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拿酒来!
岳灵珊对上萧峰冷电似的目光,吓了一跳,匆忙低下头去。
劳德诺强撑着赔笑道:“少侠说笑了,俺们爷孙是路边卖酒的穷苦人,怎么会是青城派?”
萧峰哼了一声:“二位要装卖酒翁,乔装改扮的功夫可还不到家。”
说起易容,陡然间想到阿朱,心中一酸,厉声道:“萧……林某今日一双也是杀,两对也是死!还不快说实话!”
四五名镖师拔刀在手,将劳德诺和岳灵珊围了起来。
劳德诺忙道:“切莫动手,林少侠,实不相瞒,我们是华山派的!”
镖师们面面相觑。华山派是五岳剑派之一。
五岳剑派同气连枝,声势浩大,在武林正道中的地位仅次于少林武当。比青城派高出一筹,犹在昆仑与峨眉之上。
想不到一日之内,小小的福州城,竟来了华山与青城两派的弟子。
萧峰心中更加疑虑,脸上却不动声色,问道:“你们到福州城来,莫非也是为了辟邪剑谱?”
岳灵珊忍不住道:“林公子,你可不要好心当做驴肝肺。爹爹派我们来,全是一片好意。我们听说青城派对福威镖局图谋不轨,是专门赶过来帮忙的。”
萧峰不信他们会如此好心,只淡淡道:“那多谢了。”
劳德诺道:“林少侠武功盖世,看来用不着我们。青山不改,绿水长流,咱们这就告辞吧。”
拉着岳灵珊,匆匆离开。
萧峰也不阻拦,命镖师们掩埋好余人彦和贾人达的尸体,一把火将酒肆烧了,回到城内的福威镖局。
林平之的父亲林震南坐在镖局大厅,脸色很是高兴。
萧峰大步上前,还没开口,林震南就笑呵呵的道:
“平儿,天大喜事!张镖头来信说,青城派余观主接了我们镖局的礼物,还命四名弟子前来回礼。只要和青城派打好关系,咱们的镖就可以走到川西了。”
萧峰皱了皱眉:“余观主不怀好意,我已杀了青城派两名弟子,特来禀告。”
林震南如遭雷击,颤声道:“你……你说什么?”
萧峰将酒肆中发生的事复述了一遍,沉声道:“青城派倾巢而出,袭击我镖局各处分舵,只怕各舵已经凶多吉少。”
林震南一颗心犹如从高山直坠到深谷,颓然坐在太师椅上,脸色一片苍白,喃喃道:
“怎么会……咱们每年过节都给余观主送礼,也没得罪他啊?”
萧峰道:“匹夫无罪,怀璧其罪。余观主是冲着辟邪剑谱来的,只是不知,这剑谱究竟有何奥妙?”
林震南苦笑:“哪有什么剑谱?辟邪剑法历代都是口口相传,没半点文字。
辟邪剑法你也练过,虽说是祖上传下来的高深剑法,但和大名鼎鼎的五岳剑法比起来,自是远远不如,只怕青城派的剑法也胜过了咱们。要说剑法中有何奥妙,为父确也不知。”
萧峰缓缓点头,这一点他也百思不得其解。
除非辟邪剑法中,还藏着连他们父子都不知道的辛密。
萧峰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既然青城派已经杀上门,咱们得想个办法应对才是。”
林震南看了萧峰一眼,露出欣慰之色:“平儿长大了。”
他深吸一口气,恢复了三省联号的大镖局总镖头的英勇豪气:“青城派虽强,咱们福威镖局也不是好惹的。赵镖头!老李!”
大厅外两名镖头走了进来,躬身行礼。
林震南道:“赵镖头,你挑十几个精干的镖师,备好快马,去各地分舵,要他们封好库房,即刻回总舵复命!”
赵镖头一怔,心想又没到过年,要大家回总舵干什么?
但见总镖头神情严肃,不敢多问,领命去了。
林震南又道:“老李,我这里有一封信,你送去给我岳父洛阳金刀王家,请他们过来相聚。”
林震南派人去请了两路援手,心下稍安。
当晚福威镖局加强戒备,防卫外紧内松,一夜无事。只林夫人性烈如火,在房中骂了半夜。
第二天一早,林震南一家三口和众镖头在厅内用饭。
萧峰食量甚豪,吃到第八个馒头时,忽然有一名姓马的管家跌跌撞撞闯了进来,脸色惶恐至极,如同活见鬼了似的。
林震南霍然起身,喝道:“出什么事了,这么慌张!”
马管家咽了口唾沫,颤声道:“死了,都死了……”
萧峰放下馒头,冲出饭厅,只见院内立着二十几匹好马,每一匹马背上都驮着一具尸体。
林震南大惊失色:“赵镖头?老李!”
这群尸体,正是昨天他派出联络各处分舵和洛阳金刀王家的使者。
想不到一夜之间,二十几名好手,竟全都死于非命!
林震南原以为青城派虽强,但福威镖局拼死一搏,未必没有一线生机。
现在才知道,对方要灭福威镖局,简直比捏死一只蚂蚁还容易。
马管家战战兢兢地说:“总镖头,死了这么多人,咱们还是报官吧?”
林震南六神无主,茫然点了点头。
马管家点了四名武功高强的镖头,从账房支了五百两银子,教他们去县衙报案。
林震南提着宝剑,在院内走来走去。
镖局上下人心惶惶,流言四起,都说昨天少镖头杀了两名青城派的弟子,现在对方报仇来了。
更有甚者,说是鬼魂前来索命。
林震南大声呵斥,才勉强压住众人议论。
过得片刻,院外传来一阵马蹄声。林震南道:“是官差到了吗?快请!”
马管家正要出门迎接,四匹马已经慢悠悠走了进来,马背上驮着的,正是前去报官的镖头们的死尸。
满院镖师顿时鸦雀无声,人人脸色惶恐,一副大祸临头的神情。
“这是什么!”
林震南眼尖,看见一具尸体的手腕上缠着一段布条,急忙挥剑挑了起来。
雪白的布条上,用鲜血写着四个大字:出门者死!
“出门者死……”
每个人嘴里都在偷偷念叨着这四个字,离门口最近的几个镖师,更是逃命似的跑开。生怕晚走一步,就冥冥中惨遭毒手。
林震南自知福威镖局今日已无可幸免,紧紧攥着布条,脸色苍白,狞笑道:
“青城派!好一个青城派!咱们究竟有何深仇大恨,竟下如此毒手!”
萧峰环顾四周,二十几具镖师的尸体沿着围墙排成一排,其中多有这些天陪他一起外出打猎的同伴。
马儿失了主人,被几条长绳栓在木桩上,嘶吼踱步,躁动不安。
以林震南为首,众人都为死尸和布条的恐怖气势所慑,犹如一群受惊待宰的羊羔,战战兢兢,失魂落魄。
昔日福州城中威名赫赫的镖局,就像被一场即将来临的暴风雨笼罩,气氛压抑至极。
萧峰怒气勃发,再也不可抑制,挥掌一击廊下石柱,大喝道:“拿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