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咆哮公堂
三爷忽然发难,把蔡九骂得有点不知所措,只能看向堂下的戴宗。
戴宗心想,难道宋江身体强壮了,自忖能挨得住刑罚了,所以决定采用自己的装疯策略?
于是向前一步,硬着头皮回复知府道:
“听牢里的人说,这宋江近日得了失心疯,口中时常胡言乱语。
今日属下是在玄女庙中抓住他的,当时他脱光了衣服,自称玉帝的女婿,要与玄女拜堂呢。”
蔡九闻言,看向宋江,只见他赤裸着上身,额上有伤,脸上还有未擦干的血迹,确实不太正常的样子。
就在这时,屏风后面转出一个中年瘦子,两撇鼠须,眼冒贼光,正是黄文炳,对着知府蔡九说道:
“休信这话!这人来时不见风病,如今被捉拿了才风,必是诈风!”
宋三爷一见黄文炳转出来,忽然声调提了三个八度:
“黄文炳,我上早八!
你TM一个捐班儿出身,赋闲的七品官儿,凭什么在这儿耀武扬威!”
黄文炳吓得一个激灵,咧着嘴角看向宋江,什么情况?
他其实是听说过宋江的,知道他是山东郓城县的小吏,是个矮胖子,在江湖上有些薄名。
眼前这个铁塔一样的黑金刚是什么鬼?
“这是宋江?”
戴宗想上前解释,只见宋三爷跳着脚继续骂道:
“大爷我就是宋江,那浔阳楼上的诗词,也是我酒后所写。
你不就是看我墙上落款,山东宋江,以为我是个外地的囚徒,落了难的小吏,在江州无依无靠,任你宰割?
于是抓住两首酒后狂作,恶意构陷,污蔑我题写反诗,意欲谋反!
怪不得无为军中都唤你作黄蜂刺,你好毒的心肠!”
宋三爷一顿连珠炮,直接把蔡九和黄文炳骂的哑口无言。
原著宋江虽然不做人,也确实私通梁山,但外人是不知道的。
他到江州城时,案底干干净净,安心劳动改造。
黄文炳完全是想当官儿想疯了,抓住几句酒后狂语就污蔑宋江谋反,如果没有蔡京书信中提到的儿歌谶语,甚至连蔡九都说服不了。
所以宋三爷有理有条的一顿输出,蔡九直接哑火儿了。
因为这俩坏种就是这么想的,实在无力反驳啊。
戴宗欢欣鼓舞,大哥干的漂亮,果然比小弟想的主意好。
黄文炳其实本来还想先验明宋江正身呢,被三爷一顿嘴臭,倒是有些吃惊。
这个贼配军,是如何认识我的?又是怎么知道是我在背后出谋划策?
他看蔡九已经不说话了,心道这个少爷官,是个耳朵根子软的,别真让宋江说服了,于是赶紧说:
“分明强词夺理,看来不给你用点儿刑你是不会招的,知府大人——”
黄文炳正要建议蔡九用刑,只听宋三爷一声虎啸道:
“不必了,不怕告诉你,我正是个通天彻地的大贼!”
啊?
听到宋江认罪,蔡九、黄文炳、戴宗不禁三脸懵逼:什么情况?
尤其是戴宗,已经猪脑过载了。
本以为大哥要玩发疯剧本,结果说话挺有条理,指责黄文炳恶意构陷,几乎把蔡九都说服了。
怎么话锋一转,直接认罪了?
您这是什么剧本,弟弟我接不住啊!
只听宋三爷继续喊道:
“你爷爷我,正是八百里水泊梁山的副寨主!
这两年奸相蔡京的生辰纲,都是我带人所劫,
济州府剿灭梁山的军队,是我在水泊一把火,烧得全军覆没,
青州府清风寨的血案,是我带人做下的,
那知寨刘高夫妻的心肝,也是我亲手挖出来的,已经做了醒酒汤下肚了!”
听着宋江越说越离谱,戴宗感觉有三千个和尚,在自己脑子里开水陆道场,嗡嗡直响。
这还是第一次见有人在公堂上,自己给自己编织罪名的呢,不会一会儿编的起劲儿,把我也编进去吧。
蔡九当时就站起来了,这还有意外收获?
黄文炳更是内心狂喜,心道这厮大概是真疯了。
疯了好,就这么疯,越疯越好,你越疯,认得罪越大,我的功劳就越大。
宋三爷看着黄文炳马上要失去表情控制的样子,不禁冷笑道:
“蔡知府,黄通判,还不明白么?
宋三爷我是大贼不假,可是你们真的敢定我的罪么?
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到时候梁山兵马打破城池,要你们一家老小与我陪葬!”
黄文炳冷笑道:
“你等梁山贼寇虽然闹出些声响,也不过是水洼草寇。
江州城固若金汤,谅你等草寇,纵使千里袭来,又有何本事打破城池?”
蔡九闻言也不禁点头。
这是两人的共识,认定了梁山不可能跋涉千里到江州城打城劫狱。
只听得宋三爷阴恻恻说道:
“黄文炳,黄蜂刺。
那就只能期望你家的院墙,也如江州城墙这般结实吧。
你家就在无为军城中,宅院靠着北门,贴着城住!
你哥哥不齿你的为人,与你分家另住,房子是一家隔作两户,中间只隔着一个菜园。
你家男子妇人有四十五口,可惜子孙缘浅,只有一个儿子,今年五岁,是也不是?
今日你宋三爷少一根毫毛,你夜里便可回去,与你幼子收尸了!”
关于黄文炳家的情况,基本上是宋三爷在水浒原著中读到的,今天又专门问了一些人核实,就是为了在堂上虚张声势,吓一吓他。
正在暗喜的黄文炳听到这话,忽然脑后一阵发凉,好像大冬天吃了一根冰棍。
尤其听宋江提到幼子,差点儿原地滑跪。
他其实从一开始就有疑惑,宋江到底是怎么认识他,又怎么知道他是在背后运作的。
甚至一度怀疑是戴宗勾结宋江,透露了自己的消息。
但现在听宋江连自己住在哪里,家里有几口人都说出来了,不禁倒吸一口凉气。
因为自己毕竟不在江州城,而是在无为军中住,家中的细节,哪怕戴宗也不知道。
宋江能说出许多细节,说明这家伙早就暗中关注自己,并且派人调查清楚了。
甚至自己家中,可能都有宋江安排的梁山探子。
黄文炳对着自己一阵自我PUA,已经对宋江所说深信不疑了,站在一旁,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倒是蔡九忽然怒吼道:
“你这贼子,厅上装疯卖傻,威胁朝廷命官,分明挑衅本府,来人啊,给我打!”
什么,宋江说要杀了黄文炳儿子?
都说了是黄文炳儿子,又不是我儿子,随便杀!
蔡九抓起桌案上的令签往堂下一扔,示意公人们脊杖伺候。
只见黄文炳一个飞扑,摔得满脸是血,但还是牢牢接着了令签,生怕令签落地。
“知府大人,我觉得这个宋江确实疯了,说的都是疯话,不宜用刑。”
黄文炳心想,感情宋江威胁的不是你啊,他连我家里几口人都调查清楚了。
我这儿子得来不易,娶了几房小妾才生下这个香火来,真要是有什么闪失,让我可怎么活啊!
说罢,黄文炳流着鼻血,可怜兮兮地看向戴宗:
“戴院长,你倒是说话啊,这宋江发疯,不是你亲眼所见嘛”
戴宗站在一边,嘴角抽搐,心中只有一个字。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