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言
这是一本中国企业家三十年调研报告合集，记录了中国企业家队伍三十年的成长之路，也部分记录了中国经济改革艰难而辉煌的历程。
三十年前（1993年），党的十四届三中全会提出了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和造就企业家队伍的历史任务。正是在这样的背景下，我们以课题调研的形式开启了第一次企业家问卷调查工作，并每年一度坚持进行追踪调研。
调研工作主要围绕“服务政府决策，探索企业家人才成长规律”两大主线展开，并不断完善深入，主要涉及企业家对宏观经济形势、企业经营状况的判断及对未来发展的预期，对企业经营外部环境的评价、对宏观经济政策及经济体制改革成效的看法。同时，还涉及与企业家成长相关的问题，包括：企业家行为特征和价值取向，素质与能力，企业家队伍建设的职业化、制度化与市场化，企业家激励与约束机制，企业家精神与企业创新，企业家个人学习、组织学习和学习型企业文化建设，以及企业社会责任、企业信用、企业发展战略、企业数字化转型等多方面内容。
经过三十年的努力，课题组已初步建立起企业家对宏观经济、企业外部环境判断的追踪体系以及企业家人才成长规律的研究体系，且这项课题研究已成为国内连续时间最长的企业跟踪调查研究工作，弥补了目前国内此类实证调查研究工作的不足。尤其不容易的是，这种关注和研究不是一次性的、截面式的，而是连续性的、持之以恒的，这些连续性的数据具有历史对比性，为政策制定和决策参考提供了大量的数据信息，为我国经济改革历程和企业发展、企业家成长轨迹的回顾留下了一系列真实、完整、形象、科学的数据记录。
在社会快速变革时期，能够将一项调查研究工作持续开展三十年，与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历届领导的支持和来自相关政府部门、学术界、企业界的指导、参与是分不开的。参与课题的同仁们在设计问卷、开展试调查、分析数据、报告撰写等工作中，秉持严谨认真的工作态度，保证了调查结果的客观性、科学性和规范性。在此，向所有支持这项工作的领导、专家和课题组成员致谢！向所有参与这项工作的企业家致谢！
回顾这三十年的发展，伴随着市场化、全球化、技术进步的进程，我国建设企业家队伍的各种基础包括综合实力、配套制度、企业家自身能力素质不断迈上新的台阶。经过30年的发展和积累，中国企业家队伍的综合素质和能力明显提升，面对一系列的困难和冲击，企业家队伍表现出较高的韧性。企业家队伍的这种能力和韧性是逐渐积累而成的，随着30年中国经济的市场环境的发展，经历了四个不同的发展阶段。
一是市场经济体制创建期（1993—2002年）。1993年到2002年是计划经济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转型的重要时期，也是建立现代企业制度、开启企业家队伍的职业化、专业化、市场化发展的关键时期。这个时期的企业家队伍自我职业角色意识初步形成，关于什么是企业家、中国有没有企业家的内涵界定在理论上和实践中逐渐明确，企业家对现代企业制度的理解和建设也逐步深入。不过，这个阶段企业家队伍的量与质都还处于发展初期。在这个阶段，企业家成长的关键是成为合格的企业家，重点是以职业化为核心的能力基础建设。这个破旧立新的时期，对企业家的自我认知、自我革新和顽强生长是很好的历练。
二是经济发展转型期（2003—2012年）。2003年的十六届三中全会提出了完善公有制为主体、多种所有制经济共同发展的基本经济制度。同时，2001年中国加入世界贸易组织（WTO），标志着中国进入全面对外开放的新阶段。这段时期我国市场经济制度与环境不断改善，经济发展方式加快转变，产业结构不断优化升级，现代市场体系基本健全。2007年党的十七大明确了发挥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基础性作用。这个时期，企业家队伍的职业化和专业化已经达到一定水平。同时，企业家个人与组织学习能力明显提升。在这个阶段，企业家成长的关键是成为适应国际竞争和经济转型需要的学习型企业家，重点是以学习及变革为核心的能力扩展与提升。通过个人学习、建设“学习型组织”、对标国际先进管理水平，企业家的国际视野、学习和变革管理能力、责任意识与精神境界等提升明显。
