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我没出手啊
铁兰与张合，在同龄人中，都属于那种天赋极好。
又因家庭关系，早早进入六扇门。
也曾参与过一些案件办理。
见识过不少世间阴暗面。
比起玉京城里，那些醉生梦死，成日里只知斗鸡溜狗，浑浑噩噩的富贵少爷小姐。
无疑是见过更多世面，阅历丰富。
只是他们两人都在田荣这一眼下，愣怔当场。
尤其是张合，曾经他托关系，进过六扇门关押重囚的牢狱中。
亲眼见过那些狱吏，是如何在犯人身上用刑的血腥残酷。
也见过那些穷凶极恶，杀人如麻的悍匪看人的眼神。
最一开始的刹那。
面前本来还一团和气，被自己连番敲打嘲讽的田荣，眼中透出的那股杀意。
几乎让他以为，自己又遇上了一位那样的人。
只是很快张合便反应过来。
跟那种尸山血海，靠人命堆出来对生命的漠视冷酷不同。
田荣的眼中，这股凶悍之气，更多的是种肆无忌惮，完全到极致的癫狂！
这得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养成这种疯狂？
他们两个哪里知道，这一年来。
田荣在梦境中，每夜至少死一次。
最多的时候甚至超过十次。
一年下来，死了将近千回。
虽然明知梦境中的死亡并不是真的。
可那种濒临死亡的疼痛与绝望，感受却是无比的真实。
这种反复的折磨，无论神经有多强韧，只怕都会疯掉！
田荣前世也不过是个正要步入象牙塔的学生。
根本不可能是例外！
嘴角缓缓勾起，抿出一丝弧度。
田荣脖子不动，身子一点点转了回来。
直到完全转身，面向两人。
就这么一言不发，直直盯着张合。
“你…你……你想干什么？”
张合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一开口，自己便忍不住的磕巴起来。
这让他一张本来挺白皙的脸，变得通红。
怎么可能……怎么可以……
被一个自己瞧不起的人，一个眼神就吓到了？
这让张合瞬间热血冲头。
下一刻，长期习武带来的习惯，让他做了一个错误的动作。
他的手按到腰间的剑上。
随着拇指用力一推，呛啷一声，剑锷簧片弹出，发出清脆的响动。
与此同时，田荣动了！
在梦境中与分身的战斗，每次都是直接开始。
无论田荣说什么，对方都不会给回复。
这让田荣已经养成了本能。
随时都在面对动手的准备，更不会考虑，对手会不会只是虚张声势。
在此刻的田荣眼中，既然要动手。
那必定就是不死不休。
身形如灵活的猿猴，瞬间便已经跃至张合面前。
一只拳头，几乎同时顶到张合的腰间。
嘭！
“啊！？”
沉闷的打击伴随着张合惊愕的惨叫，同时响起。
通红的脸色瞬间变得青紫。
身体被这一拳打的倒飞而出。
田荣脚下迅速跟上，几乎完全贴住张合。
在这种快速移动中，田荣选择了更加灵活的猴拳。
嘭嘭嘭嘭……
连续数拳击打在张合腰间。
张合便如一只飘在空中的破布麻袋。
完全被田荣的拳头顶着，始终无法落地。
直到他的后背撞到回廊下的柱子。
咚！
一声沉闷的撞击声。
让张合双眼爆凸，张口噗的一声喷出一口殷红的鲜血。
田荣双眼赤红，单手一抬，下一拳……
直击喉咙！
早在第一拳时，他便发现了触感不对劲。
要不然凭自己的拳力，就算对方修为比自己高，身体强度胜过梦境中的分身十倍。
也会在被击中腰间时，第一时间便要吐血。
对方那件华丽的锦袍下，绝对穿有软甲！
不过，那又怎样？
几乎不用思考，便选择了最佳的攻击方案。
将对方顶到柱子上，利用猛烈的连续击打，使得张合无暇反击。
最后，巨大的撞击会让他本能的微仰起头，露出喉节。
那里……可没有甲胄的保护。
“住手！”
就在这个时候，一道身影几乎瞬移般冲破屋门。
田荣此时早已进入最专注的战斗状态。
怎么可能就此停手？
不死不休！
便是他战斗时，最本能的反应。
五行拳之钻拳！
五式拳法中，出拳速度最快。
田荣绝对坚信，无论对方多快，都不可能快过此时的拳头。
只是下一刻。
一股巨大的力量陡然降临。
田荣感觉自己便如被一辆大卡车，迎面撞到胸口。
身体不由自主的抛飞而出。
足足飞出一丈有余，双脚落地蹬蹬蹬蹬又连退了十几步。
后背咚的一声，撞到小院的门框。
