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如果苦痛能带来奇迹，我会祝福你
“很准时。”梅丽娜对着赶来的亚伦说道。
莉莉被安置在普罗旺斯郊外的一座庄园里，从亚伦家到这里需要不短的时间，以至于他早上起了个大早才在约定的时间赶到了这里。
“如果车费能报销就更好了。”
“你并不缺钱。”
“但也不是大风刮来的，我可是在做着一份正经的工作养活自己。”亚伦强调着。
这是一座很典型的贵族度假庄园，庭院，草坪，喷泉，时刻修剪的园艺绿植，排列两旁的佣人，他们小心而局促地向梅丽娜打着招呼，嘴里称梅丽娜为“女主人”。
亚伦衡量了一下庄园和自己那栋小楼的价值，显然亚伦的全部家当都卖了都买不起这里，他看了看走在前面的梅丽娜，果然还是贵族有钱。
“他们很怕你。”亚伦说道。
梅丽娜的回应并不自然：“这是我家，但我并不住在这里，他们惧怕的也不是我，而是…我父亲。”
“哦？那看起来他并不好相处。”
“我也是这么觉得的，他还相当伪善。”
“那你以后要继承爵位吗？”
梅丽娜勉强笑了出来：“我是他最小的孩子，轮不到我继承他的位置，但我肯定摆脱不了贵族的头衔。”
亚伦察觉到了女士并不喜欢这个话题。
“不过你为什么会把莉莉带回家？”
梅丽娜沉默了许久：“…或许是我觉得这是我的责任。”
然后她就再没开口说过话，直到亚伦在庄园二楼的客房看到了躺在床上的莉莉，小女孩如被纺锤针扎了的睡美人一般安静地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好了，你们可以离开了。”
梅丽娜对着周围的女仆们说，并吩咐她们离开前关上房门。
她轻轻地坐在莉莉身边，郑重地唤出自己的魔术书，并用上次对着莉莉释放的魔术划过小女孩的脸颊，她睡的更沉了些，接着，她顺手给自己和亚伦身上挂了一个护盾。
她还以床为中心释放了一个中型的魔术，地板上出现了一个浅黄色的圆圈刚刚好将三人圈在其中。
“这是【沉睡】，【防护】和【静音】。”
梅丽娜喘了几口气，开口解释道，连续使用三个魔术相当的耗费体力，她额头上已经渗出了些汗珠。
她解开了莉莉的眼罩，露出了空洞的双眼，并拿起放在桌子上的银质托盘和镊子，亚伦本来以为那是用来端什么吃的用的。
“这是两件投影物。”梅丽娜接着说。
她握着镊子的右手稍微注入了一些回环，然后将镊子伸向了莉莉的右眼窝的空洞里，镊子伸进去了很长一段距离，甚至已经到了大脑应该有的地方，但她还没停下。
亚伦预感到有什么要来了。
“啊！”
当梅丽娜用镊子夹住什么东西并试图将其拽出来的时候，从莉莉嘴里喊出了凄厉的尖叫声。
小女孩似乎在承受什么巨大的痛苦，身体拼命挣扎，甚至露出了床上捆绑着她的绑带，这时候亚伦才看到莉莉全身都被绑在床上。
梅丽娜的脸色愈发苍白，她用力从莉莉的眼窝中拽了一条跟食指一般长短粗细的虫子，那虫子没有眼睛，前端到处甩动挣扎着，如水蛭一般。
同时这虫子也在尖叫着，不过比莉莉的声音要小许多。
“盘子。”她咬着牙说道。
亚伦立刻抄起盘子递过去。
虫子啪地一下掉在了盘子的中心，很快就变成了与盘子相同的银色，一动不动。
相同的行为梅丽娜重复了许多次，她总共从右眼窝里取出四条，左眼窝里有五条，直到她脸上看不到血色，嘴唇几近发青才停下。
莉莉嘴里的尖叫多持续了一段时间才缓慢平息。
梅丽娜看着面不改色的亚伦着实有些吃惊：“你没有事吗？听到看到了那些东西？”
亚伦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他在回忆莉莉的尖叫声，似乎和在阿黛尔的日记本里听到的那些很像。
