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并非精英怪，此乃话痨
名叫“伽里努恩斯”的魁梧老头，到了最后，总算是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他离开了法尔科姆城中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酒馆，并且还支付了酒馆老板砸坏桌子的费用。
素质高的吓人。
等他的身影消失在法尔科姆风平浪静的山路后边，仍旧保持着光脚抱膝姿势的尼娅兰身边，又窜出来了一个没有裹黑袍，但是神态与那位埃摩森神甫如出一辙的男人。
他面无表情的侧立在尼娅兰身边，嘴里说个不停。
“参见大牧首阁下。”
“黑梭子应该没有想到，我们教团对于地牢这么重视，所以权衡之下打算抽身不干。”
“他们不敢真的为了利益和皇帝翻脸，所以大牧首阁下提出让他们吃个哑巴亏，暂时按兵不动之后，他们果然就答应下来了。”
“说得对，说得对呀。”
尼娅兰也不知道为什么，高兴的哼起了歌。
她食指一翘，整个酒馆的面貌霎时间大变样！
那些来来往往的酒客瞬间消失不见，酒馆里的装潢变成了严肃冷峻的大理石，就连酒店里的桌椅板凳都变成了教堂里器具的模样，唯独尼娅兰身下的这张椅子没有变。
从外面看，这座小酒馆改头换面，露出了原本应有的教堂的模样。
可是偏偏城中的居民们，就像是完全没有看到这违背常理的一幕一样，该做什么做什么……
“伽里努恩斯这个老头当山大王当习惯了，以为教团和皇室这次的矛盾，还会像以前一样，让他们这些雇佣兵有利可图。”
“所以他才会嘴上说着‘我们演演戏，你给我们掏点钱’，然后背地里真的派人去盗取我们专门布置在马绍尔墓里的假地图。”
“结果现在他的人死了，他看清了皇帝和我们的决心，就想起来找我们算账来了。”
“看起来气势汹汹的，实际上威胁的时候连那支骑兵部队的名字都不敢提，呵。”
“蠢货。”
尼娅兰断断续续哼着歌，把手里的铜矬随手一丢。
比起“魔女教团大牧首”这个身份，她倒是更像一个不遵守礼法的叛逆少女。
不仅开口闭口之间臧否人物，而且态度还相当随意。
只是表达完言语之中对黑梭子头领的不屑，尼娅兰心里忽然一动。她转头就看向了刚才一直没说话的男人，有点好奇的反问。
“诶对了，那个半夜杀死了黑梭子的人，到底是谁啊？”
“伽里努恩斯觉得是我们的人干的，我们背下了这个黑锅，但是总不能我们自己也不知道真相吧？”
“……”
面无表情的男人脸上，终于露出了一种说不清楚的为难。
他张开了嘴，但是却没有发出声音。
直到尼娅兰撇了一下嘴角，收回脸上的笑意后将歪头回正，他才忙不迭的，用相当谨慎的措辞解释：
“我们的神甫们已经在努力调查了，只是现在还没……”
咔嚓！
一声清脆的骨折声响起。
尼娅兰收回了自己刚刚翘起的食指，似乎好心情被一下子搅乱了，相当气恼。
刚才那个说话说一半的男人，已经永远的说不出话了。他直挺挺的倒了下去，砸在冰冷的教堂地板上，掀起一阵沉闷的回声。
“你也是真够没用的。”
“不就是帕西那个小帅哥嘛，支支吾吾的说不出来。”
尼娅兰喃喃自语。
她玩完脚趾玩手指，左手翘起兰花指，仔细摸着自己右手的食指。
“杀了黑梭子的人，还要嫁祸给教团，同时又让我们双方的人都找不到你……”
“看来你还确实值得被皇帝押宝呢……”
她自言自语着，脚边那个倒地不起的尸体，被另一个面色麻木，好像也没有任何感情的男人拉走了。
然后那个男人转头就又小跑着过来，侧立在尼娅兰身旁。
和之前那个男人毫无分别——
“参见大牧首阁下！”
.
.
