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异香断魂
因梦原是明月楼的男倌，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十六岁便诗名远扬，故自视甚高。林溪远入府后，他脾性更坏了些，仗着文嘉和欣赏他才华，时常给她难堪。文嘉和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她也只好忍着些。
为了避免因梦找茬，林溪远特地吩咐府中仆役盯牢他，若是有去找何月的迹象，及时同她汇报。
没想到才第二日，因梦已经忍不了了。
待找到他时，这人一脚已经踏入听樵苑了。
一身红衣，眉目精致，乃是画师工笔细摹之作，望之如海棠盛放。
林溪远鬓发半湿，掸掸衣服上的水，露出温柔笑容，叫住了因梦：“因梦啊，我今日得了匹西域来的锦光缎，不如你到熙春苑来瞧一瞧，若是合你心意，便拿去做件衣裳吧。”
小锦赶忙拦在他面前。
因梦扭头瞪了林溪远一眼，怒道：“里面是什么金子做的人，怎的我连一面都见不上？竟还劳烦夫人亲自来阻拦？”
“何公子自姑苏而来，舟车劳顿，需要休息，”林溪远专业老娘舅主持人，“过几日，我定让他同你们兄弟几个好好聚聚。”
“敢问夫人，过几日，是几日呢？”
林溪远面不改色：“三日。”
因梦冷笑道：“夫人入府第二日，便让彩云教了我一日规矩，不过弹指光景，夫人便忘了？”
他继续道：“夫人这记性，倒是比这满院风竹，衰败得更快！”
一把甩开小锦的手，就要往里面走。
林溪远余光瞥见一道白色衣袂。她灵机一动，也走上前挡在因梦面前。
因梦怒极，一把推开林溪远。
她踉跄一下，直直往后倒，要落地时，落入一个温暖怀抱。
香气袭人。
这回离得近，林溪远鼻子一动，终于辨别出来了。
根本不是什么木兰，而是中了“断魂”的香气。
“断魂”是种慢性毒药，共五味药材组成，中毒之人会自带一股奇特香气。
十二年前，她父亲身上，便有这样的香气。
“夫人。”
“夫人？”
“哦，”林溪远连忙站直，“多谢何公子。”
“你便是何月吗？”
因梦指着他问道。
何月看都不看他，只道：“夫人的脚踝？”
“不碍事。”
方才本来就是装的，她只是借势确认心中疑惑罢了。
何月点点头，转身回屋去了。
“你别走，我有事要问你，你这贱蹄子，怎么勾搭上文郎的！”
他还要前进，林溪远一个眼神，房门口的两个护卫已经冲了过来，一左一右，拿住他。
何月现在除了文嘉和的新晋书童外，又多了一重身份——林溪远的重点研究对象。
“断魂”便是害死她父亲的毒药，这些年里，林溪远试图寻找这毒的来源，却再也没有见过第二个活人身中此毒。
现下好不容易又碰上一个，她必得好好研究一番，不能让这个什么梦坏了事。
“林溪远，你做什么？”
两个护卫可没有怜香惜玉之心，直接把何月按在地上了。
林溪远温柔地笑了一下，抽走了他手中伞：“因梦，好好回去休息，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
因梦还要挣扎，护卫烦了，直接甩了他一巴掌。
白皙皮肤上一抹红，格外惹眼。
“你敢打我？？”
“我自然是不敢的，只是你看看清楚，这是谁的人？”
林溪远撑开伞，霎时头顶满树棠花葳蕤，明艳照人。
这护卫是文嘉和特地拨给何月的。
因梦左右看了一眼，方才发现这两人是平日里主苑的护卫。
他挣扎的动作停了，目光都冷败了。
“放开他吧。”
护卫收手。
“回去以后，再同彩云把这府里规矩好好学学，该称我什么，下次可别错了。”
今日她出手教训了因梦，也许文嘉和会来为他出头。
无妨，让她看看，在文嘉和心里头，何月到底重几分？
直到午后，文嘉和已下朝许久，也不见来。
林溪远放下心来，拿起架子上的《百草谱》，细细翻阅。
这些年她遍查古籍，又不断派人于山野间寻访，终于破解了“断魂”之毒五种药材中的四种，只是还剩一种，却怎么都找不到了。
现在来个活标本了，她想取一些血做研究。
最好何月还能主动告诉她是怎么中的毒，谁下的。
她想得相当美。
林溪远向来是个行动派，立即着手行动。
她叫来小锦，塞给她一包药粉，叮嘱她务必要下到何月吃食中。
第二日傍晚，暮春时节雨绵绵，小锦悄悄跑过来，告诉她何月今日已早早睡下了。
林神医出品无色无味迷药，用过了都说好。
她摸摸小锦的头，给了她银子买零嘴儿吃。
林溪远备了一盅雪梨莲子枸杞汤并两盘糕点，亲手端着，进了听樵苑。
何月门口照常有两个护卫，一左一右站着，跟两尊门神似的。
林溪远把伞放在门口：“听说何公子受了些伤，我亲手做了药膳，希望他早日康复。”
护卫道：“夫人，何公子已经睡下了，便由小的转交给何公子吧。”
“无妨，我进去放一下便走。”
护卫对视一眼，有些为难。
林溪远笑了一下：“我难道会害他不成？这府里那么多男宠，你们见我害过哪个？”
“夫人，小的不是这个意思，”护卫尴尬地笑了一下，“夫人，请进。”
说着，便让开了。
听樵苑的主屋大得很，林溪远走进去，又转了个弯，撩开一道珠帘，方才见到了床上的睡美人。
前几日见何月时，他都戴着面纱。
那面纱也不知是什么材质，看着轻薄，却丝毫不漏。
此刻于梦乡中，究竟是摘下了面纱，只见面如冠玉、眉目如画，望之如青绿山水，渺渺不可追。
昨日雨夜初见，恍如飞花轻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