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剑佛
果不其然,傅青嘿嘿一笑。
“这个我懂。”
于是,他从袖中取了五两银子交到紫衣少年的手上。
紫衣少年眼睛一亮,掂了掂手里的银子,斜眼笑道:“我是舒服了,其余几位师兄怎么办?”
傅青只好又拿出十五两银子,给了另外三人,同样是一人五两。
“算你识相……”
几人相视一笑,颇有得色,又眉来眼去,在傅青身上来来回回多打量了几下。
傅青不愿再与他们纠缠,便拱了拱手,要往山上走去。
他也懒得去得罪这些人,敢在山下如此明目张胆地收钱,八成不是泛泛之辈,搞不好上头有什么关系。
岂料,那紫衣少年忽然纵身一飞,落在了傅青的前面,又将傅青的去路挡住。
紫衣少年双手环抱在胸前,笑道:“我看你手里也没什么家伙,莫非兜里揣着法宝?”
傅青勉强笑了笑:“回禀师兄,我身上确实没什么法宝。”
他一面说着,心里已然生出一股怒气,钱也给了,这人怎么还纠缠不休?
紫衣少年笑道:“你要加入咱们万佛祠,也不买把武器或者打造一件法宝什么的?”
傅青只好道:“我不懂,我只知道拳头就是我的武器。”
几名少年愣了愣,互相对视了一眼,忽然一个白衣少年走了出来,摩拳擦掌地盯着傅青:“这么说你的拳头很硬了?”
“也没多硬,跟几位师兄比的话,估计还差得远。”
傅青皱了皱眉,若非不想多生事端,他真想一拳打碎这群人的嘴脸。
那白衣少年握着拳头,挺了挺胸膛:“较量较量?”
傅青眉头紧皱:“我看不必了吧,我不是几位师兄的对手。”
白衣少年一声冷哼,忽然迈开腿扎了个马步:“既然你要认怂,那就从爷爷的裆下钻过去,爷爷们就让你上山。”
话音一落,几人皆是哈哈大笑。
傅青怔了怔,终于是彻底沉下了脸色,朝那白衣少年徐徐走去。
事到如今,他的怒气已然压制不住,拳头悄然握紧!
“这小子还真钻啊,真他妈是个缩头乌龟。”
“你懂什么,这才叫男子汉大丈夫,能屈能伸嘛!哈哈哈哈……”
就在这时,山外忽然有个女子御剑飞来,厉声道:“李文武,陈泽斌,你们又在这里欺负新人?”
几人皆是一怔,见女子飞下来,连忙弯了弯身子,恭敬地道:“见过丁师姐!”
女子冷哼了一声,停在傅青的面前,说道:“走吧,我带你上山。”
傅青心头一喜,还有这种好事?
“那可多谢师姐了。”
傅青笑了笑,随即跳上了飞剑。
那名叫陈泽斌的白衣少年立时面色一变,瞪着傅青道:“丁师姐只是跟你客气客气,你还真敢上?”
紫衣少年李文武亦是沉下了脸色,狠狠盯着傅青。
女子白了二人一眼,向傅青说道:“别怕,站稳了。”
言罢,御剑飞天,向山巅直去。
傅青还是第一次御剑飞行,陡然间身子一晃,差点没有站稳。
女子噗嗤一笑,说道:“你还是抱着我吧,栽下去准会摔死。”
傅青愣了愣,顿时心花怒放。
“这怎么好意思……那我可不客气了。”
傅青站近了些,伸手环抱住女子的腰肢,只觉得纤细柔软,忍不住想要抱紧一些。
这位丁姓少女一身红裙,身材窈窕,长得也是清丽娇美,傅青贴在她的身后,她的侧脸近在眼前,一看之下,肌肤白皙娇嫩,仿佛可以滴出水来,傅青甚至怀疑,只要用手指轻轻点一下,就会将她的皮肤点破。
少女长发飘飘,几缕发丝扑打在傅青脸上,傅青忍不住道:“丁师姐,你好香啊……”
女子面色微变,尚未想到要怎么接话,一转眼已到了山巅,便御剑飞了下去。
随后,傅青在少女的陪同下走完了入门流程,交了入会费和食宿费等等。
