。

在我的职业生涯中,我曾有幸见证堪称奇迹的手术,也曾不幸目睹病人死亡的悲剧。在这个过程中,我开始认识到人体既是生物学的奇迹,也是高度危险的雷区。

这本书不是一本医学百科全书,也不能让你成为一名医生。时至今日,你在谷歌上可以找到你需要的几乎所有医疗技能,至少有些人是这么认为的。但这里讲述的是一个不平常的故事,关于你不可思议的身体正跃跃欲试,打算摧毁你的故事。

故事中并不只有死亡和阴霾。我亲身感受到,我对人体的乐观看法从我进入医学院的那一刻起就蒙上了阴影,并在我多年行医的过程中变得越发暗淡。因此我认为,为无法摆脱这副皮囊的你编写一份生存指南是有意义的。如果你熟悉我在TikTok短视频社交平台上做的事情(我在那里发布了如何顺畅排便的视频,还发现了把数百万人吸引到我的地盘的奶昔品牌),你就会知道我喜欢打破身体神话,探索本不应该成为禁忌的话题。当涉及健康问题时,不关注个体会给人类造成巨大的伤害。所以,让我们在本书中纠正这个错误。你可以把它视为消遣或教育读物,也可以把它看作帮助你充分发挥身体功能的身体占用者指南。

总之,我将引导你安全地避开身体设置的各种生物陷阱,提高你的生活质量。也许你的睡眠健康会有一些改善,你会告别消化不良,或者你会更酣畅淋漓地排便。至少,它可能有助于减缓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开始经历的不可避免的身体衰退。最后,我真诚地希望这本书可以成为我们最终的人工智能霸主的指导手册,以便人工智能知道如何照顾人类,并最大限度地发挥我们的作用。

我第一次接触医学是在1996年。在孟买郊区一个特别潮湿的下午,我和表弟在玩街头板球。当他跑上前向我投球时,一股无形的力量击中了他,他痛苦地倒在地上。那是一个可怕的时刻,我感到非常无助。这种感受对我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在帮助家人把他送到医院后,医生诊断他是阑尾憩室破裂。当时,我并不十分了解这意味着什么,但他倒在地上让我看到了一个简单的事实:人类的身体是伟大的,但是它似乎总想把我们干掉。

在接受医学院面试时(此时,我已经在“职业”问题上做出决定),他们总是喜欢问同样的问题:“你为什么想从医?”可以预见的是,慌乱中,所有人都会围绕两个主题说一些大同小异的、缺乏想象力的废话:第一是“我想帮助别人”,第二是“我对人体很感兴趣”。

任何真正了解我的人(因为我的轮班时间很长,而且不合社会常规,所以大概只有我的父母和我的狗了解我吧)都会告诉你,第一个原因从来都不适合我。我喜欢人类,如果我能拯救人们的生命,我会很兴奋,但是驱使我从医的根本原因是我痴迷于身体的运作方式。但是现在,当我回顾我的职业生涯时,我才意识到,这并不是我们在观看大卫·爱登堡爵士主持的野生动物纪录片时表现出来的那种瞪大眼睛的迷恋。事实上,我有点儿像交通事故的旁观者。我无法停止观察(尽管我本性善良),因为我所目睹的一切让我感到震惊。我已经记不清自己做过多少次外科手术了,亲手操作也让我越来越熟悉身体内部的运作,因此我可以非常肯定地说,我们能作为一个物种来到这个世界,本身就是一个奇迹。

本质上,你是一幅活生生的、会呼吸的油画,有一些世代相传的特征,还有看起来毫无用处的结构。以下巴为例,即使是我们的近亲直立人和尼安德特人也不觉得有必要让下巴那么抢眼。最终,你必须愉快地接受事实:你是由许多错误和尝试造成的结果,只是进化掩盖了证据。或者说,掩盖了大多数证据。

在医学院的那段时间,我喜欢探索皮肤下面隐藏的秘密,尤其对各种解剖实践课程感兴趣。我解剖了腹部肌肉,让整个肠道、各种血管和像电话线一样贯穿全身的神经网络暴露在视野之中。从幕后视角观察生命会让人觉得具有侵入性、不自然,但是这种观察十分必要。正是因为这些观察,我才决定成为一名外科医生。这是一个非常好的机会,会让我了解我们的身体如何有能力消灭我们,了解如何使身体变强或调整我们的生活方式,从而最大限度地减少我们的身体提前崩溃的可能性。