木质的院门发出卡吧一声，哗啦啦震落数片灰瓦。
田荣终于站定身形。
眼中显出一股不可思议的震惊。
盯向回廊下，那道微微凸着肚子的身影。
铁雄收回前推的左掌。
目光在院中的三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到田荣身上。
“够了，今日的事情，就到这里吧。
“兰儿，你带田荣下去，给他找个房间养伤……”
“可是……爹……”
这时铁兰才回过神来。
蹙眉看了看趴在地上，一手撑地，一手捂在腰间。
半边脸沾满湿地的泥垢，嘴角还挂着血迹的张合。
又转头看看田荣，稍稍犹豫。
还是听话的走到田荣面前。
“你没事吧？”
田荣摇了摇头，目光还留在铁雄身上。
他完全可以肯定。
刚刚铁雄绝对没有碰到自己。
可是，那一掌的力道，又是真真实实打到了身上，将自己推开了。
怎么回事？
脑海中，下意识的便开始按着自己的习惯，复盘刚刚的战斗。
“田荣，到底怎么回事？怎么才一会不看着你，便将我平常与你说的话全忘了？
“出门的时候不是已经告诉过你，你天生体弱，习武也没练出什么名堂。
“一定要谨慎小心，莫要与人起冲突，毕竟你才锻体二重，六扇门里随便一个捕快，都能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这时霍老头忽然冲上前来。
劈头盖脸便对着田荣一顿数落。
似乎犹不解气，单脚跺着地。
恨其不争的骂道：“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
“你这孩子这回该长教训了吧，还不快跟着铁姑娘去疗伤？
“拖的时间长了，落下病根，往后有得你受的。
“真是叫人不省心，我看叫你躺个十天半个月也好，免得你不知天高地厚！”
田荣微微一愕，看着师父冲着自己撇着嘴角，心中立刻会意。
不由有些想笑，没成想老爷子竟还有这样的一面。
不过这时他已恢复了理智。
抬手捂住胸口，冲着铁兰微微摇头。
嘴唇动了动，却想不出该说什么。
铁雄下手极为精妙。
只是将田荣推开，阻止了他对张合最后一式杀招。
却没有伤到田荣。
他现在最多也就是最后撞到门框那一下，稍稍有些疼痛而已。
不过这种疼痛，对于一夜要死几回的田荣来说，根本不算个事。
完全没有影响。
铁兰见他这个样子，还以为他被自己老爹一掌真的打出内伤。
不由有些古怪的回头看了眼老爹。
柔声道：“我带你去休息吧，放心，我那里有上好的疗伤药……”
说着便要上前搀扶。
田荣微微摇了摇头，正要拒绝表示自己能走。
却忽然看到霍老头，正冲着自己眨巴眼角。
平日里这老头儿总是摆着张严肃的脸色。
就算是笑的时候，表情都很少。
第一回见老头儿这般滑稽的样子。
田荣差点笑出声来。
不过显然这个场合不太合适。
强行憋了回去。
“咳咳……咳……”
“你别急？我扶你进屋……”
铁兰还以为他内伤发作。
连忙上前一步，搀住田荣的手臂。
她修为比田荣高出几重，即便所习武学，对气力增长比不上五行拳。
真正的力气，却也比此时的田荣大出很多。
托着田荣的手肘，几乎让田荣脚尖沾不到地面。
不由分说便带着田荣往一侧的厢房而去……
霍老头见田荣这边解决。
又转过身，对着已经扶着柱子，站起身来的张合。
拱手笑道：“这位小兄弟见谅。
“田荣这孩子自幼多病，身体不好。
“这才随老夫练点三脚猫的功夫强身健体而已。
“哪里会是您的对手，您大人大量，别与他一般见识……”
张合此时肺都快炸了。
他就算天赋不如铁兰，可好歹也是锻体四重。
平时练力时，举起八百斤重物也算是轻松。
如果那个田荣是自幼多病，练武只为强身健体的废物。
那自己被区区锻体二重，打得毫无还手之力，口吐鲜血。
最后还得靠长辈出手相救。
要不然差点送命的锻体四重算什么？
最特么让他受不了的是。
他现在根本无法开口。
喉咙里还堵着一口血呢，现在若是开口，只怕立即便要喷出来……
以张合的性子，哪里丢得起这种人。
只能板着脸，咬牙憋着。
在心底疯狂的呐喊。
“我没出手……那小子偷袭啊，我根本没来得及还手……若叫我拔出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