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岁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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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30.以礼相待

过了很久温立朔才回来,透过车窗,许岁桉看到暮色中他朦胧走来的身影,颀长挺拔。

他手中拎了许多礼品袋,径自走向车尾打开后备箱。

许岁桉连忙下车,在后备箱中看到了整齐摆放好的一排礼品:烟、酒、茶、补品。

尽管她不了解这些,却也能从包装上看出这些东西都是很好的。

心里隐隐有个猜测,她问:“你买这些干什么?”

温立朔不语,慢悠悠走过来像玩一样扼住了她后颈,另一只手拉开车门,将她塞回到车里。

随后他绕车灯走回驾驶位,系好安全带,却没有立即启动车子,而是仰在座椅上阖目养神了会儿。

许岁桉纤白的手指紧张扣着,呼吸下意识放缓,不敢打破车内如同死一般的寂静。

温立朔身上弥漫着冬夜干冷的气息,夹杂淡淡的烟草味道。

许岁桉从未亲眼看见过他抽烟,但上次在桃溪山居的茶室外,一墙之隔,她听到过。

“右脚不舒服吗?”

少年菲薄的唇瓣微张,忽然问了这么一句。

“啊?”许岁桉一怔,眼睫忽闪,“你怎么知道……”

“这么喜欢这双鞋,”他侧首看过来,“都成瘸子了。”

“哪有那么严重,”许岁桉低头,翻转脚面打量着,“就是今早走路有点多。”

“以后出门就打车,为什么总去挤公交?”

温立朔话语中隐隐压着几分责怪,又自我懊恼,“是我给的钱不够吗?”

“够了,特别够,我都攒下一笔了……”

许岁桉有些压力。

“嗯,”温立朔点头,若有所思,“你回家以后很多方面我难免照顾不到。以后每个月我会给你打两笔钱,你可以攒下一笔,另一笔就尽量花完,不要再拮据了。”

“你不用给我钱的!”许岁桉立马回绝,后知后觉态度有些焦急过头的凶恶,她放柔口吻解释,“我前十几年都没有认识你,不也过的很好吗……”

“真的好吗?”

“……”

许岁桉慢半拍地愣了愣,不说话了。

眼睫悄然湿润,

刚想要解释些什么,脚踝处倏地一紧,她下意识猛然抬起头,泪水都还未来得及收。

温立朔低着头,漆黑的眸子淡淡掠过她脚面,从口袋中摸出一盒药膏:“把鞋子脱了。”

“没事,很轻,”许岁桉别扭,“用不着抹药。”

温立朔本是想严肃呵责她,于是一言不发地抬眸——

可视线一触及她眼底闪烁的泪光,少年清冽的眉目顿时有些波澜起伏。

“哭了?”他有些失措,“是不是我说话重了。”

许岁桉摇摇头,

温立朔暗忖片刻,将座椅放平。

他伸出手小心翼翼拉过她的脚放在置物格上,将她鞋带解开,轻轻取下鞋袜。

少女白皙的脚掌莹润娇小,几乎只与他手掌一般大,脚跟处却磨伤了一大片红,有些破皮。

温立朔看着,眉宇渐渐紧收,一种说不出的心疼。

好半晌,他微不可闻地叹了口气,拆开药膏盒子,又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棉棒,蘸着药膏轻柔涂抹在许岁桉的脚上。

神情凝重而专注,仿佛在对待一件珍贵的易碎品。

他掌心的温度烙印肌肤,沿着敏感的神经蔓延,

许岁桉大脑“嗡”一下炸开,脸颊迅速烧红了,她惊慌低头,发丝垂落耳畔,遮掩她半面羞涩,

心跳不由自主加剧了些。

温立朔似察觉到什么,微微抬眸看了看她,再低头时,指尖轻颤。

涂好药膏,他再次摸向口袋。

许岁桉看得一愣一愣的,盯着他口袋,眸中亮起几分好奇的光彩。

温立朔有些茫然于她此时的目光,迎着她,缓缓从口袋中抽出手来。

他们额头几乎相触,发丝不经意缠绕。

许岁桉浅浅避让,水眸轻转,她眼眸如小鹿一般澄澈。

温立朔漆黑的瞳目以极近的距离倒映她眼中,清晰可见他密长的睫羽。

眉目如画,深邃缱绻。

他掌心于她眼前缓缓绽开,

这次是两张创口贴。

许岁桉皱了皱眉,却是扑哧一声笑了,温立朔见她笑起来,也忍俊不禁,唇畔浅浅漾开了一抹温煦。

许岁桉说不出是哭还是笑,为掩饰尴尬,她不自觉像小孩子发脾气一样拍打他手心。

温立朔仍旧浅浅笑意,宽大的手掌就摊开在那儿接她的打。

不痛,像在心尖上挠痒痒。

等许岁桉心情稳定下来,他才将创口贴打开,认认真真贴在她脚跟的创口处。

许岁桉脸颊绯红,偷偷凝视着他,自他眉眼中看到无尽温柔耐心。

仿佛找到了从未有过的安心与依赖。

好奇怪,

以前被鞋子磨破脚的时候,从没有人管,她自己也不在乎,终归会愈合的。

她性格一向自立自强,生活中的任何事都不放心交由别人来做,更不愿意麻烦别人,

可自从遇到温立朔,

他是她的浮舟。

他强势包揽过她所有的麻烦事,只会让她休息,从不舍得她出力费心,全然将她当成了小孩子呵护。

温立朔为她处理好伤口,却将她的鞋子拿走了。许岁桉一惊,下一秒,见他从副驾拿过一个鞋盒,打开,里面是一双利落舒适的休闲鞋。

他认认真真帮她穿好袜子,之后又拿出那双新鞋为她换上。

而这双磨脚的他也并未丢弃,而是整齐放入鞋盒中,扣好盖子又递给她。

许岁桉垂眸怔怔,

事态是怎么发展到今日这般的呢,

明明最初只是贴心而不逾矩的帮助,

现在的他们,彼此间是不是都越界了?

而这一切,都悄然发生在父母看不见的角落里。

……

晚间九点二十,到家。

被温立朔从睡梦中拉出来时,许岁桉才恍然发觉自己又在他车上睡着了。

这是第几次了?

她迷迷糊糊地抓了抓头发,明明没感觉到犯困的呀,

这座椅再舒服,能有床舒服吗?天天一沾就睡。

......

下车,

温立朔先单独走一趟将许岁桉的行李箱抬到了楼上,随后才提着礼品和许岁桉正式去她的家。

站在门前,许岁桉又深深看了温立朔一眼,

仿佛是最后一眼。

其实她并不想带温立朔见爸爸,于情于理都并不合适,

可温立朔执意买了那么多礼品,不请人进门更不好......

她硬着头皮,有些局促地敲了敲自己家门,

下一秒,清晰的脚步声趿拉着从屋内传来,许岁桉下意识又仰头看了温立朔一眼。

明明回的是她的家,温立朔的目光反倒比她要沉着冷静。

门把手细微响动几声,房门被从里面拉开,露出一张粗糙的、饱经风霜的父亲的脸。

这是许明亮,

是许岁桉唯一的父亲。

“爸爸。”

许岁桉打量着他,眼眶骤然涌上一股酸涩,

瘦了,

瘦了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