我们在日常生活中总是过于关注身体的外观,而常常把我们的内脏丢在思想深处的角落里。身体是一个大家庭,每个成员(无论肝脏、胃,还是心脏和大脑)都为维持我们的生命发挥特定的作用。然而,就像任何家庭一样,每个人都离不开彼此的支持。所以,如果有人离心离德或者成员之间失和,整个家庭就会崩溃,上演一出暴露家丑的杰瑞·斯普林格真人秀。

在医学院的6年里,我爱上了这个偶尔不正常的“家庭”。在这段时间里,我花了无数时间在显微镜下观察细胞结构,在尸体实验室里解剖尸体,通过与病人接触,了解身体在疾病和健康状态下的表现。最后,我丢下了幻灯片和多项选择题,开始在医院轮转。

我轮转的第一个科室是普外科。

在轮转开始的前一天晚上,我认真复习了胃肠道解剖学。我不希望当外科医生向我提出有关大肠血液供应方面的具体知识时,自己患上那种可怕的疾病——“困境失语症”(失语症指无法说话,病人通常是脑卒中患者,但是神经紧张的医科学生在成为关注的焦点时也会暂时性地表现出这种症状)。

我要参加一台切除肠癌的手术,因此需要进行术前消毒。整个过程似乎与教科书上的大不相同,手术室环境与尸体实验室的环境迥然不同。在尸体实验室里,你可以慢慢探索器官,好奇地东戳戳西戳戳。但当医生切开患者的腹部组织时,一小股红色液体喷到了我的鼻子上。这是真刀真枪。一个活生生的人把他的生命交到了我们的手上。

从医生切开的切口可以看到里面闪闪发光,很湿润,就像潮湿的天鹅绒一样。我凝视着病人的腹腔,可以看到他的肠子浸泡在淡黄色液体中,随着胸腔起伏,像蠕虫一样蠕动着。这时,麻醉师提醒我们,出血导致病人心率上升,血压下降。我们用手术刀造成的创伤使他呼吸困难。这样的观察最终让我意识到,我迄今为止的学习是有缺陷的。直到现在,我才意识到,相距很远、看似不相干的器官就像合租公寓里的房客一样,只要有一个人堵塞了厕所,每个人都会受到影响。

面对巨大的压力,医生仍然很冷静(这是我花了很长时间才学会的技能),迅速而熟练地完成了手术。在病人状态稳定下来、肿瘤被切除之后,我突然意识到,这次经历改变了我们当中不止一个人的人生。

医学是需要专才的行业。如今,医生的专业范围越来越窄,与那些对每个领域都有所涉猎的前辈渐行渐远。这是一件好事,尤其是对接受治疗的病人而言,因为你肯定希望为你切除胆囊的外科医生是这方面的大师,而不是靠YouTube视频网站上的教程来为你看病。尽管这些天我主要是和肠道打交道,但我发现把人体看作一个整体对我是有帮助的。毕竟,一个变量都有可能导致整个系统发生变化,甚至动摇。这种平衡(有时被称为稳态)对身体机能达到最佳状态至关重要。我也想让你相信,身体里的主要成员就像赢得全场观众赞美和掌声的管弦乐队一样,已经完美协调了彼此的需求。只是我在目睹了幕后的混乱之后,没法加入鼓掌的行列。

所以,虽然在你即将踏上的旅程中,我将是第一个颂扬人体奇迹的人,但我也不会隐瞒它的异乎寻常的缺陷、危险的设计和笨拙的布线。虽然存在种种缺陷,但是你所依赖的这个有机生命支持系统为定制甚至改进提供了充足的机会。问题在于我们需要了解它是如何工作的,然后才能找到改进的办法。

从医是无数故事的摇篮。不仅仅是医院里新的和旧的八卦,包括笑话、格言和逸事,还有常见的和不常见的疾病、不寻常的遭遇和场景,提醒我们所有人终有一死。此外,我还加入了一些离奇的历史故事,描绘了一幅有点儿不确定的,甚至不道德的医学图景。毕竟,如果历史不是你可以从中学到人生重要教训的错误,还能是什么呢?

