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上崖
黑木崖是日月神教总坛所在，地处河北平定州。
萧峰和任盈盈三人从华山出发，一路东行，不一日，到了平定州的猩猩滩。
萧峰站在滩头，只见一条湍急白浊的江水自长滩前一泻而过。
滩岸上耸立着一块块巨大的山石，全都殷红如血。
这时天尚未大明，晨雾迷蒙中，一座黑色孤崖自山石后拔地而起，似乎随时要向萧峰三人砸落下来。
三人穿过乱石堆，由任盈盈在前带路，折向北行。
两边石壁渐渐挤逼过来，形成一条五尺宽的石道。
石道入口处，立着八根熊熊燃烧的炬火，十几名日月神教的教众各持刀剑，把守的异常严密。
萧峰目光微不可查的一扫，石道后火光隐隐，显然还埋伏着诸多暗哨。
守卫们见有人来，纷纷握紧武器。等看清来人是圣姑，都松了口气。
一名教众上前两步，俯身行礼：“属下鹤厉，参见圣姑！”
任盈盈神色冰冷，只点了点头，也不介绍萧峰是谁，领着他和曲洋便向内走去。
东方不败当年得位不正，为了安广大教众之心，对前教主之女任盈盈加倍优待，甚至尊其为圣姑，在神教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
守卫们见任盈盈亲至，有谁敢多放一个屁？都束手站在石道两侧，任由三人通过。
如此连过四五道关卡，来到一处水滩前。
曲洋从怀里掏出一支响箭，用短弓朝对岸射去。
那边得到讯号，放过来一艘小船，将萧峰三人接到对岸。
萧峰立在任盈盈身后，一言不发。心想：
魔教数百年基业，果然非同小可，若没有任盈盈带路，便有上百名好手，也攻不上黑木崖总坛。
船到滩边，三人弃船登岸。
此时清早的薄雾将散未散，晨曦朦胧中，黑木崖笔直陡峭的山体仿佛利剑般直插云霄。
在山底仰望，更觉这座摩天巨崖高大巍峨，自身渺小如蝼蚁。
上黑木崖，只有一条蜿蜒盘旋的羊肠小道。
任盈盈在前带路，萧峰和曲洋紧随其后。
山道上三步一卡，五步一哨，机关陷阱数不胜数。
萧峰身处险地，却毫不惊慌。他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处境越是危险，敌人越是强大，他内心越是沉稳，越要跟强敌斗个天翻地覆。
山道上的关卡碰见任盈盈，纷纷打开。
在一声声“参见圣姑”的阿谀声中，终于走到了山腰的黑木崖总坛。
萧峰远远看见一座气势恢宏的大殿，匍匐在山势平坦处，便如一头来自蛮荒的狰狞巨兽，张开大口，等待着择人而噬。
这是日月神教处理教内事务的圣殿。眼下时辰尚早，大殿内外渺无人迹，只有八名值守的护卫，拿着长矛铁枪，站得笔直。
任盈盈却不进殿，反而绕到殿后，领着萧峰和曲洋继续向山顶攀爬。到了无人处，压低声音道：
“咱们继续走，死牢虽在山底，却要从山顶才能进去。”
曲洋身子突然一颤，嘴唇不动，气若游丝地道：“东方……东方教主，岂非在黑木崖顶上？”
萧峰望了他一眼，只见他枯黄的脸色一片苍白，手指发抖，显是对东方不败怕到了极处。
萧峰暗暗冷笑，也不说话。
任盈盈低声道：“曲长老莫惊，东方不败不会这么早便起。”
曲洋似乎万般不愿与东方不败碰面，却对任盈盈抗拒不得，失魂落魄跟在她身后。
大殿后是一列长长的石阶，一行人沿着石阶上崖，经过了三道铁门。
每一处铁闸之前，均有人喝问当日口令，检查腰牌。
任盈盈圣姑的身份，到此处也已不好使。报上口令，递上腰牌，才得以通过。
萧峰自猩猩滩一路上崖，对这位素未谋面的东方教主越来越是好奇。
黑木崖防守之严密，他生平从所未见。
他当任丐帮帮主时，丐帮总舵不过是三间破庙，四处漏风。
当年在少林寺学艺，虽古刹庄严，也只是四面高墙而已。远不及黑木崖这般千门万户，壁垒森严。
只有在大辽做南院大王时，辽帝耶律洪基皇宫的防卫，才可与之相比。
东方不败这番布置和排场，全不像寻常的草莽豪雄。
过了第三道铁闸，石阶已至尽头，到了一道大石门前。
石门两旁刻着两行大字，右首是“文成武德”，左首是“仁义英明”，横额上刻着“日月光明”，字迹殷红，宛如鲜血。
过了石门，面前是一片光滑的崖壁，足有百丈高，上层隐没在云雾之中。
石壁下放着一个大竹篓，竹篓旁立着一面铜锣。
任盈盈铛铛铛敲了三下锣鼓，崖壁上火光一闪，坠下来一根粗绳。
曲洋上前，将绳索系在竹篓上，生怕不牢靠，打了好几个结。
萧峰背负双手，向上看了一眼。瞧这情形，竟是要用竹篓将他三人吊上山。
若上面拉绳之人存心加害，只需一松手，三人便摔得粉身碎骨。
萧峰艺高人胆大，明知此着极险，却也怡然不惧。
见任盈盈第一个跨进竹篓，他也跟着垮了进去，曲洋无奈，只得随行。
那竹篓由深山毛竹和百年古藤编织而成，坚韧无比，甚是宽大。萧峰三人坐上去，也不觉得逼仄。
任盈盈拿起铜锤，又敲了四下锣鼓。
萧峰只觉身体突然一轻，绳索回缩，拉着竹篓慢慢上升。
萧峰抬头上望，只见头顶有数点火星，这黑木崖着实高得厉害。
过了良久，竹篓才停。三人踏出竹篓，向左走了数丈，又跨进了另一只竹篓。
原来崖顶太高，中间有三处绞盘，共分四次才绞到崖顶。
萧峰心道：这东方不败住的如此之高，上崖如此不易，普通教众，只怕见他一面都难。
好不容易到了崖顶，萧峰目光一扫，只见此处地势十分平坦，仿佛有人用一柄齐天高的巨剑，将山尖硬生生削去了一截。
崖顶东侧，同样建着一座宫殿，虽不如山腰大殿庞大，却红墙金瓦，精美绝伦。
这时天已大亮，一轮旭日照在宫殿之上，反射出万道金光。
宫殿外的石道前，盘膝坐着一个紫衣侍仆，见到任盈盈，皱了皱眉，竟是毫不客气地问道：“任大小姐，清早上崖，所为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