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辕门迎候
刘封从昨日下午及至今天晓日时分，都和袁秋待在营帐中没有出来。幸赖王平、廖光以及寇延、杜亥等校尉连日忙乱，军誓所需的应用之物皆已备齐了。
校场的中央，准备用来授旗拜将的三层高台巍然矗立，高台主体高耸挺拔，台阶层层叠叠。站在高台之上，整个军营的一草一木都能收入眼中。
高台的四周铺就帷幕帐幔，其上则早已摆设了木案祭品。高台之下则是旌旗招展，猎猎作响，将整个校场都映衬得庄重起来。
此外，军营内的角角落落，都已精心整理，军营外的黄土大道，更是净水泼街。
至于各部曲，也早已是身披甲胄，威风凛凛，全军上下忙忙碌碌的整整一天，都在等待刘备的亲自莅临。
及至日中，刘封才与袁秋一同走出帐外。虽然众人都很疑惑他们两人究竟说了些什么，但看到刘封、袁秋紧绷而严肃的脸庞，大家都明白这当中必定是有什么重要的缘故，故而每个人都不自觉地选择了三缄其口，没有贸然发问。
刘备的命令说是下午未时到，趁着还有些时间，刘封就着营前营后都走了一遍，看到各处均已陈设齐备，没有遗漏不当之处了，他的心意略微宽畅了一些。
然后，他返回营帐，在寇福的帮助下，自己也换上了戎装。
一番捯饬之后，刘封头戴赤羽铁兜鍪，身着盆领筒袖铠，后系翻领红斗篷，配上他刚毅俊朗的脸庞，结实壮硕的体魄，倒也意气风发、英姿飒爽。
拖着一身二十余斤的装备，刘封会同左右文武诸曹校尉早早地站立在辕门外，恭候刘备的到来。
正等得不耐烦之间，忽见一骑从沔阳来的路上飞奔而来。刘封忙走上前迎接，问其消息，被告知刘备已然在来的路上了，让众人做好准备。
在等了一刻钟左右的时间后，果然远远地看见一支队伍从沔阳走了过来。
伴随着一阵阵慷慨激昂，雄壮有力的音乐，远处的队伍越来越近了。
队伍的最前端是两队共计十人的骑士，他们身披重铠，手持棨戟，表情肃穆，威武不凡，像是宣告着刘备仪仗的威严与不可侵犯。
紧随其后的又是两队共计十人的鼓吹，他们分别手持鼓、钲、箫、笳等，刚刚的音乐就是他们演奏出来的。
真实历史中，所谓刘封侵夺孟达的鼓吹，大概就类似于这个样子了。不过现在的刘封没感觉这有什么好值得抢的，不就是几个乐手么，他可是听惯了后世的靡靡之音的。
再接着的，是两队手举旗帜麾幢的仪仗队列了，一张张红白黄黑色相间的旌旗迎风招展，分外鲜艳。
按汉制，不管是天子皇后，还是王公贵族，若要出行，皆有相应的仪仗卤簿。
甚至魏晋南北朝时，有一个著名的官职叫作“开府仪同三司”，就是说此人虽然没有担任司徒、司空、太尉三公即三司之职，但他能享受与三司相等的仪仗待遇。
彼时的刘备身为汉左将军，领司隶校尉，豫、荆、益三州牧，宜城亭侯。虽不是位列三公，但不管是棨戟武骑，还是鼓吹麾幢，都是有功之臣应得的赏赐，用来彰显刘备的威仪与荣光。
仪仗鼓吹关乎个人荣辱，古人看重这玩意，因此刘封才不顾礼仪，明火执仗地抢夺孟达的鼓吹。
棨戟武骑、鼓吹麾幢之后就是刘备的车辇了，再接着的就是陪同乘骑而来的幕府随员以及卫队武士了。
刘备的车辇是四匹骏马拉动的安车，其上还架设着一副青罗伞盖。青罗伞盖之下，就是刘备本尊。
今日的刘备依然是头戴爵弁，身着锦衣，风采依旧。
等刘备的车驾走近，刘封率众人辕门外肃然跪拜，俯首以待。
当额头接触到温凉的地面时，刘封的心中五味杂陈。虽说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能跪天跪地跪父母，眼前的刘备算是自己的养父，自己跪他不算屈就。
但刘封比较是现代人，面对这“君为臣纲、父为子纲”的封建纲常，加之刘备这威武仪仗所带来的威压感，他的心中总是感觉一丝怪异。
“臣副军中郎将恭迎主公。”身在军旅，没有父子之间的私事，只有公事，刘封也不得不一板一眼起来。
刘备叫停了车驾，缓步下辇，上前扶起刘封，开口笑道：“哈哈，公授不必如此。”
刘备永远都像是冬日里的一缕阳光，一如既往地温暖着人心。
待刘封起身后，刘备细细地打量起他来：“不错，是有出息的样子。”然后又叮嘱道：“你甲胄在身，不必多礼了，随我一起进去吧。”说完，就牵起刘封的手往辕门里走去。
有时，刘封感觉自己真看不懂刘备。
如果没有历史上被赐自裁的芥蒂，面对刘备的和风细雨，刘封感觉自己说不定真的会发自肺腑地叫一声刘备爸爸，哪怕他是名义上的养子，哪怕他是穿越而来，毫无情分可言的。
但有了历史上的这个心结在，刘封的心中总是带着一丝丝的提防与戒备。
或许任谁都不会对一个曾伤害过、甚至是赐死过自己的人彻底地坦诚相待吧，就像那些离过婚然后又复婚的男男女女一样。
刘封带领着刘备以及随行众人慢慢地登上了校场中央的高台，趁着这个时候，刘封仔细辨认了一下随行众人。
没见到法正的身影，只看见了上次军议时见到过的马良和杨仪。刘封的眼光扫过他们两人时，他们含笑点头，示意问好。
而他们两人的上手，则是一位虎背熊腰、面如黑炭、豹头环眼，燕颔虎须的健壮猛汉，不用说，这位就是张飞张益德了。
此外，还有一位头戴进贤冠，鼻梁高挺，眼神深邃的文官身在其间，刘封并不认识，不过看他与张飞、马良、杨仪等人保持着一步之遥的距离，似乎与这三人也不熟悉。
刘封思索疑惑之间，众人皆已经在台上站定。随着刘备的一声示下，一位侍从走到台前，高声喊道：“军誓开始，主公检阅诸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