交谈后方知,这少女名为丁倩,万佛祠的大住持,也就是这里的开宗之主丁云山,正是她的父亲。
也难怪刚才那几个少年对她如此恭敬,一看见她就收敛起嚣张跋扈的气焰。
“多谢你了,丁师姐。”
傅青朝少女俯首作了一揖,少女的友好和热情令他感激又感动。
丁倩嫣然笑了笑:“没什么,以后要是谁欺负你,你就来找我,我替你出头。”
说完这句话,少女便转身离去。
傅青独自在宗内漫步走着,熟悉环境。
只见山上山下,皆为佛龛,或用小桌摆放,或镶嵌在山壁之上,各种佛的名头也是花样颇多,层出不穷,有善佛、渡难佛、普贤佛、普信佛、宣法佛以及喜佛、怒佛、心佛……又有以所使武器和法宝不同而产生的剑佛、刀佛、禅杖佛、赤拳佛……种种名目,看得傅青眼花缭乱。
每个佛的佛龛上都刻有名字,便是万佛祠宗内弟子们的名字,他们努力修行,为山下世人解忧解难,越是法术高深、为百姓排忧解难越多的人,名号便越是响亮,前来供奉香火的人也就越多,而他们享用这些香火供奉,气运福泽源源不断,也能滋养自身的修为。
这些弟子或在大殿,或在山间,或立或坐,或卧或躺,手持各种武器法宝,由于当前正是佛教兴起的初期,还未产生系统的修炼理论,他们便按照自己心中所想各自修行,一片自由而又蓬勃发展的景象。
而且他们大多数人都十分刻苦,一边提升修为,一边下山为百姓排忧渡难,好为自己佛龛上的名号增光添彩,吸引更多香火供奉。
唯有大殿外那尊高达十丈的巨大石佛,目前还没有名目,只是因其高大雄伟引人注目而颇吃香火。
大主持丁云山曾说:“只要你们谁能功德大成,就可以在此设龛署名,享受万民香火供奉,成为万佛之佛。”
当天,署名“傅青”的佛龛也在山上设立,为了选得一个好位置,傅青还多添了五十两龛位费,最后佛龛被设置在山腰处,一个距离主道不远,也还算瞩目的位置。
看着自己的佛龛,傅青满心新奇地笑了笑。
“从此之后,我傅青也成佛了,可以享受民间香火了!”
他嘻嘻一笑,心满意足,这才往山顶的宗门走去。
刚走到大殿之外,便看见一群人聚在那尊巨大的石佛后面,望着石佛的后背议论纷纷。
傅青走过去一看,只见石佛的屁股上赫然刻着两行凌乱小字:
明月江上有明月,我踏明月玩小月。
小月身上两圆月,试问江天有几月?
“依我看是六月。”
“哦?”
“你想想看,天上一月,小月身上两月,一共是三月,再加上倒映在江水中的,不是六月是什么?”
“嗯,有理!”
“错,只有四月!”
“为何?”
“题上问的是江天有几月,小月身上那两个圆月自然不能算进去。”
“嘶……没错,四月四月,应该是四月!”
众人争论不休,傅青却不禁皱了皱眉头。
这诗中前两句描绘的情景,怎么似曾见过?
而且他隐约记得,昨晚那浪荡少年怀中所抱的少女,名字好像就是叫小月……
莫非,这诗是那少年刻在这里的,他也是这里的弟子?
这时,大殿内忽然走出一个身披袈裟的高大男子,手持一根精钢禅杖,浓眉大眼,神情威严。
一看见他,众弟子就赶紧闭上了嘴。
这人便正是大住持丁云山,也是万佛祠的开宗立派之人。
丁云山走过来看了两眼,立时面红耳赤,怒道:“是谁干的好事?”
说话时,手中禅杖在地上重重杵了两下,石板地面顿时蛛网般崩裂。
众人皆是摇了摇头,赶紧悄悄走开,被他身上的气势震慑得连大气都不敢出一口。
傅青也是悄然走了开去,默不作声。
虽然他猜到这诗是谁刻下的,但也犯不着充当出头鸟去揭发别人。
更何况,那少年虽然浪荡,但印象不坏,昨晚还曾邀他一起玩乐……
“哼,最好别让我查出来,否则看我打不打断你的手!”