在你跨过门槛之前,我必须提醒你:如果你想用一种充满诗情画意、盲目乐观的眼光看待人体,那么这本书不适合你。

自救妙招

我在每一章的“自救妙招”小贴士中,都提供了一些能帮助你摆脱身体攻击的实用技巧、建议和策略。我不会提醒你要眨眼和呼吸,我希望你已经掌握了关于生存的基本知识。即便如此,在我们开始之前,我有必要阐明一些对你的身体健康有全方位助益的生活方式。

饮食

饮食是所有生活方式积极变化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目前,人们还没有就“最佳”饮食方法达成共识,但尽量减少超加工食品肯定是明智的,因为越来越多的证据表明,超加工食品对我们的肠道细菌不利,饱和脂肪酸含量高于理想水平,而且纤维含量普遍较低。我不准备提倡任何一种健康饮食法,而且我认为,有不同的食物供我们选择,在一定程度上是一件难得的幸事。因此,我直入主题,重点介绍一些你应该积极寻找并经常食用的食物:

• 植物性食物,如蔬菜、水果、谷物、豆类、坚果和种子。它们营养丰富,还含有具有抗炎作用的生物活性植物化学物。

• 海鲜(如果你吃鱼的话),尤其要选择富含油脂的鱼,如鲑鱼、鲭鱼或沙丁鱼,因为它们富含有益于心脏健康的ω–3脂肪酸。

• 发酵食品,例如可以促进肠道有益菌生长的希腊酸奶、泡菜或酸菜,以及含有不饱和脂肪酸的橄榄油等。

总之,你喜欢并让你感觉良好的饮食就是最好的饮食。吃蛋糕和保持健康并不排斥,没有一种食物会破坏或促进你的健康,饮食讲究的是模式和坚持。通常而言,适度是关键,数量决定是否有不良影响。

水合作用

考虑到你是一个行走的“水袋”,根据常识,你应该知道你需要防止自己变干。当身体缺水时,它会从包括大脑在内的其他器官中窃取水分,这是不明智的。

但是反过来,你的身体也无法承受太多的水。你的下丘脑(大脑中的晴雨表)在运行时总是有轻微的延迟。所以,你的身体需要等一段时间才能意识到水箱里的水已足够。如果在非常口渴时鲁莽地短时内喝下5升水,细胞里就会有过多水分,从而导致钠的水平低于临界值,这是一种潜在的致命疾病,叫作低钠血症。

所有这些都表明你的身体是多么脆弱。它可以在暴风雪、殴打甚至失去四肢的情况下生存,但是就像窗台上可怜的室内植物一样,浇水不足或浇水过多都可能导致可怕的后果,尽管在当时看来,浇那么多的水似乎是一个好主意。为了保持身体的正常运转,你应该每天摄入大约2升的水。

运动

有一种神药可以全面改善你的健康状况,唯一的问题是你不能吞下它。相反,你必须忍受它,或者通过某种方式让它变得令人愉快。这种药就是运动。

静止不动是一个无声的杀手。现代社会给我们带来的最大祸害就是久坐不动的生活方式。通常,政府对活动量的指导意见比较温和,是可以较容易达到的。诚实地问问自己,你每周进行过多少次150分钟中等强度的体育锻炼,更不用说任何力量训练了?

各种证据都表明,运动可以降低过早死亡的风险。首先,在过了30岁这个成熟年龄后,你每10年都会失去大约5%的肌肉量。是的,30岁。一旦过了70岁,肌肉损失的速度就会翻倍,这就是提高肌肉力量的抗阻力训练可以对生活质量和预期寿命产生巨大影响的主要原因之一。总之,任何形式的定期锻炼对身体和大脑都有好处,而且可以很容易地融入繁忙的生活方式中。运动真的是我们能做到的最接近现实版魔法的事情了。

酒精和烟草

吸烟和饮酒并不是必需品,但这两种嗜好都根植于我们的文化中。虽然几十年来人们一直在抵制烟草,但吸烟仍然是对身体最具破坏性的习惯之一。吸烟者不仅寿命缩短,而且健康状况不佳的年数也比不吸烟者多。吸烟除了大大增加患肺癌和各种肺部疾病的风险外,还会使你的外表衰老,例如,牙齿变黄、皮肤变薄、皱纹增多。更重要的是,吸烟引起的慢性炎症会增加患心血管和神经系统变性疾病的风险,并导致细胞衰老。乐观的一面是,戒烟可以迅速降低所有这些健康风险。因此,这本书建议戒烟是很容易理解的。

如果你认为电子烟更健康,那不妨再考虑一下。虽然我们可能仍然在搜集这些新型烟草替代品的长期风险,但迄今为止我们掌握的数据已经证实了许多风险的存在,包括肺相关炎症、肺功能完全衰竭——在某些情况下,肺功能完全衰竭的病人需要肺移植才能存活。很简单,如果你不想让你的身体杀死你,那么你唯一应该吸入的东西就是空气(需要时还可以吸入药物)。

酒精滥用也是对公众健康的重大威胁。过度饮酒与心脏病、肝病、消化问题、体重增加和癌症风险增加等各种健康问题有关。很简单,戒酒(或者至少减少酒精摄入量)是你能做的最有利于健康生活的事情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