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受震撼了吧
郭启文眼中没有什么情绪：“杀就杀了，我从未打过什么旗号。”
“正义与否于我而言并不重要，我只杀该杀之人。”
轩辕晖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三步并作两步，一把揪着他的领子拽过来，把郭启文狠狠撞在牢门上。
“该不该杀，不是由你说了算的！”
“该查明真相，按律处置！”
郭启文好似听到了什么天大的笑话，一时间就这么趴在牢门上，放声大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笑得眼角泛起泪花，笑得疲惫了，这才停下来，一把掀开轩辕晖的手：“按律处置？”
“言辞如刀，能杀人心，却不够他们入狱判刑！”
“再说那群人面兽心的恶棍。”
“他们有的亲手打死妻子，不见丝毫悔愧，反而将魔爪伸向正值妙龄的女儿。”
“有的几度成婚，将生下来的儿女拐卖出去，以此谋生。”
“还有的常年将抢来的妻子关在暗无天日的地下，待她们比畜生都不如。”
他顿了片刻，双眼无神，靠近轩辕晖：“你说，这些人，又该去何处伸冤呢？”
“清官尚且难断家务事，这宣城啊……”
郭启文悠悠摇头：“从根儿上，已经烂透了。”
轩辕晖愣了好一会儿，眉头紧锁。
郭启文退了两步，又跌坐回了牢里。
“既然案子都查明了，无辜之人是不是也该放了？”
“事情都是我一个人做的，南姑娘与此事无关，掌柜与酒馆，也跟此事无关。”
轩辕晖看他这幅浑不在意的样子，仿佛那三十多条人命，只是轻飘飘的一缕丝线，只觉得无端生出一股寒意。
“你这种不把人命当人命的，的确是鬼，发疯的鬼。”
郭启文淡淡道：“我从动手杀人那一刻起，就没想过能有什么好下场。”
“纵然千刀万剐，也算死得其所。”
那边的南千萍哭得上气不接下气：“郭大哥，你别这么说，你是好人……”
“若是没有你，我早就活不下去了……”
郭启文将脸转向她：“千萍，他们用言语杀人，是杀人。”
“我用无头鬼杀人，也是杀人。”
“杀人与杀人，都是一样的，他们该死，我也该死。”
南千萍说不出话来，只是捂着嘴闷声流泪，死命地摇头。
“你对一切一无所知，同意无头鬼降临，不过是受我蛊惑，如今一场牢狱，已是受了连累。”
“出去吧，去凛月司，至少有个安身之所。”
昏暗的地牢里，那个青衫书生，一双眼漆黑无光，身上却透着一股视死如归的淡然。
有那么一瞬间，让轩辕晖想起了周止天。
这世上的人，不在乎性命的不少，这样一个接一个的碰上，还真是头一遭。
轩辕晖终究还是放了南千萍，没有再关着她。
她受苦多年，恨了多年，很难说得清，点头答应无头鬼降临一事，究竟有没有罪。
既然郭启文说是蛊惑，那便算是蛊惑。
审完案子出了地牢，外头已经是午时了。
阳光有些刺目，周止天出去的时候，抬手遮光缓了一会儿，才适应下来。
轩辕晖低头沉思，半晌没说话。
他走在前面，周止天和笛飞声走在后面。
周止天碰了一下笛飞声的胳膊：“哎，你说，他这是怎么了？”
笛飞声想了想：“受震撼了吧。”
周止天深以为然：“确实，三十二起命案，他怕是这辈子都没破过这么大的案子。”
他们说什么，轩辕晖自然是听见了。
他转过身，看向阳光下的两个人。
的确，他轩辕晖这辈子，也没碰上过这么大的案子。
他自小生在京城，受的教育便是法不容情。
如今出来一遭，实在是受了不小的震撼。
他心中所坚守的正义，当真如同郭启文眼中一般，只是虚伪的空壳吗？
郭启文的每一句话，他都回答不上来。
他开始觉得，自己一直坚守的，或许并不是那么正确。
就好比那个阳光底下与周止天谈笑的魔头，笛飞声。
他从前只在江湖传闻中听过，那是个无恶不作的魔头，阴狠毒辣，视人命如草芥。
本该是阴暗处最扭曲的模样，而非这般在阳光下轻松写意，与人插科打诨。
笛飞声察觉他的目光，抬眼看了过去。
两人对视片刻，轩辕晖移开了目光。
他感觉，这魔头，也没有传言中那么坏。
几人出了大牢，便跟着林铭进了后院宅邸用饭。
到达庭院的时候，见一抹青绿色的背影立在桌边。
正是崔林，从他这副模样来看，已经等候多时。
林铭见了他，明显愣了一下，才拱手行礼：“见过崔主簿。”
崔林只是摆了摆手，笑着看向周止天一干人：“听说李先生助轩辕大人侦破了无头鬼案，在下感激不尽。”
“这几日，真是辛苦诸位了，快请，快请。”
说着，便引几人入座。
周止天坐下后，抬眼看向他。
只见那人模样看着笑吟吟的，安排人给他们布菜倒茶，挑不出一丝错处。
言行间，千恩万谢他们几人，此次助宣城破案，还宣城一个真相。
周止天看他滴水不漏，也不搭话，一时间也只是低头笑笑，算作回应。
这桌饭菜好歹是没问题，几人便低头吃自己的。
有个崔林在，除了周止天场面上应他几句，另外两个本就话少的，压根就没开过口。
说话间，崔林回头看向看守在一旁的崔林，状似有几分惊讶。
“林铭，你怎么还在这守着？”
“你忙你的去，轩辕大人和李先生，我自然会安排好。”
林铭却纹丝不动，低声应道：“刘总捕有令，让我带李先生去一趟飞霜院，看看大人的病情。”
崔林笑盈盈的眼眸一眯，无端透出几分寒意：“哦？我竟不知，李先生还懂医术？”
周止天适时放下筷子，笑应一声：“啊，略懂，略懂。”
崔林面露为难：“但大人这病啊，得精心调养，这几日好不容易见起色，若再受生人所扰，怕容易适得其反啊。”
“多谢李先生好意，但此事，还是不麻烦您了。”
周止天垂下眼帘，抬手摸了摸鼻子，正要开口，便听远处传来一道声音：“崔主簿，李神医既然应下，自然不觉得麻烦。”
来人正是刘锋，身后带了一队衙役，看着颇有几分杀气腾腾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