丁云山竖眉怒目,狠狠扫了众人一眼,这才走回了大殿里面。
大家长长吁了口气,只觉得压在身上的大山终于被移走了一般,说不出来的轻松惬意。
到了晚上,吃了些斋饭之后,在一名杂役的安排下,傅青来到大殿后面一个小院子里,一间柴房之外。
“就这里面还空着个位置,你将就些吧,要是实在住不习惯,就到院子里自己打地铺。”
说完杂役便转身离去,也不将傅青领进房门。
好在傅青也是个随性之人,不会在意这些小事。
傅青微微一笑,走过去推开了房门,刚踏入房间两步,一股奇异的气味猛然间钻进鼻子,傅青呆了呆,忽然“哇”的一声几欲呕吐,连忙转身奔了出去,跑到院子里的水缸前,不停用水清洗鼻子和眼睛。
“卧槽!”
“什么东西这么臭,卧槽……”
傅青大口喘着气,口吐芬芳。
怪不得刚才那个杂役不肯进屋,傅青总算是明白过来。
“哟,原来是你啊。”
门口,忽然传来一道有些耳熟的声音。
傅青转身看去,只见门框上斜倚着一名少年,黑衣劲装,腰插三尺长剑,脚踏黑靴,头顶斗笠,微微抬起头来,露出一张瘦削英俊的脸颊,嘴角一抹轻笑,朝傅青点了点头。
正是昨晚在明月江上所见的那名路姓浪荡少年。
“咱们还真是有缘啊,路朝天,怎么称呼?”
少年走到院子里来,向傅青笑道。
“傅青,幸会。”
傅青拱了拱手,施以江湖礼仪。
“对了,屋子里那股气味是?”
“这个么,是我身上发出来的。”
见傅青一脸疑惑,路朝天解释道:“我是我娘跟兽人偷情生出来的,我娘是人,我爹是人马,所以我的身上有三分之二人血,三分之一马血,也许正是这个原因,每当我睡觉的时候,身上就会散发出一股野兽才会有的怪味。”
“好在只要我不睡觉,这股怪味就会消失,而且我长得也和普通人没什么两样,全身上下只有一样东西和人不同,只不过这个呢,我却不能随便给你看。”
不用他说,傅青已是会心一笑。
“那你是这里的剑佛?”
见少年腰佩长剑,傅青便随口一问。
路朝天点了点头:“不错,剑佛剑佛,剑中见佛,你呢,你是什么佛?”
傅青想了想道:“我是心佛,心中有佛。”
闻言,路朝天哈哈一笑,拍了拍傅青的肩膀,眼中颇有知音相逢之意。
“好一个心中有佛,佛祖心中坐,酒肉穿肠过,怎么样,看见我那首诗没有?”
傅青嘿嘿一笑,摸了摸鼻子,这浪荡的打油诗,果然是这小子的手笔!
路朝天笑眯眯道:“怎么样,你猜出答案没有?”
傅青回忆了一下,那首诗是:
明月江上有明月,我踏明月玩小月。
小月身上两圆月,试问江天有几月?
傅青不加思索,心中便已有了答案。
“有人说是六月,有人说是四月,要我说,得看小月是背对着江水还是面对着江水,前者是两月,后者是四月。”
路朝天捧腹大笑。
“你想得倒是周到,还会分类讨论,可惜你还是错了,不管她背对江水还是面对江水,都只有两月。”
傅青皱了皱眉:“为何?”
路朝天眨了眨眼睛,悄咪咪道:“这还不简单,因为小月的那两只圆月早已被我的双手给盖住了。”
说完哈哈大笑。
傅青瞬间呆住,哑然无言。
过了半晌才摇头拍掌,竖起了大拇指:“你是真的秀,我服!”
“怎么样,一起去玩玩?”
路朝天又向傅青发出了邀请。
“你晚上出去玩,白天不用修炼么?”
傅青摇了摇头,有些疑惑地问道。
“修炼?呵呵……你们是白天修炼,我是晚上修炼。”
路朝天眨了眨眼,说完便是一声轻喝:“起!”
三尺长剑,“呛”的一声离鞘而出,悬停在半空当中。
路朝天一个倒翻身,潇洒的飞了上去。
“去!”
旋即,长剑“嗖”的一声破空而去。
“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坐,你是心佛,我也是心佛。”
“心佛?我看你是性佛还差不多!”
傅青双手叉腰朗声笑道,这家伙晚上修炼,只怕得打双引号?
“那就得再加个本字,心随本性,天地遨游!”
路朝天哈哈大笑,爽朗的笑声逐渐远去,他的人已然御剑飞入了月影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