“所以，你们黑梭子也不知道事情的真相，不知道那个凶手到底是谁？”
埃摩森神甫走在乡间小路上，一边沉思一边皱起了眉头。
他在魔女教团中，只能算是一个“失败的异变体”——就算成为了LV9的魔女孢子，但那些凡人才会有的情绪仍然伴随着他。
这种对于埃摩森神甫来说的“苦恼”，落在和他并排行走的陈铭眼里，简直就是不折不扣的优点！
他从来没想过，自己还能碰上一个有理智的魔女孢子。
不止有理智，而且还愿意和自己沟通，避免了一场自己就算能打赢，也要非常费劲的战斗……
在【魔女之灾】这个以“仪式”二字为主题的副本中，受到魔女的影响而化身为失去理智与情感的“狂战士”，一抬手就要给玩家做即死判定的【魔女孢子】职业，理应是等到玩家开服之后，差不多都到了全等级LV10之后才会出场的“精英怪”。
陈铭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碰上，所以仓促之间，连等会打起来后，往法尔科姆周边的哪些小城跑路都想好了。
结果您猜怎么着？
人家好像是来找陈铭商量事的。
不仅有礼貌，而且还相当热情，搞的陈铭都有点不适应了……
这位埃摩森神甫，不出所料的将陈铭认定为黑梭子雇佣兵团的人了。他用友好的实际行动，给陈铭传递了第一个相当重要，也完全超出他预期的情报——
皇帝陛下的黑手套和魔女教团之间，是隐藏的同盟关系！
这个重要的信息，直接让陈铭原本打算火中取栗的念头落空了。
他意识到黑梭子和教团之间的矛盾，可能仅仅是分赃不均的矛盾而已。反倒是他身上这个“帝国密探”的身份，突然一下就很扎眼了！
这绝对是超出陈铭计划的情况！
因为他之前围绕着“地牢”这个关键词分析，分析出是魔女教团、帝国皇室、帝国密探和黑梭子雇佣兵团之间的四方博弈。
陈铭之前认为，无非就是帝国皇室和它的两个触手——自己和黑梭子，共同揭开魔女教团捂着不让人看，最终还引发了“第四天灾”的那个秘密。
他要做的，无非就是“将黑梭子护在身前”而已。
结果埃摩森一席话直接推翻了这种可能。
埃摩森根本没有对陈铭的动手的意思，恐吓了一下之后，转头就说起了教团和黑梭子之间配合出现瑕疵的事情。
他相当迫切的希望能从陈铭口中，得知那个全程参与了黑梭子成员盗墓行为，并且不是“演员”的那个乱入者究竟是谁。
一时间，陈铭也有点麻了。
他当然知道那个人是谁，甚至觉得魔女教团的高层，应该也可以猜到那个人就是密探帕西。
但是他现在要怎么说呢？
死不承认，就说自己也不知道？
那万一真正的黑梭子已经知道了乱入的人就是帕西，然后和魔女教团进行了沟通呢……
“我应该不知道。”
陈铭深吸一口气，用了一个相当暧昧的措辞，堵住了埃摩森的询问。
这是陈铭当下能想到的唯一办法——我是黑梭子的成员没错，但是我只是个小卒子，我该知道的我知道，我不该知道的你问也没用。
帕西不帕西的，那都是大人物的事情咯。我们这些基层人员，就算身上背着命令，那做好自己的事情就可以了吧？
这么一来，陈铭就又一次把自己摘了出去——没错，我就是黑梭子，我也很头痛那个帝国密探诶。
很显然，像埃摩森这样的基层神甫，是认可自己身上这层皮的。
“嗨呀……那这就没办法了。”
埃摩森听了陈铭的回答，深以为然的点了点头。
似乎在交谈的过程中，他本该被舍弃的凡人情绪，在不停的展露出来，变得像个真正的人了。
“你知道吗？我大约是最先发现异常的人了！”
“那个农妇罗娜，曾经与乱入的神秘人有过接触。”
“只是可惜我将她异化之后，她脑海中的情报相当紊乱，只有一些零碎的对那个人的描述。”
陈铭不乐意多说，埃摩森可就打开了话匣子。
他似乎因为自己难以根除的凡人情绪，本身就不是很受待见，所以言语之间莫名的与陈铭这个黑梭子成员很亲近。
“根据残存的一点记忆，我只能大致描摹出那个乱入者的形象。”
“他应该是个年轻男性，身高与你相仿，然后说话做事非常的和气，并且据说很有钱。”
“他编了个谎话，骗农妇罗娜带他前往了马绍尔·多尼的坟墓，所以目标应该也是那份地牢的图纸……”
埃摩森越说越快，说到后面陈铭都有点绷不住了。
他生怕这小子再多说几句，然后突然扭头看一眼自己，蹦出个“你好像就挺符合我的描述的”。
不是说【魔女孢子】这个职业的人，都是没有感情的精英怪吗？
有这么话痨的精英怪嘛！
“好了好了，我们碰头之后也没什么收获，就在这里各自分别吧。”
陈铭最终还是终止了双方的谈话。
他从埃摩森这里得到了非常重要的情报，并且还基本摸清了自己真实身份相当棘手的处境，算是收获满满。
陈铭看了一眼闭上嘴之后，马上又恢复到最开始面无表情样子的埃摩森，感觉这个老哥还挺有趣的。
因为自己的情绪没法根除，所以职业等级一直没法提升。结果逮到个能说真话的人，马上就原形毕露，根本不像是渴望根除自己情绪的样子……
“阁下请便。”
埃摩森板起脸，一伸手就让陈铭自行离开，和刚才缠着陈铭大唠特唠的形象，简直是两个人。
装什么装？
陈铭无语的笑了一声，摇着头转身离开了。
周围什么人都没有，你小子装给谁看呢？
总不能是装给那个光着脚，玩手指头的小丫头看吧？
嘿，你别说，那小丫头还盯着我呢。
只能说，帕西的脸是真的很帅吧？是个小姑娘好像都会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