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伤痕
蓉妃阖着眼，倚靠在软枕上，静候多时了。
听见脚步声，她缓缓坐正，微蹙眉头，这三个人来的这么慢真是不懂礼数。
薛紫宸率先迈入殿中，罗思思紧随其后，罗凝霜则不紧不慢地走在最后。
“儿臣参见母妃。”薛紫宸恭敬行礼。
蓉妃微微颔首，目光落在罗思思身上。只见她一袭粉裙，肤若凝脂，眉目如画，乍一看确实让人心生欢喜。
“思思参见蓉妃娘娘。”罗思思盈盈下拜，声音甜美动听。
蓉妃本想夸赞几句，却见罗思思抬眼时闪过一丝刻意讨好的神色，顿时心生不悦。
“起来吧。”蓉妃淡淡道。
罗凝霜上前，俯身跪下，“凝霜见过蓉妃娘娘。”
蓉妃选择忽视她，没有唤她起身，“宸儿，怎么来的这样慢。”
罗思思眼中闪过得意，随后露出一副愧疚的神情，她立刻接话道：“蓉妃娘娘恕罪，是思思不好，耽搁了时间。我们来晚了，让娘娘久等，实在是失礼。”
她说着，偷偷瞥了一眼罗凝霜，“姐姐和娘亲顶撞，气的娘亲犯了病，殿下和思思劝阻姐姐才耽搁了些时辰......”
薛紫宸轻咳一声打断道她，“母妃，凝霜和罗夫人之间有些误会，既然是内宅私事，便叫她们自己处理吧。”
蓉妃眯起眼睛，目光在三人之间来回扫视，目光终于停在凝霜身上，蓉妃细细打量着罗凝霜，心中暗自思忖，五年流放的确让她变得沉稳许多。
哪怕刚刚自己给她来了个下马威，她还是神色未变。
罗凝霜与罗思思相比，虽不及她那般娇媚可人，却自有一番端庄大气。
“凝霜，抬起头来。”
罗凝霜抬头，蓉妃却怔愣住了，因为她忽然注意到罗凝霜眼中闪过一丝坚毅的光芒。那一瞬间，蓉妃仿佛看到了年轻时的自己。
只不过如今她身上略显破旧的衣裙实在是让人无法将她和丞相嫡女联系到一起。
“凝霜，五年不见，怎么成了这样？”
凝霜没有说话，她深知多说无益。只是目光平静地看着蓉妃，眼中既无怨怼也无讨好，只有一片淡然。
蓉妃见她不答话，眉头微皱，又问道：“回来可还习惯，你娘为何不给你置办几件新衣裳？”
薛紫宸见状，连忙出声道：“母妃，凝霜性子素来简朴，不喜奢华。这衣裳虽旧却很干净，想必是她自己的选择。”
罗思思在一旁轻声附和：“是啊娘娘，姐姐向来不在意这些虚荣之物。”
蓉妃冷笑一声，“简朴？不喜奢华？一个丞相府的嫡女，穿成这样，岂不是让人笑话？”
她转向凝霜，语气严厉：“虽是流放五年，但如今回了都城，你便要谨记自己的身份，不要辱没了丞相府的颜面！”
凝霜终于开口道了句：“是。”
蓉妃有些讶异，罗凝霜曾经像个小麻雀，成天叽叽喳喳的，怎么如今说话却是一个字一个字的往外蹦了？
再看看她现下脸色惨白，双颊却潮红，医女出身的蓉妃很快就看出来她现在定是发烧了。
不过她还是心一狠，目光转向罗思思，“思思啊，今日唤你来，是为了商讨你和宸儿的婚事。”
罗思思闻言，脸上浮现出惊喜之色，眼中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又敛去，露出羞涩的神情：“多谢蓉妃娘娘厚爱。”
蓉妃继续道：“年节未过，不想叨扰罗夫人，不过此事不可再耽搁了。”
她顿了顿，看向罗凝霜，“凝霜，你是思思的姐姐，理应多操劳。”
罗凝霜微微一怔，但很快恢复平静，恭敬地应道：“是。”
原来蓉妃是这个意思啊，罗凝霜心中暗忖，她大可以不必这么费心，因为她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根本不会再接近薛紫宸了。
薛紫宸听到此处，不禁皱眉。
蓉妃看着两个姑娘，“思思，凝霜，你们两个上前来。”
罗思思欣喜地上前，罗凝霜则迟疑了一下，但还是缓步走近。蓉妃伸出双手，分别握住了她们的小臂。
“你们二人虽不是亲姐妹，但还能如此和睦，看来是丞相教女有方啊。”蓉妃柔声说道，稍稍加重了握住凝霜手臂的力道。
罗凝霜轻轻地闷哼了一声，面色微变，蓉妃敏锐地察觉到了异样，凝霜想要抽回手，蓉妃却不肯放过，她松开罗思思的手，双手轻轻拉起罗凝霜的袖子。
只见她的手臂上布满了青紫的瘀痕和未完全愈合的伤口。
蓉妃目光锐利地盯着罗凝霜，突然一把抓住她的手腕，用力往上一掀。
罗凝霜猝不及防，整个袖子被掀到了肩膀处。透过破破烂烂的里衣，蓉妃看见凝霜的整个手臂布满了触目惊心的伤痕。
有的是陈旧的鞭痕，有的是烫伤的水泡留下的印记，还有些是深可见骨的刀伤痊愈后的疤痕。
“天呐！”蓉妃惊呼出声，下意识松开了手。
罗凝霜迅速拉下袖子，低下头，轻声道：“草民身子丑陋，惊扰了娘娘。”
蓉妃沉默片刻，忽然转向薛紫宸，“宸儿，你去把太医唤来。”
薛紫宸一怔，但还是应声而去。蓉妃又看向罗思思，“思思，今日你先回去吧，婚事改日再议。”
罗思思心中不甘，“姐姐你受了这么严重的伤，怎么不和爹娘说，偏偏要入宫来惊扰蓉妃娘娘。”
罗思思脑海里回荡着四个字：她故意的。
罗凝霜冷声道：“我倒是想说，他们没给机会啊。”
“姐姐流放时，爹娘早就关照过了，你怎么可能还会受这么重的伤！”
凝霜看向她，“既然你想让我说出来，我也别扫了你的兴致。为何受这么重的伤，你心里不清楚？”
蓉妃不悦，刚夸奖完她们姐妹和睦，二人就上演了这出戏让她丢脸，“都给本宫住口！”
“月芽，让他们都退下。”
听澜轩内的宫女太监鱼贯而出，只留下罗凝霜和罗思思站在殿中。
“凝霜，过来。”蓉妃柔声唤道。
罗凝霜缓步上前，恭敬地行了一礼。
“让本宫看看。”蓉妃轻声说，“你身上的伤。”
罗凝霜微微一怔，随即明白了蓉妃的意思。她犹豫片刻，缓缓解开外衣。
肌肤露出，她背上密密麻麻全是伤痕，有些已经结痂。最触目惊心的是一道从左肩一直延伸到腰际的鞭痕，狰狞可怖。
“早听闻过罗刹岛的手段，今日一见果真叫人惊骇......”