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狎弄
病态苍白的脸似有些嗜血的疯狂,眼尾微微红晕,沁出冷冷的寒意。
除了他身边的月壹月贰依旧守在他身边,周围乱成了一锅粥。
害怕惊惧,迫切想要知道时晚究竟在哪里。
有人扯住了杏桃的头发,把她拽到裴亦远身前。
“殿下,她平日最得时姑姑宠信,她一定知道时姑姑去哪了!”
杏桃发钗凌乱,跪在地上,
“殿下,奴婢不知时姑姑的去向,可她一定没有逃!”
时姑姑绝对不会如此匆忙地逃走,她的银钱还放在原位。
退一万步来说,就算时姑姑真逃了,她杏桃,也不知。
裴亦远嗤笑着,
“哦?最得,宠信?”
没人注意到太子如今在意的点。
只能看见他修长的手指,轻轻擦拭着泛着冷光的剑。
尔后,剑抵上杏桃的脖子,细细打量,似乎在思索着从哪里割,死的更快。
杏桃的身体剧烈的颤抖,摩擦到了剑,脖子划出点点血痕。
裴亦远看向四周,这里有她特意换上的合香,虽有檀香,却又夹杂着令人微微清醒的薄荷香。
他微微皱眉,又突然眉目舒展。
带出去杀,不就脏不了这味道了吗?
杏桃从来没有想过自己会怎么死,但是被撵到承乾殿前的庭院之中,被月壹侍卫用剑架住脖子时,她突然觉得,死亡,离她很近。
裴亦远端坐在台阶之上的檀木椅子上,听着来报告的人没有一个找到她。
时晚,再不到,你最宠信的,婢女,可就,一命呜呼了。
咚,咚咚,咚咚咚。
“斩……”
斩的尾音还没有落下,他就听见一阵急促的铃铛声。
熟悉又悦耳。
是他逃掉的,第一宫女啊。
时晚喘着气,腰间的铃铛声叮铃作响。
从东宫门口其他人着急忙慌的声音中她拼凑出了事件的原貌。
“殿下,请留剑!”
因为匆忙,声音都有些颤抖沙哑,见到杏桃安全无虞,她立马跪在承乾殿的台阶之下。
磕头,仰头。
“殿下恕罪,奴婢绝无离开东宫之意!”
裴亦远起身,勾起一抹残忍的笑,一步一步,走下台阶。
手里的长剑还哒哒哒的随着他走动的步伐敲击着地面,摩擦出些许火星。
就在只离时晚一个台阶的高度处,停下。
居高临下地用剑尖挑起时晚的下巴。
“孤,为何要听你的。”
状似描摹一般,划过她的下颌,耳廓。
时晚眼里的光变得暗淡,身子在颤抖,双手无力地垂落。
一个牛皮纸包着的东西,从她衣袖中滚落,掉到裴亦远身旁。
浓腻的甜香味从牛皮纸中散发出来。
滞涩的声音从喉咙里挤出来,
“殿下,奴婢是去城南糕点房里学,学做糕点去了,”
声音磕磕绊绊,让人听了十分怜悯,
“奴婢以为要好些天,没想到不到一天,奴婢,学成了,这才带着成品过来找殿下。”
裴亦远眼里,有怀疑,可更多的是疑惑。
“为什么?”
时晚的身子还在发抖,却强忍着控制住自己的身体,
“因为殿下之前说奴婢做的糕点一般,听别人说城南有家糕点店做的桃花糕乃京城一绝,故而前去学习。”
“只是因为这个?”
多疑的人,别人一丁点的善意,都会被他怀疑成天大的恶意。
比如,此刻他在思考,这糕点里,会不会藏着,什么毒药,甚至是比鸠酒还要毒的毒药。
“不止。”
听到她的回答,太子的嘴角噙着一抹笑,透着深深的寒意。
他就知道,她所求,并不良善。
“奴婢,想让殿下开心。”
哐当一声,剑掉落在地上。
寂然无声的东宫响彻着这剑的嗡鸣声。
“开心?”
裴亦远盯着她的眼睛,说到要他开心的时候,竟溢出星星点点的光,烫得他的心,有些发烫。
“呵,愚蠢。”
一场闹剧以裴亦远这句话终结。
看到裴亦远离开,时晚跪直的身体猛然瘫软。
杏桃扶住了她。
时晚上上下下看了一下杏桃,确认她无误后,
“以后,离我远点。”
杏桃怔愣了一瞬,跪地,抱着她,
“时姑姑,你也不要我了吗?我这条命是你救的,你若是不要,我……我还活着作甚。”
时晚头疼得皱了皱眉。
她不能也不可以牵扯到杏桃。
“你以为,我当初想救你吗?不过是想找一条卖命狗,在我身边好生侍候着我而已。
怎么,还感激上了?真是可笑极了。”
讥讽的语气,像一把尖刀,刺中了杏桃的心。
时晚是她最敬重最爱戴的人,如今这一句话,可谓是刮心剔骨!
时晚拨开了她的手,捡起那糕点,一步步走入承乾殿。
呆滞的杏桃却觉得,她的时姑姑,快淹没在了这高高大大的宫殿之内了。
透过开着的窗看见这一幕的裴亦远,笑了,感觉找到了趁手的玩具。
殊不知,时晚,掩下的眼里是怎样的情绪。
眼底,只有破釜沉舟,只有势在必得。
东宫有条不紊地继续着原状。
刚才的那些事,仿佛从未发生,被人遗忘在了角落之中。
如果没看见有那么一个身着淡粉色衣服的宫女匆忙离去的话,是这样的。
时晚一脸沉重地看着画意的背影,她也没想到,画意才是太后的人。
罢了罢了。
——慈宁宫
“当真?”
一个眼角有细纹的人斜躺在贵妃椅上,周遭跪着两三个宫女为她捏腿捶背。雍容华贵的服饰也无法压住她满脸的算计与精明。
这是当今的贤德太后。
“太后娘娘,从画意那里传来的消息,确实如此,太子殿下,被一大龄宫女左右心绪。”
“好,好极了。继续盯着,这孽子,迟早有一天,哀家,要手刃了他。”
手里捏着的佛珠被她扯碎,掉落在四周。四周的宫女惶恐地跪地寻找着。
“殿下,奴婢做的糕点,可有进步?”
时晚收敛了所有的利爪,乖顺地看着裴亦远咀嚼糕点。
裴亦远缄口不言,竟有不准备搭理时晚的架势。
时晚:果然是个小孩子心态,她真的是把这人当儿子哄!等找到机会逃出去了,她必定!算了,她也干不了什么。
时晚眉眼弯弯,取出一块手帕,无意识地往裴亦远嘴角擦拭。
碰到的那一瞬间,两个人都定住了。
裴亦远挑眉,闻着手帕上的栀子香,搭住时晚的手,就着她的手,轻轻擦拭着嘴角不经意沾上的糕点碎屑。
眼睛甚至,对上时晚的眼睛,鼻子,嘴唇。
甚至往脖子下看。
时晚想要挣脱他的手,却被捏得更紧。
有种,被他用眼神狎弄的感觉。
这个想法一出现在时晚脑海里,她感觉自己太阳穴突突突地跳,警钟止不住地响。
时晚心里升起了寒意。
使了巧劲,挣脱裴亦远的手,匆忙告辞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