见亚伦摇摇头，梅丽娜苦笑着说：“劳伦斯医生甚至低估了你。”
她喘息一阵：“我们还有事情要做。”
“要休息一下吗？”亚伦又想了想：“我能帮你吗？”
“再好不过。”她指着银色的盘子：“烧掉它们。”
亚伦手中燃起了火焰，一把扔进托盘里，那些一动不动的虫子很快被烧成了灰烬。
在见证了这一幕后，梅丽娜才瘫倒在床上，她还小心地没有碰到莉莉。
而亚伦则耐心地等着她的解释。
“这就是永痛少女，那种虫子，是某位魔神的手笔。”梅丽娜太累了，她每说一句话都要停一会：“一些被选择的孩子们被剜去双眼，并放入了一到两只母虫，那虫子会生长在她们身体里，每时每刻都生出子嗣啃食着她们的伤口。”
“因为是魔神的产物，所以即便是极高位的魔术师都不能强行从那些孩子的身体中取出母虫，但母虫又会不断繁殖，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每天从身体里拿出一些子虫。”
“但她…”梅丽娜抚摸着莉莉的头发：“不知道身体里有多少只成虫了…”
“干出这种事的，是上个百年的教会。”
亚伦愕然地看着梅丽娜，他现在甚至不知道用什么表情：“为什么？”
“教会的教义，你还记得吗？”
“拥抱苦痛，品尝苦痛，以此取悦神明。”
“…然后神明会降下奇迹，治愈世界的伤痛。”梅丽娜接下了话。
亚伦并没有听过后面这段。
“什么混蛋会信这种疯话？”亚伦咬着牙说道。
梅丽娜摇摇头，她指着在这里都能看到的普罗旺斯城里那株巨大的晶体簇：“这不是疯话，你看见那玩意了吗，那东西是第一福祉。”
“那就是教会的根源，第一圣徒，许多年前，起码超过千年，他向所谓神明许下愿望，如果他的苦痛能让神明欣喜，就请降下奇迹，拯救这方土地的人们。”
“他成功了，然后教会创立了，据说大教堂的狂信徒们现在还能听见第一圣徒痛苦的低吟声。”
“而在上个百年，教会在得到当时大公的首肯后，尝试研究复制圣徒们的取得的奇迹，永痛少女就是那时候的产物，那真是黑色的百年。”
梅丽娜的声音很低，听不出多少情绪，但亚伦感受到她相当愤怒，跟那天从自己嘴里听到永痛少女这个名词时一样。
亚伦觉得自己现在应该和梅丽娜一样愤怒，来到这个世界后他始终坚持着自己的道德底线，但这显然越界了。
现在他腹腔里有一团火焰正在烧着，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催促着他，让他放开自己。
但有什么东西把他的情绪压了下去。
他冷静了一下，觉得有些不对：“但所谓第一圣徒应该并没有人见过，为什么百年前的大公会相信这种事情。”
“…因为当时要打仗了。”梅丽娜沉默了一会。
“…真该死。”
“新大公上位后立刻叫停了教会的这种实验，不过他一直知道教会并没有放弃，他担心教会真的拿到这种力量会取代自己。”梅丽娜不屑地说道：“于是他收拢了松散的魔术师，建立了沉默祷言会。”
“政治…”
这时，大教堂的钟声响过了整个普罗旺斯。
“我本无意告诉你这些。”梅丽娜的体力稍微恢复一些，她直起身子：“但显然阿黛尔修女与此有关，老师很信任你，所以你必须知道。”
这样说的话，自己在阿黛尔的日记本里听到的那些尖叫声……
亚伦都不想往下继续想。
“同时，老师想让我传达一件事，他想问你愿不愿意帮助我们挖去教会这颗毒瘤，即使不能，起码让他们不敢再做出格的事情。”
亚伦思索一阵，皱着眉说道：“恕我直言，我觉得这并不是我们能改变的。”
“我或许可以。”
“唐是我母亲的名字，我真正的姓氏是达克，梅丽娜·达克，大公最小的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