三是改革开放攻坚期（2013—2017年）。2013年十八届三中全会审议通过《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正式确立了“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第一次明确产权保护。这个阶段，我国处于深化改革开放、加快转变经济发展方式的关键时期。同时，互联网等新技术变革不断发展，不少企业开始推动和实施创新驱动发展战略。这个时期的企业家大都以积极开放的心态拥抱变革，重视创新驱动转型的新发展模式，重研发、担风险、抓机会的管理风格逐渐形成。同时，企业家精神内涵与社会责任意识提升，普遍认同人性本善与心怀感恩，不少优秀的企业家树立了“人本管理”理念，并开始以回馈社会为己任。在这个阶段，企业家成长的关键是成为胜任自主创新管理的创新型企业家，重点是以创新为核心的能力提升。通过提升创新意识与组织创新能力，打造组织的创新文化，企业家的创新管理能力全面提升，同时面对创新中必须应对的失败和风险管理，企业家的韧性也明显提高。
四是高质量发展推动期（2018年至今）。这个时期，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正处在转变发展方式、优化经济结构、转换增长动力的攻关期。2022年党的二十大进一步提出构建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高质量发展全面推进中国式现代化。同时，这个时期企业外部环境复杂性和不确定性、科技创新的颠覆性、平台经济等新商业模式的突破性等，对制度环境和企业生态系统提出了更高的要求。这个时期企业家成长的关键是成为能够系统思考、有效应对高复杂性、高不确定性的战略型企业家，企业家需要实现以管理复杂性为核心的能力提升，企业家的危机感知与适应能力得到磨炼，高韧性的特征更加突出。这个时期，企业家高质量发展意识与创新导向明显提升，更加重视企业数字化等新技术和新模式的发展变革，积极寻求未来高质量可持续的发展机会。
2023年是全面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精神的开局之年，也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开局起步的重要一年，做好经济工作至关重要，企业家肩负带领企业迈向高质量发展的重要使命。当前，世界风云变幻、百年未有之大变局给中国企业的发展带来了很多不确定性，企业家队伍的成长也面临新的困难与挑战。面对新时代、新阶段，中国企业家队伍已奠定了哪些基础？还面临哪些困难和挑战？企业家自身需要在哪些方面加强学习、自我超越，引领企业高质量发展？政府及全社会应如何持续改善企业外部环境？如何营造企业家健康成长的生态环境，促进企业家更好地弘扬企业家精神，带领企业迈向高质量发展的新台阶？这项自20世纪90年代开始的对企业家进行的连续追踪调查，为这种总结和思考提供了丰富的素材。
本书分为总论与分论两部分，总论以改革开放以来中国社会经济发展历程为背景，基于企业内外环境的变化和新时代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新考验，以1993—2022年连续30年的调查数据为基础，通过大量翔实、客观的第一手数据，真实记录了中国企业家队伍的成长轨迹与历史阶段，分析了其中影响因素及变化规律、取得的进步和存在的问题，并提出了以不断丰富升华的企业家精神引领企业高质量发展的政策建议。分论则以企业家精神为主题，对近三年企业家精神与企业传承、企业韧性、企业数字化转型进行了专题研究。
现有的相关企业家研究较少会从宏微观相结合的视角以及历史发展来分析企业家队伍的发展。本书基于中国企业家调查系统课题组三十年的追踪调查，采用理论与实证相结合的方式，试图提供一种动态和系统分析思路，希望能帮助大家理解企业家在不同发展阶段的不同发展目标和能力见识，并对中国企业家未来发展有很好的展望。
希望本书的出版，能为相关政府部门的政策研究和研究机构的学术探索提供依据和资料。同时，本书也可以作为企业领导人的读物，有助于更好地了解企业家成长及企业发展所处的外部环境变迁，更好地引领企业迈向高质量发展新征程。
三十年，似箭如梭。对于中国，这是一个大国崛起与民族复兴的时代；对于个人，这是一个为国家贡献力量、实现个人价值的黄金时期。感恩这个时代，有幸能为其奉献最重要的事业生命期，记录了一段历史，分享了一些成果，同时见证了一群人的成长与发展，一切努力与付出皆因此变得有意义、有价值。
疫去安来春已至，万物复苏正当时。借本书记录大家三十年共创的成果，祝愿中国更快更好地经济复苏，迈向高质量发展新阶段。愿与各位朋友一起，为中国企业家队伍的健康成长、为中国经济的持续健康发展、为实现中华民族的伟大复兴而努力。
国务院发展研究中心
公共管理与人力资源研究所所长、研究员 李兰
2023年3月1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