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诡异的和平
从平康坊回到大通坊，夏辞翻阅徐守节送的剑谱，用长剑演练。
不论是宁青岁还是徐守节，都有着远大的目标和坚定的信念，夏辞不知道驱动他们前进的力量是什么，或许是亲人的死，或许那一夜的升华。
他的信念还未有那般坚定，但他知道，变强是一切的根本。
剑光渐利，剑刃划过空气，发出刺耳的尖啸，刺向院墙上的斜阳。
……
桃园的宴会在三日后。
山中兰花径，城外桃李园。这一句诗里，前半句是说皇家避暑山庄的兰花苑，后一句，说的是桃园和李园。
桃园的桃花、李园的李花，还有皇家避暑山庄的兰花，并称为永乐城里最美的花，那三处园子，便是永乐城中最美的园子。
李园在五年前的动荡里毁坏，避暑山庄只有皇家有资格进入，桃园于是成了永乐城居民们可以接触到的最美的景色。
夏辞觉得普通。
桃花美归美，漫山遍野的桃树绚烂归绚烂，却少一份震撼心灵的力量。
递上帖子，他进入园子里，在宴席上坐下。
席上百余人，都是百院里的学生。
百院有着高低之分，席位自然也有高低，不过，只划分出了最高的三所学院，摆了上席。
那是东方学院、南方学院和北方学院，百院中，他们的实力最强，院长都是第四境的高手。
三院之下，还有四所学院能与三院一较高下，是天枢、天璇、天玑、天权四大剑道学院。
江晚姜就在天玑学院求学。
四所剑道学院关系紧密，几乎不分彼此。
一年后的青山宴，东南北三院的三个大师兄，以及剑四院共同的那位大师兄，是夺冠的热门人选。
他们四人都已经十七岁，修为据说已经到了洗髓第十脉。
夏辞从徐守节那听说了四人的风采，视线扫过上方席位，不见三院大师兄的踪影，想看看剑四院那位共同的大师兄，又分辨不出对方的席位。
徐守节有事，未参加桃园宴，宁青岁倒是来了，露了一面，喝了一杯酒便走了。
夏辞四下扫视，没找到江晚姜的人影，也没找到那个不肯透露名字的异族少女，更没等到过来找茬比剑的对手。
徐守节不是说会有许多知情人士看他不爽，上来找他麻烦的吗？怎么一个都没？
他独自饮着桃花酿，看其他少年们胡闹，行酒划拳、摇骰投壶。几个少年走过夏辞身后，摇晃一旁的桃树，桃花飞落，惹起几个少女的娇笑。
好一派欢快的景象，好一个轻松的氛围。
他终于发现了一个熟人，却是钱元宝，暗道一声晦气。
心中不快，目光自然不再和善，看向旁人的目光带着挑衅，可还是没人来找他麻烦。
因为他们都被钱元宝按下了。
钱元宝几日前领教了夏辞的本事，猜出夏辞参加桃园宴会的目的，不愿让夏辞扬名，传了话，都不许惹那少年。
惧怕钱元宝的人不敢动手，不惧钱元宝的人，又自持身份，不愿主动下场，所以形成了这诡异的和平。
夏辞又等一阵，坐不住，起身往桃树林里去了。
不少少男少女离席游览桃园，他的举动并不惹眼。有结伴游玩的少女，见少年模样不错，朝他抛个媚眼，邀他同行。
谢了她们的好意，夏辞漫无目的地往前走，不多时，身边没了人影，只剩桃树的影子。
他脚步不停，越走越熟，脚掌和眼睛仿佛想起了什么，领着他往熟悉又陌生的地方去。
一炷香后，夏辞停下。
桃树也停下了，前方一片宽广的湖泊，静如明镜，映着蔚蓝的天空。
湖心一座岛，岛上一棵巨树，树冠遮蔽了整座小岛，像一个巨人，趺坐湖水中歇息。
夏辞运转体内灵气，用轻身的功法，在湖面上轻点三下，踏上岛。
他立在树冠下，视野渐渐模糊。巨树密密的树叶中，某种潜藏在过去的东西钻出，钻入他的脑海中。
他摸向腰侧，剑在园门口解下了，于是捡起地上树枝，用握剑的姿势握紧。
思维短暂停顿，身子僵硬，不知下一步要如何做。
手掌无意识地晃了晃树枝，枝头划过剑弧，某种感觉兴起，被夏辞抓住。
木枝破开空气，在湖面上，巨树下长啸。
夏辞想起了一门剑术，名为桃源剑。
木枝起初走得慢，一套剑招使完后，重演第二套，速度渐快，招式华丽，剑弧优雅。
然而第二套剑刚使到一半，咔地一声，‘长剑’绷断。
木枝只是巨树掉落的枝丫，哪里经得起夏辞的挥舞。
“好剑法！”一道喝彩声响起。
巨树上，一个人影跃下。
夏辞这才意识到树上藏着一个少年。他有些惊讶，虽说他沉浸在记忆里，但少年能瞒过他的感知，已是极为厉害。
“你也是从宴会上逃出来的？”少年双脚踩在地上，拍拍头发，看着夏辞。
他和夏辞年纪相仿。
夏辞点点头。
“天权学院，程易。”
“青羊学院，嗯，还没能进去。夏辞。”
“你就是那个夏辞？果然不凡。”程易打量少年，“剑法不凡，离开宴会，找到这桃神树，也是不凡。”
“桃神树？”夏辞看向巨树。
“桃园之所以叫桃园，不是因为那些凡俗桃花，而是因为这桃神树。”程易解释道，“不过，这桃神树已六百年不开花了。”
“这棵树与道尊有关？”夏辞又问。
“你怎么知道！”程易惊诧，“据说，道尊年少时，在这棵树下领悟了一套剑法，那剑法现在藏在皇宫的剑阁里，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见一见。”
他面露神往，恍惚片刻，解下腰间长剑：“你是想效仿道尊，在桃神树下练剑？这柄剑借你。”
夏辞接过，脑海中的感觉尚未散去，他的确需要一把剑，来刺激那感觉，唤醒深处的记忆。
“谢了。”他拔出剑，剑刃的银光里带着青色，这不是凡剑。
“记得还我就好。我哥估计在找我了，就此别过，下次有机会，我们切磋一番。”
程易挥挥手，纵身掠过湖水，踩着桃树枝丫，快速向宴席处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